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什么了？”暮炎越听越糊涂。
“公子有喜欢的人了，我听姐姐们说，一个痴情的男人如果心里住着一个人就不会再亲近别的女人，就算那个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会让他动心。公子和那些想占有阿碧的男人不同，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暮炎摇了摇头。
“不，阿碧知道！”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有件事我想问你。”
“公子请说。”
“你好像不太喜欢雷罗，他是你家主人的心腹，对你也很好吧？”
阿碧的神色有点奇怪，忽地没了声音。
“怎么了？”
“雷氏的三兄弟在这里地位很高，其他手下人都有点怕他们。雷罗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只是他的二弟……”
“雷海川？”暮炎记住了这个名字，那晚在柳烟城的客栈里袭击自己的人正是他。
“就是他，他……”阿碧越说越小声，“他仗着位高权重对我动手动脚，还想趁机……”
“你怎么不告诉长青家主？”
阿碧摇了摇头，“没有用的，我只是个被收养的人，主人对我的关照一定够多了，我哪敢还有别的要求。”
“他一直都对你心怀不轨吗？”
女孩没再吭声，默默地点头。看得出来她心里的恐惧，暮炎没再问下去，大体也能猜到发生过怎样的事儿。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阿碧抬起头来看着暮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些东西，鼻子忍不住一酸。
“你有想过离开这里么？靠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阿碧面露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不必去伺候谁，你如果不喜欢热闹可以住在僻静的小镇去，那里的人不会过问你的从前。”
“这对阿碧来说是种奢望，有几位姐姐始终都没有被客人点中，心里面也没有想要侍奉的男人，主人会把她们许给自己亲近的部下。如果……公子不带我走的话，阿碧可能过不久就要嫁给雷氏三兄弟里的一位了……”
“这是长青无悔的主意？”
“是。”
暮炎忽地沉默了下来。
阿碧看着他脸上泛起了愁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有点后悔说起这些，像是在故意逼迫对方改变主意。
“公子就不必为阿碧担心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心里哪里装的下像我这样的人。”女孩很快又笑起来，故意装出一副责怪的摸样。
“有没有酒？我想喝点。”暮炎低声说。
“酒当然有啊，我这儿就拿来。”
暮炎发现自己越发在意这个柔弱的女孩了，如果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不敢想象她今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自己又能帮到她什么呢？如今最该做的是尽快摆脱长青无悔的控制逃离这里，如果身边带着一个女人恐怕连半分的机会都会失去。
“阿碧不善饮酒，只能喝一点，希望不会扫公子的兴。”女孩双手抱着酒坛，轻轻地放在桌上，之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了碗具。
“这间屋子以前是主人住着的，从来没有安置过客人，公子是第一位。柜子里堆放的都是陈年的好酒，主人喜欢安静，经常一个人饮酒。”
“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主人么……”阿碧一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他待人很和善，但手段也很残忍，他有时笑着心里面却很生气，手下人也包括我在内在他面前从不敢随便多嘴，特别是他安静的时候，更是没人敢打扰。”
“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与世无争，也不近美色，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的注意。我一点也不了解主人，但我知道男人都是心里抱着某个目的或是念头才会在一个地方住上太久。”
“为什么这么说？”
阿碧给两支杯子倒满酒，把一支推给他，另一支放在手边，“我也是听姐姐们说的，齿骨城和其他城市不同，里面住着的都是猛兽，这里并不是清静之地。我想公子比阿碧了解的更多吧，主人很少会如此在意一个人。”
“我也不了解，懂一个人要用很长的时间吧。”暮炎忽然想起了木秋风，“等你懂了，他却死了。”
“公子想起了过去伤心的事么？”
“没什么，这几天我可以随便在城中走走吗？”
“只要不走出这座城，公子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阿碧说，“不会有人跟随着，即便如此公子的一举一动依然会传入主人的耳朵里，千万别做傻事。”
“你知道我想逃走么？”暮炎也说不清为什么，把这个侍奉的小姑娘当成了自己人，可能是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也可能只是一种出于直觉的信任。
长青无悔如果是派她来监视自己的，阿碧应该不会说关于自己的烦心事，她只要表面装作乖巧柔弱的样子就够了。特别是她看到雷罗时露出的表情，转瞬即逝，的的确确是有着难言的隐情。
“知道。”阿碧说的平淡，丝毫不感到吃惊。
“你能……帮助我么？”
阿碧手一抖，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我们一起离开这儿，难道不好吗？”
“公子……你喝醉了。”
暮炎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他身边能信任的就只有这样一个人，阿碧熟悉周围的一切，对于自己的逃走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也是一时着急说漏了嘴，完全没有替对方考虑。长青无悔亲手把她养大，如果帮助自己逃走就等于是背叛，的确是强人所难甚至有些残忍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暮炎心里很快生出一股愧疚来。
“我知道公子处境很危险，人为了活下去会不择手段，起码公子对阿碧是出于信任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如果我能活着回到这里来，我就带你一起走。”暮炎又说。
“公子……是说真的？”阿碧激动的叫道。
“是真的，我本来和你家主人说好了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阿碧虽然听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那份心意和决定已经感受到了。
她笑着笑着忽然泛起了一丝愁容，双手捧着酒杯抿了一小口。
“怎么这幅表情？”暮炎忍不住问。
“公子是不是不回来了……所以才这么说是为了让我高兴一下。公子答应主人的事儿一定很危险吧，主人亲自都解决不了还要请人帮忙，那这件事……”
“是九死一生。”暮炎如实地说，“现在我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逃离这里，另一个就是合他的心意，之后是生是死就要靠运气了。”
“运气？”阿碧话音一抖。
“我没有丝毫的把握，也不知道插手这件事会导致怎样的结果。我不能害我的一位朋友，那就只能铤而走险。”
“公子是要……”
“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我经常要面临这样的处境，路护在半途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对手，还不是活过来了。”
暮炎说着话音一顿，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灌进嘴里，“况且，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暮炎把杯子重重地按在桌上，不知不觉已经连喝了好几杯，他不善酒力，明显感觉到脑袋晕呼呼的，视线也模糊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