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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神明的恩赐

原来慎介见维克托步步紧逼,早已经按耐不住,趁着维克托注意力逐渐松懈下来的时候,瞬时从蝙蝠化形为人,夺身挡住枫介,又向维克托用力一抓,让整个空气登时迸发一道血红色的光华,力道被空气荡开,发出利刃破空的声音。

然而,维克托表情改都没改,面对慎介的攻击只是轻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竟然连枫介都没能完全看清他的动作,白影断断续续飘掠,最终仍然落回远处。

慎介表面上看起来主动进攻,气势汹汹,然而枫介清清楚楚地注意到,慎介刚才那奋力的突击,原本该有极大可能偷袭成功,多少也能造成哪怕一丁点伤害。

可是,没有。

维克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借力打力般的,把慎介所有的攻击,全部返还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应该说,加倍奉还。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是对方出自本能的反应。

枫介暗暗心惊。别说是慎介,就是枫介自己,对这个人能够有几分胜算呢?拼上全力,大概有五分?对方的实战经验,应该远远在他之上。在他之上……

什么地方能够有那么多的战争……或者说,那是什么时代?

枫介死死注视着维克托那张诡异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下一轮进攻的端倪。却见维克托慢慢抬起头,城垣里的颜色更加暗淡了。他的嘴角不受控制般向下抽搐着,拉成了一个悲伤的形状,然后颤声说道:“血族……陛下怎么会和这种低贱的种族混在一起?啊……血液……陛下还恩赐过他自己的血液……”

是的,由于自己的血液,慎介现在身上应该有浓烈的自己的味道。

大事不好……引起枫介这个判断的,并不是维克托的糟糕心情。而是,枫介身后那些跪拜已久的僵尸,此时全部受到了维克托情绪的感召,向一头头蛰伏已久的野兽,随时准备暴起。枫介想让慎介暂时退后,却发现慎介早已经在枫介身周施展了一层结界,全然一副打算为了他誓死战斗的样子。

真是让人不省心……

只见维克托身周的空气开始打着旋儿,然后这空气流动越来越迅速,平地卷起数不清的石块,甚至曾经施工深埋的钢筋水泥,全部被吞噬了进去,顿时混合成了一阵灰黑色的鬼影。“你……”枫介刚开口说什么,声音就被呼啸声吞没了。这风声好似开战前的沉重号角,呜呜地吹着,号令着之前早已经蠢蠢欲动的数不清的僵尸。

“陛下,您是不会令我失望的吧……”维克托的话穿透风声而来,“您愿意不愿意证明一下呢?”

话音未落,慎介身形已经抢先跃起。而他身旁,一道银光陡然乍起,亮光穿透刚才的一片幽暗,净化了周遭的一切环境,直直向维克托飞射而去。而白影小丑闪身躲避,银光就如影随影,仿佛有生命一般。白色小丑则鬼魅般窜来窜去,虽然在躲避这道银光,却丝毫未见疲惫。

然而,枫介却看得清楚。那哪里是什么银光?那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型银质十字架,上面刻画了许多繁复的克制邪祟的咒文,显然是出自高阶神职者的手笔。但是,令枫介更为惊异的是,这把银光灿灿的神物,不是别人的,正是慎介所召唤出来的武器。

“这可真是百年不遇了……”维克托一边躲避,一边操纵僵尸围攻慎介,一边还有空佯装思考地说笑,“啊,不如说是千年一见也不为过……”

枫介不动用无垠的拉普拉斯的话,速度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这两个非人类的。他一面闪身上去替慎介清理一两个僵尸杂碎,一面不停地释放烈焰。很快风助火势,整个游里城都吞没在席卷的火舌之中,那些僵尸被火焰烤的身体慢慢融化,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地下半身蜡烛似的粘在了原地。

慎介和维克托已经追着跑着有千余个回合,并没有什么进展。枫介却看到银光正在以微弱的速度变淡。他清楚维克托是想借此机会摸清慎介的底细,所以才有如此的耐心在这里游斗,等到他看明白慎介黔驴技穷时,恐怕就会动用杀招了。

那他……不如赌一把。

慎介始终维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精准地操纵着银十字架,带起凌厉的疾风,对维克托步步紧逼。对方的躲闪一直滴水不漏,让他手持神器却久久无法突破。即便平素冷静如他,心中也开始急躁起来。

他一点儿都不想在这里把能量耗尽。如果再像上次那样无节制地吸血的话,他宁可战死在这里。他刚刚观察出来,面对自己并无章法的攻击,对方的躲闪竟然出奇的有规律。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慎介再次控制银十字架飞向维克托,身形却提前闪向维克托的左路。维克托躲闪的路线突然被封锁,按照之前的套路,没有后退或者右闪,而是身形一晃,先朝慎介靠近,继而预备擦着慎介和十字架的缝隙突围。

就是现在!

银十字架仿佛顿时有了生命一般,灵巧地侧身回转,速度快得浑然不符合它原本笨重的身体。维克托一惊,只好急中生智,将自身肌肉迅速紧绷,凭着几微米的差距,险险只被划破了衣服。他刚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银十字架借着擦破的衣服,竟然陡然横转过来,借着旋转的速度向他甩去!

“啊……”

“呵。”

空气中一前一后传来两声叹息。

慎介震惊地看着自己左胸处的伤口,剧痛已经模糊了他的思维,可是握着十字架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

他要死了吗?不,他早就死过一次了。可是不一样的。从前没人在乎他,现在有了。从前他是一个人,现在他有哥哥了。

他就要这么死了吗?他才,没享受几天的温情啊……

他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

眼看十字架终于刺入维克托的身体,慎介将手握上十字架,准备就此给对方致命一击。他那时候抬头,紧绷的面部终于有一点舒展,却正好撞见维克托轻轻勾起的嘴角,似乎在嘲讽他的天真与无知。之后他便看到,对面那个白色小丑,就像终于等到好戏开场了一样,也将手搭上了十字架。紧接着,小丑用非人的速度朝他靠近,十字架在维克托身体中越扎越深,他却浑然不觉得疼痛,仍然疯狂地靠近慎介。而那被维克托轻轻触摸的十字架,竟然也受到了极大力量的驱使,排山倒海地一寸寸深入慎介的胸腔……

两个怪物,同时被神明制裁。

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慎介正等待自己的消失,身上却除了疼痛别无异样。

难道,神明开恩了吗?不,慎介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神明是不会对他这样的人格外开恩的。

那么,难道自己的武器坏了吗?

“瞧瞧你这副贪生怕死的样子……”维克托撇撇嘴,看看对方胸前的大窟窿,又看看自己的,似乎在比较哪个更加能够显示英雄气概,“真是枉费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慎介心头一惊。

他没死,是因为……因为枫介替他……

“我倒觉得他很好。”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枫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重要脏器的损伤让他出血过量,不过还是勉强吐出一句话,“说起来我好像一直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大阿卡纳·倒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