二胖见状脱下外套丢给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这把周围围观河伯娶亲这一幕的人都惊动了，他们怒气冲冲地将我们团团围住，怒斥我们多管闲事。
这时，二鹏已经抱着那个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孩游上岸边。人们见状，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斥责我们身上，而是返回到岸边，高呼着求神婆重新进行祭祀。
我们见二胖和那个女孩被人包围，连忙冲过去挡在他们前面。
对面人多势众，我们也不敢贸然与之对峙。好在对面这群人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敢轻易攻击我们。
趁我们双方互相僵持的功夫，我拨通了当地警署的电话。
不多时，远方就传来鸣笛声。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这群人听见警笛，似乎并不慌张。
直到警员出面调停，他们也显得不慌不忙。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走吧。”我们被警员带回附近的局厅，被二胖救上来的女孩临时安排在其他地方，由专门负责心理疏导的人员进行安抚。
听完我们几个的描述，负责审讯的警员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而是心态平和地放我们离开。
但是二胖不依不饶，大怒拍案而起：“走！？就这么让我们走？！那些村民草菅人命，你不管？！”
旁边刘飒拉了拉二胖的衣服：“好啦好啦，人家是警员，有话好好说。
这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定会妥善处理的。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我看到二胖的拳头攥得死死地，骨节卡巴巴地响。
我知道，二胖之所以二话不说就跳进水里救人，还对这件事极其上心不仅仅是因为正义感和打抱不平。
以前二胖和妮子住的那个村子也有河伯娶亲的习俗，但据二胖所说，已经收敛了很多，十年才有那么一回。可是偏偏就很巧，被选做河伯妻子的就是妮子。
二胖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妮子，相比于不知情的我，他更加痛苦。妮子出事的时候，他也比我更加自责。
第一次在黄忠墓跟二胖重逢他打了我一顿，其实他打的不是我，是那个懦弱的自己。
如今又在都江堰附近的偏僻小村遇到了河伯娶亲，二胖一定是触景生情了。
即便对方不是妮子，他也会帮，同理我也会。
但这已经不是触景生情的问题，而是这真真切切是一个花季少女的性命。
坐在我们对面的老警员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观察室里只留下我们和那名审讯的老警员，他面向我们他，叹了口气，点上一根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说：“那你们还想怎样？管一管？”
“人是我救得。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不能再让那个女孩出事。”
我安抚二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跟这名老警员谈话：“大哥，您是知道什么吧？您看，这事关人命，谁都会有些正义心不是？我们也不说是管一管，反正我们已经把人救了，就脱不开其中的关系。”
“啧。行吧，我只管跟你们说。到时候出了事，我可不管你们。”他嘬了一口烟，娓娓说道，“其实我刚分到这里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爱管闲事。但是这个事情吧，太过邪门，管不了。”
“怎么个邪门法？”我问。
“你们知道这里是哪不？”
“哪儿？”
老警员一愣：“你们不知道啊？我以为你们跟以前那帮好事者一样，都是刻意跑到这里来的。那你们来这里是干嘛？”
“啊.....就是旅游经过。我们听说这条路去九寨沟很近，而且风景不一样。能沿途看到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我编了个瞎话，应付他。
“那你们可真是运气好，经过这种破地方。告诉你们这条路的人，可以跟他绝交了。”老警员大笑，“我告诉你们，
这里以前可是有妖怪的。”
“你哄小孩呢吧！还有妖怪，你怎么不说这是八百里流沙河，下面有沙僧呢。”
我拍了多嘴的二胖一巴掌，并示意老警员继续说。
“不信正常，我以前也不信。但是架不住这地方邪门啊，经过这村子的河是岷江的一条支流，往西走就是都江堰，这你们总知道吧？”
我们一.asxs.了点头。
按照竹杖客所指示的路，我们在都江堰的灌口以东变道，从彭州和郫都之间有一条很少有人知道的小径，从这里可以直接追寻到过去古蜀先祖，蜀山氏从岷江上游南迁的路线遗迹。
以前茂县发掘的营盘山遗址也是在这一条路线上，现在那里是营盘山，但是根据竹杖客所说，今万年前，营盘山一代是座古城。
实际上，出发前竹杖客给我们提供了两条路线。一条轻松的和一条冒险的。
选择轻松线路我们可以直接沿都江堰逆流向上过汶川、茂县，经过松潘古城，然后转岔路往九寨沟去。
这是一条很经典的旅游线路，一半往成都出发的旅游车都会走着一条路，沿途都是康庄大道，可以边看风景边走，权当旅游。
但相对的，这条路太过悠哉，倒不是说没有紧张感不好，而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条路没有价值。
这一趟，并不是说单单要抵达岷江，找到蚕丛所在，就能解蛊这么简单。
按照竹杖客所说，寻找蚕丛解蛊只是目标，过程中我们仍然需要经历一些事情，或者说从某些地方得到确切线索，这会给我们以后追查铜渊提供助益。
并且延维蛊太过古老，即便有九颗母蛊在手，不知道其养蛊过程以及具体施蛊流程，就算找到那颗缺失的母蛊也无济于事。
所以对我们最直接有效的路线，是走那条有未知危险的小路。
然而这条路全长据说当年只有极少数人走过，其中自然包括我祖父。可是没有任何人留下书面甚至是口头记载，只知道这条路很危险。
同时这条路也是古蜀南迁的完整路线。
不过有关于这一点只能说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秘密，不可能告诉这位老警员。
就只当是我们来旅游，像唐僧那样要过九九八十一难。
河伯娶亲只是个开头。
老警员继续说：“你们看着这里是偏僻，荒郊野岭的。其实我听这儿老人说，此地当年也是计划在都江堰工程的一部分，但是不知为什么，就荒废了。
听我上一任前辈讲，很可能就是跟当地水怪有关系。”
“水怪？真的假的！”
“昂，我一开始也不信。后来有天轮到我在这个片区值班巡逻，还真的看见那水里面有长长的东西，像是一条特别大的大蟒在江水里翻滚！
那东西粗就有两个水桶那么粗，身上还有黑色的像是鳞片。
但是把我吓坏了！跟我同行的那个哥们，没几天就辞职了。也就是我命硬，呆到现在。”
老警员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不时用手比划那个江中怪物的模样和大小。
我怎么看怎么像是说江水下有一条龙。
最后他说到自己和警署的人曾经联系专业潜水人员下江水打探情况，结果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那他们在江下遇到了什么？”
老警员白了我一眼：“我要知道，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说梦说这件事了。
我倒是听说很多年前，有人在江下面挖出一头石牛。当地人说是石牛乃这里的镇海神兽，被挖出来了，下面的东西就跑了，可能就是说的那个妖怪吧。
总而言之，我劝你们别趟这趟浑水。”
二胖嗤之以鼻：“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你害怕，这跟阻止祭祀有毛关系？”
老警员指着二胖的鼻子说：“嘿，你还别不信。虽然水下那怪物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可是他可神通广大。我亲眼见过，有一年也是有一群你们这样的愣头青，阻止村里的祭祀。
结果第二天这群人全都失踪了，在江边只留下他们的行李和衣裳。
不仅如此，没过俩月这条江水汛期就突然提前了。天降倾盆大雨啊，一夜之间村子就淹了。
但是我还在休假，局里突然打电话叫我们组织抢险救灾。当时你们是没看到那天气，上午十二点啊，狂风大作。
整个天都是黑的，那水就跟决了堤似的，哗哗往上翻，江水里还有腥味。
不光如此，我还听见有东西搁那叫，声音可大了，像猪又像牛。打那起，谁都不敢阻拦村里的人祀。”
“打那起？你当值少说得几十年了，那岂不是已经有几十个少女都因此丧命了？你们良心不会痛？”二胖勃然大怒。
老警员冷笑：“年轻人你还是见得少。有时候能保命比什么都强。算了，你们走吧。我也是仁至义尽了，劝你们别多管闲事，你们非不听。
哦对了，要是你们死了，我们是不会往上报的。”
二胖冷哼一声，夺门离去，我看到他径直冲进隔壁，带着那个身穿嫁衣的女孩一块离开了。
我们也赶紧跟上。
我们紧随二胖除了警局，刚一出门，就被一大群村民堵在门口。
他们手拿铁锹锄头，成队列阵于警局门前。
在人群里，我看到那个神婆，她佝偻着后背，身上穿的不是之前花枝招展的打扮，而是一副少数民族的装束。
跟苗人的服饰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但仍旧有很大差别。
在少数民族文化的专业课上，我见过这种服饰。
这是羌族的衣服，但跟现在的羌族人服饰又有区别。
准确的说，这是东周时期，义渠国巫师的装束。
那些村民们见我们走出来，分开一条路。神婆从路中间走出来，她指着我们：“外乡人，交出祭品，否则天神震怒。”
二胖把女孩护在身后，指着神婆：“老太婆，你丫挺狂啊，就你会？
老子要跟你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