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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摄魂

“我要杀了你,疯女表子,我要让你后悔被。。。。。”

火鼠帮的老大还没有说完要让我后悔什么,我的骨爪就已经发力捏爆了他的脑袋。

嫌恶的把一手的脑脊液和血浆甩开,倒在地上的小黑帮头目的尸体很快和这些恶心的东西一起渐渐崩解消失在墓地深黑色的土壤上。我重重喘了一口气,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滚落而下。已经干掉多少了,五十,还是一百?我朝四周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似乎没有一点减少的迹象。即便我知道他们不过是些亡者的魂灵,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面容和愤怒与憎恨的神色看起来比大多数活人都要真实。

我被圣骑士暗算后的不堪表现似乎造成了极大的误会,为二流骑士小说中“死灵法师被圣光照一照就会变成灰烬消失”的脆弱印象又添上了无可辩驳的一笔,但是事实上,死灵法师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脆弱,就更别提萨法玛莎人的死灵法师了。

并不是成为一个死灵法师,你的体内从此就只能靠负能量维持生命,而任何外来的正能量都是致命的。事实上,大部分初阶死灵法师的身体和正常人类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们受伤会流血,遭受负能量打击会受到伤害,圣光、正能量和大部分治愈性法术同样能对这些死灵法师起到正常的治疗效果,要说圣骑士用她的神力照一照这类人,他们就会化作一地飞灰,显然是不正常的。

但是随着对于死灵系的研究加深,各种各样的死灵法术与实验将不可避免的使施法者长时间与负能量接触,而若是放任不管,过量的死灵魔力将会不断的腐蚀生者的躯体与生命力,让他们皮肉枯萎、衰老、患上各种疾病、甚至减寿,因为在长期遭受打压的环境下,很多死灵系学徒往往找不到一个称职的导师,自然也得不到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正确做法,因此很多死灵系法师往往在较为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负能量的侵蚀而含恨而终,这种控制不了负能量的低等法师往往会因为死灵魔力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而死状凄惨,这也是大家喜欢说“死灵法师不得好死”的缘故之一。

而对于如何处理负能量对身体造成的影响,一般来说“正确”的做法有两个,较为常见的做法是服用具有保护作用的药物,并通过施法技巧与使用保护性法术减少负能量与躯体的接触时间,如果施法者这样做,那非常明显,他们依然是活人,他们的身体同样害怕受到负能量的伤害,而正能量与治愈法术还是能治疗他们。

更为强大的施法者也许会选择比较极端的方式,比如——把自己变成巫妖。对这种类型的高等不死生物,它们的体内确实流淌的是纯粹的负能量,而圣光与正能量对它们而言形如毒药。但是请记住,即便正能量对这一类死灵法师、或者说不死生物来说具有加成伤害,但是考虑到它们的等级和体内浩瀚如海的魔力池,想要单纯的靠正负能量的对冲杀死它们,对一般的正义之士的难度就好比用一小杯水去浇灭一栋燃烧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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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按我现在的法术造诣来看,化身巫妖显然是件遥不可及的目标,而我体内寄宿的残魂又促使我必须花费大量时间研习摄魂术与接触负能量法术,选择第一种方法显然不太实际,那我只能选择介于两者之中的方式——不断的让躯体接触与适应负能量,从而缓慢的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不死生物。

在完成苍白之主的进阶后,无需刻意的做些什么,你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就会向这个方向开始转变,但是这种自发的变化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副作用,比如逐渐丧失人类的情感、躯体变得枯萎与僵硬,这显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因此如果你想要转变成半亡灵类的生物时能多保留一些自己的特质,最好早点开始做准备。

我体内的转化法阵来源于古老的萨法玛莎唤灵仪式,它的核心是生与死的平衡,是的,使用这种方式改造自己的唤灵师体内既不像生者一般全是奔涌的充沛正能量,也不像亡者体内如同毒液的黑绿色负能量,而是两者皆有之。在一开始,负能量的作用只在施法者体内占据极小的比例,之后随着仪式的进展逐渐增加,最后负能量将占据你躯体运作的大部分。这种较为温和的方式对人的心智与外表的影响较小,并且最奇妙的是,因为你体内的循环同时具有正负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存在,因此正能量对你造成的伤害要比正常的不死生物要小,只要一次承受的正能量伤害不要超过你体内结构的稳定阈值就行了。至于这种“半生半死”的状态还能不能算是人类,就不是我关心的内容了。

理论上讲,如果当时圣骑士的攻击没能成功的打进我的身体内部,纯粹的正能量伤害对我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但是要命的地方在于,被偷袭的那一剑让圣骑士沛不可当的正能量直接闯入我的身体内部破坏了我体内正负能量的平衡,扰乱了我的循环结构,导致我的躯体出现剧烈的失能反应,而这也是因为我目前的转化还是不成熟的最初阶段、易于被破坏。一旦我完成将自己变成半亡灵的完整进程后,我的身体就不会再像现在如此容易的被圣光所击倒。

但即便是现在我具有重大缺陷的躯体,就算体内的平衡被过多的正能量打乱,我也有能力在一天之内重新掌握主导权,驱逐渗入体内的神圣能量,重新达成死与生的协调,但是我的问题不在这。或者说,我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不是这个。

只是圣骑士的一剑,我还受得住,我之前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势,但是麻烦的地方在于,这名身经百战的圣骑士的剑上还有某种强力的驱逐恶灵的效果,我体内被我吞噬的不计其数的魂灵本来都处于休眠状态,但是该死的圣骑士把它们全部给唤醒了,这就有点麻烦了。

瘟疫、摄魂、死亡,死灵系的三大分支中,摄魂术也许不是威力最大、也不是最难懂的,但是它对于学习者的危险性绝对是三个分支之首。没错,不是危险性,而是对于施法者本身的危险性。摄魂派系的反噬可能和反噬的风险要远远超出死亡派系和瘟疫派系。

很多人也许都觉得,活活的从人体内把灵魂给抽出来,或者从无数尸体上汲取大量灵魂的做法好有型,很多人也觉得我所谓的为了休穆琳“冒风险”不过是个笑话,四年过去了,也没看见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只要跟灵魂学扯上关系,就绝对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摄魂术的反噬之大绝对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若是法术造诣不够、精神不够坚韧,在抽取灵魂的阶段都可能造成身份异位,即便有着法术的保护,被过于顽强的受害者反戈一击的例子都数不胜数,这也是摄魂派系特别忌讳直接抽取实力相近或相差不大并状态良好的敌人灵魂的原因。

至于我和大多数摄魂者常做的,吸取死者灵魂留为己用,即便在吞噬阶段看起来一切顺利,被你吸收进体内的灵魂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摄魂术并不是说,将受害者的灵魂吞噬后就跟吃了一块饼干一样,吃下去就一了百了、里面的营养会简简单单的被吸收并让你变强,摄魂术没有那么简单。灵魂的内在特性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磨灭,你可以一点一点消化掉他们的灵魂力量,让他们虚弱、无力反抗,但是他们的意志不会简简单单就消失,也许最终,他们终归在摄魂术的作用下渐渐丧失自我、彻底湮灭,但在那之前,他们会耐心的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报仇雪恨。据说有的高阶摄魂师甚至会故意让体内被吞噬的其他灵魂保持活性、折磨它们加深它们的怨念,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摄魂术的反噬风险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我作为一个主修死亡、辅修摄魂术的苍白之主,尽管我采用的摄魂方式是学徒级别的中规中矩的吞噬消化,我对于灵魂的处理也非常谨慎,但是我还是犯了摄魂术的一个忌讳——我太冒进了,在短短四年里被我吞噬的灵魂可能有好几百,这对于初学者来说过于贪心了。在我状态良好的时候,这些灵魂被摄魂术和我自己的精神压制住动弹不得,但是现在。。。。。

现在我的精神被困在这些不甘的灵魂具象出来的世界了。此时我赤着脚踩在一个阴森的墓园内的黑色土壤上,全身只披着一件刚到膝盖的短袖灰袍子,环绕我四周密密麻麻的墓穴与棺材则代表着每一个死在我手下的人,真遗憾,他们都是灵魂,所以我没办法在这里用复生术,只能靠我自己的拳头和攻击性法术了。

在十字弓的掩护下,一大群拿着棍棒与斧头的强盗向我冲来,我耸耸肩,用骨矛攒射把离我最近的十几人变成刺猬,他们很快崩解成各色的灵质碎片消失在空气中,但是更多的“人”依然在前仆后继的扑向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宰掉他们一次,就能干掉他们第二次,要是这种程度的反噬都搞不定,那怎么对得起被我解决掉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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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拥挤的墓园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名银盔银甲的圣骑士还半跪在地上以手撑地不愿倒下,鲜血汩汩的从他的腹部的撕裂伤口流下,他不甘的看着我,形体正在渐渐变得黯淡。

这是最后一个了,解决他以后我就能离开了。

我慢悠悠的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他走去,由白骨组成、尖端是淌着剧毒液体的毒刺的尾巴在泥土上拖出不深不浅的细痕。如同板甲般覆盖全身的骨骼铠甲让我在地面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待靠近后,我轻而易举的用一只爪子就把圣骑士的脑袋捏在了手心,把他整个的提起来。

“还有什么遗言吗?”我问。

圣骑士朝我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你会不得好死的,魔鬼。”

“如果“好死”指的是被圣焰挫骨扬灰。”我说,“那我就当这句话是祝福了。”

咔嚓一声,就像咬开一个不那么脆的苹果,圣骑士的脑袋在我的爪子里变成了一堆混合着碎骨的血浆。

无头的尸体顺着我的手掌颓然滑落到地面上,我看了看逐渐崩解消失的尸体,用右手抓起一把黑土,让它们吸掉手心上的鲜血。

等等,右手?

我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太对劲,尽管这里没有镜子与水池,但是我依然能在面前摊开自己的两只手。

那不是两只手,而是两只如同亡灵野兽般细长的白色骨爪,试探性的用现在的手去触摸我的脸,长爪上传来的是如同金属般坚硬的触感。而且我非常确认的是一点是,在进来之前我是没有长着如同蝎子般的尾巴的。

我变成什么样了?

还未等我内心的剧震平复下来,一名淡蓝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伸出双手轻柔的抱住了我的“脸”,我能感觉到我脸上坚硬的骸骨装甲像冰一样开始融化,发生这些变化的还有我的爪子,我的尾巴,以及笼罩我全身的白骨盔甲。我的身体也在改变,原本这个人影的双手要伸展到极限才能勉强抱住我微微低下的头,但是渐渐的,她的身高在不断增长,最后到了与我几乎一样的高度。

不,不是她在变高,而是我在变矮。在数日数夜的战斗中发生在我身体上的改变在逐渐褪去,我在从一只野兽般的亡灵怪物逐渐变回人型。而随着这个过程的推进,困住我的墓园世界也在不断崩解,脚下的土地迸发出灼眼的白光四分五裂,阴暗的天空也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撕开。在耀眼的白光中,我流着泪水的眼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身影。

蓝色的长发,与我几乎一致的面容,还有那熟悉的恬静微笑。

“姐。。。。姐?”

“暗影弥漫,衰亡将至。”休穆琳贴近了我的耳朵低语道:“前路险恶,多加小心。”

语毕,她笑着轻轻在我的额头一吻,放开了双手,任凭漫天的光芒将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