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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气势凌人

殿宇嵯峨,宫墙高耸,从那地方出来的一架马车渐行渐远,慢慢,这宫墙成了一道背景。

娇月端坐其中,再没了先前的痛苦之色,无声的对着虚空,露出一个微笑。

大长公主府原是先帝爷潜龙之地,因疼爱长女,便给其住所,陆续翻修三次,越发的富丽堂皇。

娇月再回故土,只觉得无比熟悉,她轻车熟路的往东边走去,远远看见自己小楼屋顶的绿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脊吻兽抬首高望,似乎在迫切的期盼着主人的到来。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在争执。

“你个小蹄子,又在偷懒,明个我就叫翁主将你赶出去算了!”

听着有几分耳熟,在往前走,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婆子手伸进茴香的衣服里,捏着肉转了一大圈,疼的茴香眼泪汪汪。

她是娇月的贴身婢女,五岁进府给娇月做玩伴,但不够聪慧,为娇月不喜,但直到死,都是忠心耿耿。

娇月不由喊了声:“住手。”

这一声惊了那边的人,这才看着了婆子的正脸,是大长公主的奶娘赵氏。

元朝以孝治国,奶娘有哺育之恩,论人情物理,也当泣血三年,仅次嫡母。

这赵氏仗着辈分高,目中无人,几次甚至拿乔说平溪侯爷的不是,娇月早就不满,这次见她如此对茴香,更是直接沉下了脸,呵斥道:“怎么回事?”

赵氏放开了茴香,但脸有些挂不住,故意询问道:“翁主回来了,怎么不见大长公主?”

她不但不回答,还反问主子,根本是仗着身份欺主。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赵氏很是不以为然,殊不知,这次的程娇月,和以往的截然不同。

她眸光偏冷,询问道:“嬷嬷是想让母亲来处理这件事情么?”

“翁主年岁不小了,应该懂事,不过就是教训婢子这点小事,哪里值得打扰大长公主?”赵氏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随即流露出几分不悦,而更多的是自傲,她确信就是大长公主,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我怎么不清楚,这大长公主府是嬷嬷在当家,值不值得都要你来判断。”娇月示意茴香起来,一字一句道:“嬷嬷还是谨遵本分吧,别生出一些无妄之灾。”

在这府内,就是大长公主都没这么和她说过话,赵氏自然而然的生出怒气:“翁主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就是见着这奴婢偷懒,帮着翁主教训一下。翁主还是个小孩子,不懂这其中的事情,想当初奴婢带大大长公主,多少次因为奴才的疏忽造成危险,这一心为翁主,怎么就不领情啊!”她说到最后,俨然哭嚎了起来。

乳娘等于半个嫡母,何况这还是乳祖母,若是传出去不敬之言,会糟了女子的名声,赵氏料定这一点,没有丝毫的害怕,就这么哭了起来,引得好多路过的下人偷偷张望,只等着娇月来陪不是。

一旁的茴香有些害怕,拉了拉娇月的衣角,“大长公主知道了,会说翁主的。”

娇月示意她无事,这种依附的畸形关系,没拆穿时亲密无间,拆穿了便支离破碎,没什么好担心的。看的透彻,所以平淡:“你有个小儿子,在给我哥哥书童,性格偏乖张,若是惹了什么大人物,担当的起么?”

赵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娇月接着道:“若是在推搡中丧命了怎么办?”

“你威胁我!”赵氏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位侯爷,也不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啊!

她点头,诚恳道:“对,我威胁你,谁叫你是母亲的奶娘,却不是我的。”这样的小人物,连始终计谋的价值都没有,如同一块看起来好看的瓷器,实际上一摔就碎了。父亲不愿意计较,是因为对方不配,自己却还是愿意抽出时间,计较一番的。

赵氏第一次见着开口便是威胁人的闺阁少女,呆愣了一下,冷笑道:“翁主,你这是在忤逆长辈,纵然不顾忌自己的名誉,也为大长公主府考虑考虑……”

“我的长辈在宫里。”娇月直接打断:“我想弄死你,太容易了,蚂蚁想绊倒大象,就是一个笑话。”

赵氏面红耳赤,多少年了,她就像个老封君一样被敬着,如今居然被一个小辈威胁,她不甘心道:“很好,我会原封不动的把这些话转告给大长公主。”

“好啊!”娇月眼中闪过杀意,平静道:“你说出一个字,我就掰断你儿子一跟手指,我倒是想知道,母亲能护着到何时?”

她说完,转身就走,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赵氏就是个跳梁小丑,一个笑话。

还在原地的赵氏,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狠的怕不要命的,刚刚程娇月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言出必行。

翁主,何曾变成这副性子了?

茴香也很疑惑,以往的翁主顾忌着大长公主,从不和赵嬷嬷发生争执,屡次退让的,这次难道是为了自己?她感动道:“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你是我的奴才,哪里轮得到另一个奴才来训斥?”娇月柔和的安慰了一句,然后吩咐道:“你去给我请府里的大夫来,我有些不舒服。在吩咐人快速的将廊下的摆设重新换一边,要看起来和以前截然不同,快去。”

既然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了。

茴香见娇月眉头紧蹙,不敢再耽搁,快步跑了出去。

娇月松了口气,自顾自的回了屋内,躺在外间的榻上,目光扫过雕龙画凤、金碧辉煌的房舍,精湛的摆设,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才是她的家,尚且完好无缺。

她攥紧了拳头,眼中是滔天的恨意,既然老天眷顾,多给了她一次机会,重新活了下来,暗暗道绝不能再步前尘。

东风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不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他按捺住跳动的心,微笑着道:“大小姐。”

程父乃是平溪侯,良友居多,一般母系那边的亲近人唤娇月翁主,父系则唤大小姐,分明的很。

娇月一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抬起头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