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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断裂的记忆

小休来到水晶宫时,御厨房那里已是一片废墟。而漓正在龙王那里接受训话。

“漓啊,你看你,连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了。” 据侍卫说,太子调戏御厨,结果被貔貅大人打断,愤怒之下摧毁了御厨房。小厨娘也不见了。今天的晚饭没着落了。

“对不住,父王。”

“我看啊,你还是早日与月袭公主完婚,收收心吧,结婚会让男人变的成熟稳重。”

“要娶,你娶。”

“你你你……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龙王气的胡子都哆嗦了。

小休赶紧的上来打圆场。“陛下息怒!我来劝劝他!”拉着漓的胳膊将他拖到了龙宫的御花园中。找了一个角落,将他按坐在一张石凳上,自己则在四周巡视了一圈,确信无人后,来到漓的面前。

坐在漓的身边,望住他失神的眸子:“为什么这么失控?”

漓的睫痛楚的合了一下,低哑着声音说:“不要提了。”

小休却不依不挠:“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一丝迷茫闪过漓的眼眸。“逃避?是啊,我能不能逃开这一切,逃到一个没有声音,没有光的地方去?”

“这不像你。我本来以为,你永远不会背弃那个人。”小休的声音忽然没了温度。

漓的眼神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如今说这个,能有什么意义。”

小休的眼神迷惑了。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你不觉得送你煎饼果子的小厨娘,有些奇怪吗?”

漓的身周顿时散发出刺骨的冷气。“是你?”

“什么?!”小休愕然。

“是你让那只水妖这样做的?你以为随便哪个人,就可以占据她的位置吗?”

“啊?!”神兽茫然瞪眼。

砰……漓出手了,毫不留情……小休为了保命,没命的反抗……

龙王赶到时,他心爱的御花园已被夷为平地。“不肖子!你这个不肖子!”龙王声泪俱下。一天之内,毁了他的御厨房,又毁了他的御花园!漓见势不好,一把抓起被他揍的半死的小休扛在肩上,飞速的溜走。身后响着龙王带哭腔的号叫:“不肖子,你给我站住……”

漓将小休拖回自己的府邸,随意丢在地板上。

“梨子……”某只濒危的神兽发出垂死的□□。

“闭嘴!”补上一脚。身上的腾腾杀气仍未收敛。

小休竖起颤抖的手指,冒死进言:“浑蛋,该死!我明白了,你的脑筋可能是出了差错……”

爬起来,拉着漓坐下。“来,你再说一遍橙子出事的过程!”

“你?!我不想再提!”掸开小休的手。

“相信我,我绝不是为了折磨你。来,我们回忆一遍。”

漓不解的看着小休认真的眼神,终于压抑了一下心头的悲伤,闭了眼,用艰涩的声音缓缓说道:“那天,我们骑了辟水兽,到了那个山谷上方,我由于伤重,突然控制不了,要现出原形。她在身后抱住我,喊我,我却控制不了身体的挣扎。辟水兽失去平衡,翻了过去,我们坠向深渊,落到半空中时我就化成了原身,也失去了意识……是我害了她。如果我能忍一忍,她就不会死。”他紧紧阖着的长睫微微颤抖,脸色苍白,陷在自责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小休平静的声音传入耳中。“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多少天以后了。很快我就找到了她的尸体,将她掩埋在谷中……”他飞快的将这句话说完,就紧闭了嘴巴,缓缓的摇头,大滴的眼泪渗出眼角,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你找到她的尸体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小休清晰的问道。

漓猛的睁大双眼,不能置信的望着他。“为什么,要问这么残忍的问题?!”

“冷静。”小休按住他的肩膀,“相信我,这些细节很重要。好好想一想,她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地方有伤,脸上的表情什么样?”

漓的双目变的通红,虽然抗拒,却因为小休格外冷静认真的态度,强忍着情绪,合目回忆。他的眉头渐渐锁紧。过了很久,困惑的睁开了眼。“我想不起来。”他说。

小休的黑眸中掠过一丝光彩。“好,那你再来回忆一下,你将橙子掩埋在了什么具体的位置,有没有竖块碑给她,碑上刻了什么字?”

“我……忘记了。”漓眼中的困惑越来越重,低头思索了一阵,“可能是那会儿太过悲伤,所以意识不清?”迟疑的说。

“漓……那么刻骨铭心的事,怎么可能忘记。”

他猛的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回锁雾谷看看。我不能把她的墓在哪儿都忘记。”拔腿就走。

小休一把扯住了他:“喂,别急着走。先去见一个人再说。”

“我现在没心思见任何人。”白光一闪,消失,只留下半截袖子留在小休的手中。

“喂喂……”小休举着袖子追了一阵,漓却早已飞的不见了踪影。咬牙道:“这个急性子!……也好,让他亲眼见到事实,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可是……他的脑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苦苦思索,却不得其解。还是先回去看看橙子吧。

回到宅子时,吃惊的发现大门被强行踹开了。愣了一秒钟,猛的冲了进去。卧室里没有橙子。每个房间都找遍了,没有。最后,发现后门开着。后门出去是一道小巷。他跑出去,沿着小巷找了几遍,连附近的街道都找了,也没看到橙子的影子,却意外的在街角发现了他请的那个鱼头医生,它正倒在墙根口吐白沫,人事不知呢,显然是遇到了袭击。再次回到宅子里时,却在沙发前的小几上看到了一只瓶子,而旁边的地毯上,泼了一点浅色的汁液。之前因为太过焦急,忽略了这个细节。他拿起小瓶子嗅了嗅,脸色变了。触之即亡的剧毒。

。。。

在小休回来之前,橙子已在小巷中绝望的奔命。

这条巷道遥遥不见尽头,连个叉路也没有!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情急之下,她扒到一个比较矮的墙头上,试图翻墙逃命。可是……爬墙为什么这么难啊!爬上去几寸,溜下来。爬上去几寸,又溜下来。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追杀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的脑筋一乍,不知哪来的力量,噌的就上去了,呼的翻了过去,重重跌进了墙的另一边……

最紧急的关头,迸发了奇迹般的潜能。她知道,这力量来自对她未来孩子的爱。

仰在地上,眼前的星星慢慢的散去后,渐渐看清满眼的翠绿。翠绿……翠绿?!

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她惨叫一声:“不要呀……”为时以晚,绿瓦瓦的小狗狗已然一跃而起,重重跳上她的胸口,一脸兴奋的伸出舌头对着她的脸猛舔。她好悬没给踩的背过气去,断断续续挣扎道:“小辟辟……下去……踩死我了!!!!!!”

好不容易将辟水兽推了下去,艰难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绿树葱葱,貌似一个花园的样子,但不远处一个低矮的小舍和石制的食槽表明:这是辟水兽的圈舍。辟水兽遇到老朋友,兴奋的围着她转圈,时不时的踩她一脚。她心中一阵感概:“小辟辟,谁都认不出我来了,为什么你还能认出我?”

小辟辟:除了你,谁还能有这么欠扁的气质!

听不到小辟辟心语的某橙继续感动中:“还是小辟辟好啊!”辟水兽热情的踩了她一脚做为回应。

墙外已跑过去的脚步声突然转了回来。她大吃一惊:被老鱼干猜出她翻墙了!冲着辟水兽低声说了一句:“妖怪来了,快跑!”慌不择路的拔腿就跑。

辟水兽却没有跟上去,金色眼睛凶凶的扫向墙头。辟水兽可是多功能神兽。除了充当水陆空三用交通工具、叼叼柴禾,洗洗衣服外,还有看家护院的功能呢。

某橙却已是吓得魂飞魄散,见路就跑,神经质的感觉身后跟着老鱼干,一心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忽见前方一喷水池出现,想也没想,就一头扎了进去,埋首进水中,一动不敢动。

不知潜了多久,忽见一个黑衣身影倒映在水中。老鱼干找到她了?!惶恐间,那人清俊的面容却映入她的眼帘。她愣了一会,慢慢站起身,上半身露出水面,与岸上着着的宸王子,怔怔的对视。

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同一个念头:这一幕何等的熟悉!

宸:若干年前,有一只小水妖,也是这样站在喷水池中,用灰色的纯净眸子看着他。

橙:那么,就让我为若干年前的那一幕,来一段旁白吧。

“宸。”喷水池中的小水妖开口了,声音绝不是默舞那天簌一般的嗓音,却怎么那么耳熟呢?他呆了一呆,忘记了应声。

小水妖看着他,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一天吧?默舞――如今的水妖族女王,与你在此邂逅。那时候的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为何而来,只有心中的恋慕指引着她靠近你的身边。”

“是的……我记得……”一向冷峻的脸上,居然失神了。呆呆的被这只陌生的水妖牵扯了思绪。

“水妖族的公主,居然会为了在巡海路上偷偷看你的一眼而倾心,毅然饮下失魂水,舍弃家人,舍弃自我,舍弃过去的一切,义无返顾的跑到你的身边……在你看来,那是难以置信的,是吗?”

“失魂水!原来是服了失魂水,原来是这样……”宸目光涣散,喃喃的说。心头唯一的一点迷惑终于解开了。在沉城中时,当他知道水妖族造反的时候,浮出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默舞啊默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隐匿身份,处心积虑来到我身边,就是为了今日的造反吧。没想到,最终破坏水妖王计划的,居然也是默舞。之后号召水妖族人不抵抗撤退的,还是默舞。他就不懂了,参不透其中的曲折。疑问一直存在心里,却没有勇气找默舞问个清楚。今天,这只莫名出现在喷水池中的小水妖,就这么清楚的把答案揭示给了他,让他看清了默舞那颗水晶般剔透无尘的心。

为了爱啊,原来都是为了爱他啊。相比之下,他那颗被多疑和心机重重包裹的心,是多么的不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