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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无舌者

(“很多死灵法师都不明白隐匿仆从气息的重要性,并且坚持认为除非是像骨爪那样的高阶不死刺客,否则一名不死仆从是不是无时无刻散发出令生者不快的气息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它们本来就只是在战斗中担任肉盾与炮灰的角色。他们随意的在仆从的躯体上进行各式拼接与改造,除非到了影响战斗力的程度,他们也根本不会对仆从干枯衰腐的皮肤、陈旧破烂的衣服和装备进行任何维护,再加上根本未经掩饰的亡者气息,这让见到他们的人类根本无需任何侦测魔法,只需要用肉眼就能看出他们仆从的身份——进而推断出他们的身份。

这么做大体是没错的——如果你一辈子都活在沼泽血战那样的战场上,前面是敌人,后面是盟友,整天的生活就是杀杀杀。我翻遍了人类死灵学的书籍与教材,发现非常有意思的一点——假如你是从一个学徒做起,一直做到高阶唤灵师,那么你会发现,从你的学徒生涯到你学业有成,从来没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一个“能够让正常人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不死生物的仆从”。

他们会教你的是,让一个死人站起来,做一个僵尸,然后做一个更厉害的僵尸,再复活更多的死人,然后制作食尸鬼、骸骨猎犬,等级再高一点就可以尝试惧栗武士、缝合憎恶,然后是骨法师、死亡骑士、骨爪、木乃伊王,最后就是什么变成巫妖、制造骨龙,一级一级的这么跟你划下来,但是有意思的是,没人告诉你,为什么你三级的时候只能做食尸鬼,五级就可以做惧栗武士了,是因为你的魔力池不够呢,还是因为你对于法术的精度掌控不够,还是因为你学习的唤灵术仪式太少,还是因为你的精神意志不够强大,抑或是你对生物构造的了解不够熟练?说真的,我现在都没搞清楚他们的分级制度到底是靠什么东西划分等级的。

总而言之,我基本没见过有什么人类死灵师会专门去教怎么隐匿仆从的气息,从他们对这个知识点的轻视,你简直会怀疑伊兰雅或者其他人类国家是像我们萨法玛莎一样,死灵术和死灵学研究完全合理合法、并且受人尊重的地方,可据我所知,只要是人类占主导的国家,他们基本都对死灵学抱有无端的厌恶与憎恨的态度,那么这样那些人类死灵师的做法就相当耐人寻味了,难怪人类的死灵法师死的特别快,他们似乎根本不懂怎么帮助一个不死仆从遮蔽体内溢出的亡者气息。

他们喜欢把各种不死生物分级,力量强度低于某条线的就是低阶亡灵,高于某条线的就是高阶,觉醒了自我意志的亡灵也是高阶,他们认为,高阶亡灵自己就有力量压制自己异常的气息,低阶亡灵也没有必要管这种细枝末节,能战斗就好。但是我不禁产生了疑问——如果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亡灵,战斗能力暂时还没有通过训练和提升躯体强度变得很高,那她是算高阶亡灵呢,还是低阶亡灵?一个羸弱但是拥有自我思维和极大成长空间的契约仆从,和战斗力强大的无脑傀儡,哪一个按人类的标准来说算是高阶仆从?你带着它们前往人类城市的时候,又是哪一个更需要对自身的气息进行隐匿呢?

你们可是死灵法师,不能把什么责任都推到你们的仆从身上,如果你要带着一个仆从在人类的城市招摇过街,你就最好别让它们和你自己能在一个侦测亡灵这样的简单法术前面露馅,否则就算你的单体实力是人类的十倍,也会被数百倍的人类军队和赏金猎人淹没,我见过有一些比较聪明的死灵师会给仆从套上一些具有魔法屏蔽效果的袍子,这确实有点效果,但是为何不直接从仆从的内部结构入手呢?下面来看看这个仆从的进阶仪式,初始仪式是由“鬼灵君王”赛维塔构筑,“求知者”亚尔维斯·剧毒嫩芽对其进行第二版的修改和完善,最后由我稍微进行了一点点改进和简化,按照标准程序,这个仪式同样拥有两套可选方案,你们分别可以在萨法玛莎内部和人类王国找到所需的材料,清单如下..........”)

——《论复生》第七章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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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撕下一页草稿以备抄写。

赛拉在昨天苏醒后恢复的很好,填饱了肚子后我们在地下室用召唤出来的黏土傀儡测试了一下她身体的机能情况,她轻松把三只傀儡打成碎土块,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随后我又对对她身上的法阵进行了检查和优化,确保万无一失,但是在准备屏蔽身上的负能量气息的附魔时我发现材料不够了,碍于当时天色已晚,我又连续几日不眠不休,最终还是决定先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解决这个问题。

我醒的比较早,小家伙此时应该还在床上熟睡,所以干脆重温一遍有关隐蔽气息仪式的内容。抄写下书本上的材料清单,长长一串的单子里的好些材料一看就是死灵法师专用物品,这种东西在伊兰雅一般都被视作禁忌,在正规魔法商店可没得买,又得去黑市一趟。

正想着,后背和脖颈忽然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有什么人悄悄的走到我背后,还在我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用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对过度专注的阅读感到一阵后怕——这要是个训练有素的刺客,她现在已经可以折断我的脖子了。

还好房间里只有一个矮小又调皮的亡灵“刺客”,赛拉撒娇般的整个扑在我的背上,好奇的探出头看着摊开的《论复生》,蓬松的黑色短发扎的我的脸颊痒痒的:“卡拉维,你在看什么呢?”

“哦,就是一些魔法知识而已。”我用完好的手拍拍她的小脑袋:“我等下要出一趟门买点法术材料,你委屈一下看一下家,谁来都不要开门,我带着钥匙,如果有人想强行进来,你就躲到那边的地下室去,记住千万别进我的法术研究室,我在里面装了触发式火球陷阱的,没用正确的方式开门的人会被炸上天的。”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买东西!”赛拉不开心了,“我不要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我忽然有了种父亲看不听话的女儿的头疼感觉:“我是去买法术材料,哪里没什么好玩的,而且你现在出门太危险了,你还不能自如的控制身上的气息,碰见了感知高一些或者随身携带侦测亡灵效果的魔法物品的法师或者牧师就会很危险,被人认出来我们是死灵法师和他的不死伴侣,我们就死定了。”

赛拉忍不住把我抱得更紧了一点:“可是你不是坏人啊!我也不是坏人,我们又不会伤害他们...........”“你知道,我知道,他们可不知道。”我向她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豁达,对我的身份看的那么开,别说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干,上一次我和一个商队一同旅行,遭到了盗贼团的攻击,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对一名阵亡的弓箭手使用控尸术,射杀了好几个骑兵,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然后等事情了结了,商队首领给了我一耳光,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我,因为我亵渎了他朋友的尸体。”

赛拉的眼睛里腾起了怒火:“要是当时我在,我要把他的两只手都折断。”

没想到无意的一句话又激起了小家伙间歇性突发式的暴怒,我不得不花点时间安抚她,直到我反复的向她保证,只要我买回来了材料,帮助她进行掩盖亡灵身份的仪式,接下来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出门,小家伙才不情不愿的暂时答应了看家。

考虑到我左手的状况,我打开储物箱,用医用绷带把森森的白骨掺了一圈又一圈,在赛拉的协助下,绑好的绷带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大家只会觉得我的左手受了什么伤或者有某种皮肤病不方便见人,很难想象到在绷带下面这只手连一丝血肉都不存在。保险起见,我又戴上了两只薄薄的真皮手套,这下外表没有任何异常了。

再次叮嘱赛拉注意事项后,我小心的从外面反锁了门,拉上了长袍的兜帽,一路上尽量避开其他人注意,顺着七拐八弯的小巷进入了一家不起眼的药店。店内老旧的陈设、遍布灰尘的木质地板和柜台后面昏昏欲睡的店员,无一不彰显出经营者的漫不经心,各式药材的品种倒是很齐全,不过价格比起市价起码偏高了两成,难怪根本没什么客人上门。

小屋内除了一个在店台昏昏欲睡的年轻人,没有其他的店员了,即便我已经进来走了两圈了,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旧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我禁不住有些好奇起来了,如果真的遇到突发状况,就这幅德行的家伙真的可以应对吗?

好奇归好奇,我可不是来节外生枝的,我伸出右手的食指敲了敲柜台,好一会儿那家伙才反应了过来,打着哈欠问道:“客人你想买点什么?”

我拿出一枚标记着特殊图案的银币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想知道,割掉了舌头,人还能不能说话?”

他猛地清醒了过来,露出了一丝笑意:“只要报酬够,当然可以。里面请,丁格雷大师在等着您。”

他隐秘的按了一个按钮,两个巨大的药柜就无声的滑开了,我朝他点点头,然后迈步走下隐藏的楼梯,四十步之后,我看见了一扇带着观察缝的大门,我再度敲了敲门,用来观察的小窗子打开了,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没有舌头的人能说话吗?”

我耸了耸肩,“报酬够就能。”然后顺着观察缝塞进去三枚银币,一枚带有特殊记号的,两枚普通的,铁门很快打开了,蒙面的黑衣门卫递还给我那枚绘有一条断舌的银币,我坦然接过,把它放进了口袋,接着按照他的示意继续往前走。

顺着狭窄的通道再走了几十步,进入了一个宽约三十尺,长接近宽度三倍的房间,前窄后宽的像条甬道,尽头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忙碌的壮年男子,他的桌上摆着一沓一沓的文件,时不时摊开一张批阅,好似一名忙碌的文职官员,但是走近几步,你会发现,穿在身上的优质皮甲、鼓起的肌肉、铮亮的光头和左眼的黑色眼罩、腰间的匕首和手上厚厚的老茧都在提醒观察者,在面前是一位老练的游荡者,同时也是大型盗贼公会“无舌者”的高级成员之一,“残狼”丁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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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段时间没看见过你了,入殓师。”满脸横肉的盗贼头目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都开始担心你是不是被人给宰掉了。”

“最近确实在忙些事。”我淡然的回应道:“你呢?最近生意如何了?”

他摊开双手,让我能看到满桌的纸张:“你也看到了,忙得要命。生意也就那样,教会的杂种狗和城里的其他王八蛋又喜欢搞事,所以我也只能说还好。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呢,入殓师?有魔法卷轴要卖,还是要买点什么?”

不同于大多数人的想象,有着“无舌者”这种名字的游荡者组织不仅仅兼职赏金猎人、扒窃、走私贩卖违禁物品、经营地下拳场等多项业务,他们最为人所知的交易恰恰是情报买卖,颇有讽刺的意味。据说这个组织的创始者就是一个在地下世界挣扎求生的小黑帮头子之一,某一天他无意间得罪了一个开罪不起的大人物,大人物派人割掉了他的舌头,以示警告他该有自知之明,但是这个黑帮头子不但没有乖乖认输,反而用自己失去的舌头命名了他拥有的帮派,并通过不断的扩展势力、攫取金钱与权利让“无舌者”这个组织变成了世界上最有名的盗贼公会之一。

而无舌者那古怪的口令也是那个神秘的创始者的手笔之一,它是这样起作用的——你进门前,你正确的出示信物,然后问看守者那个相同的问题,他在不同的时间里会给你不同的答案,我记得出现过的答案有:“你可以用腹语说话;你可以把要卖的情报写在纸上;只要钱够没有舌头也能开口说话;没有舌头的人要怎么说话,你是傻瓜吗?”然后,你把答案告诉看门人,并给他三枚银币——两枚用作贿赂,一枚作为信物。没能正确的通过这个盘查的人会受到攻击,就个人而言,我相当欣赏想出这个进门仪式的家伙的黑色幽默。

“我是来买点法术材料的,不大能放到台面上的那种。另外,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吗?”如果你想看官方的、正式的、积极向上的正面消息,你大可去买一份《伊兰雅真理报》,但是如果你是一个混迹在人类社会的死灵法师这类的阴暗角色,还是相信无舌者比较好,他们提供的消息更接近一些丑陋而现实的真相。毕竟,比起道德高尚的圣堂武士、身份高贵的正统魔法师老爷、恪守原则的崇高骑士、爱护自然憎恶亡灵的游侠与德鲁伊,一个“堕落死灵法师”也就在地下盗贼公会面前比较吃得开了。

光头咧开了大嘴:“有意思的消息吗?我这就有一条,半卖半送,说出来给你提提神——今天早上来了个红头发的圣骑士女人,进城就砍死了三个鼠帮的小杂碎,因为他们找卖煎饼的老家伙麻烦的时候被女圣骑士给撞到了,那女人抬手就对着他们丢了一个侦测邪恶,发现他们的邪恶灵光是红色,于是手起刀落!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死的那几个垃圾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因为找卖煎饼的收保护费被人砍死?那像你我这样的这阵子最好还是别出门了。”

虽然看起来不搭调,但是我和丁格雷的私交不错,我经常找他买一些见不得光的法术材料和情报消息,偶尔也会做一些法术卷轴卖给他,彼此对交易都很满意,他的东西也许来路不明,但是绝对保证品质,价钱也比较公道,而对他来说,能做出火球术和召唤食尸鬼仆从卷轴的法师也不是天天能碰见的。而且上次我帮他化解了一个针对他的阴谋——他的仇家通过二手渠道把一个具有隐秘诅咒效果的魔法手镯送给了他,亏得我对死灵系法术的魔力波动比较敏感,他只要再把那个手镯多戴三天,就算是教会的大主教出马也救不了他了。自从那事以后,我们就算半个朋友了。其实作为一个游荡者而言,这家伙算是很有幽默感的了。

不过现在,我不打算欣赏他的笑话,而是转而思考这条消息背后蕴含的意义,“圣骑士可以这么嚣张吗?”我皱着眉头问:“我知道他们的脑子都不好,不过教会很久之前不就已经不提倡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一个侦测邪恶就杀人的做法了吗?要真的是阵营偏向邪恶就该挨刀子,这城里最起码怕是要死三分之一人。”

“普通的圣骑士当然是不可以,但是那可是“红发的女武神”塔莉斯那个白痴脑袋,她是正义之神最关注的几个神眷者之一,那当然是想怎么来怎么来的嘛。死几个小混混而已嘛,反正对我们来说,都跟死了几只耗子没什么区别,教会的大佬们又能拿她怎么办嘛?训斥几句怕都是算重的了。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难道你还同情那几个倒霉鬼不成?”

“那几个废物怎么死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又不认识他们。”我有些烦躁的说:“问题是她如果这样搞,我在街上碰到她那乐子可就大了,我的阵营灵光我自己清楚的很,肯定比勒索卖煎饼的邪恶的多了。”

“所以我才劝你这几天最好别出门。让那位老爷去闹吧,她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种小破地方,肯定有更大的邪恶等着我们的正义使者去净化和救赎。”

等等,我忽然发现我对塔莉斯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依稀记得我当年看报纸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提到过,是什么来着..........

“塔莉斯,塔莉斯.........就是消灭铁山盗贼团的那个吗?”

“就是她,你明明知道她的,为什么还问我?”

对,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当时非常有名,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在我离家出走以后,反而再也没在报纸上或者酒馆内听到塔莉斯的名字或者有关她的消息,这又是为什么呢?我把我的疑惑告知丁格雷,很快就有了答案:“其实也没什么,你记得四年前,修德兰大使到伊兰雅吗?”

四年前,那不就是休穆林还没死的时候?我点了点头。

“我们的正义化身在连立大功后,受皇帝的召见封赏,自然而然也待在都城,有一天她出去体验民情,你知道的,跟今天这种情况差不多,然后她居然在我们神圣的伊兰雅帝国的首都碰见了一个灾裔的术士,当时的战斗毁了三条街,死伤无数,等到她终于要干掉那个日蚀之女的时候,皇室的人赶到了,然后他们发现那个被痛揍一顿的灾裔是修德兰的大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晚上肚子饿了,出来买夜宵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后重点来了,如果那个灾裔是伊兰雅人,那她死了也是活该,但是她可是修德兰人的特使,修德兰方面立刻就这件事向皇帝陛下提出了强烈抗议,威胁如果无辜遭袭的大使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们甚至会派遣大军进攻伊兰雅,皇帝陛下与正义之神教会并不想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与修德兰开战,于是只好从重处罚肇事者,剥夺塔莉斯骑士的一切封号,并由维多利亚大主教负责将她带回去责罚,同时取消她一切宣传她的公众渠道,所以这些年才没人敢提她。”

回忆的阀门打开了一个小口,随后熟悉的记忆喷涌而出,我想起来那一天,休穆林躺在床上,我在床边帮她读报纸,头条的标题就有“少女圣骑士孤身一人剿灭铁山盗贼团”,而旁边的消息是“修德兰大使于今日到达都城”,是的,一切都像画面那样清晰。

我一直以为休穆林的死只是跟教会有关,但是如此的巧合不得不让我怀疑,修德兰人是否也在我姐姐的悲剧中扮演了某个角色?

我一定是呆住了很久,因为光头游荡者差点都走过来拍我的肩膀了。他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什么法师的职业病发作了?”

我收回思绪,提出了另一个疑问:“一个灾裔术士担任大使?修德兰人不是崇拜光明神路西丝的吗?日蚀之女怎么可能在政府部门担任要职?”

丁格雷的笑容消失了一会:“一看就知道你从来没出过伊兰雅。光明神?哈。已经没有什么光明神了。距离诡影们取得最终胜利恐怕已经有三四百年了,如今修德兰的统治者是至高无上的大女皇莉莉维尔陛下和她手下的阴影议会——由十三个特别强大的日蚀之女担任的议员们。现在你要是敢在修德兰的街道上行任何宗教礼,最起码要被关三天水牢。”

“怎么可能?课本上还说............修德兰人在光明神的带领下对抗寂静之森的阴影议会...........”我张口结舌:“而且这么多年来没人跟我说过............”

“跟你说什么?邻国的王朝已经改朝换代,权力已经从人类皇室手中转移到阴影议会手上吗?这不是什么让人振奋的消息,帝国官方当然要封锁消息,上层人士自然也不喜欢说这些扫兴的事。再说阴影议会表现得也没那么糟——她们跟人类一样,该收税收税、该建设建设、该贸易贸易、该外交外交,该保护民众的时候她们麾下的武力也不是吃干饭的。最初那几年甚至没有其他国家发现过异常——只是觉得修德兰变得更加礼貌、活跃、富有和强大起来——这也是事实,所以你可以想象他们一开始发现日蚀之女已经成为了王国的统治阶级后有多么惊恐。不过值得劝慰的是,阴影议会的那些家伙跟人类的皇室与贵族相比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入侵性稍微强了那么一丁点。熔火军团和萨法玛莎甚至称呼‘诡影’们是‘披着日蚀之女脸皮的人类’。”

“其实大家还是经常会提到修德兰,只不过有关日蚀之女的话题说的比较隐晦而已,是你自己没有认真去听。”光头耸耸肩,把一把匕首插在桌子上:“我感觉可能是伊兰雅官方暂时还不想撕破脸而已,毕竟暂时还不是去修德兰发生全面冲突的最好时机——不过等到这个话题可以在大街小巷都被正大光明的宣传与提及,可能开战的时候就到了。”

“但是伊兰雅总是有萨法玛莎要担心。”我说。

“是啊,萨法玛莎。”丁格雷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不知道那些大老爷们为什么非要去找那些一辈子都躲在小沼泽里、不喜欢见生人的疯子麻烦,修德兰有一句谚语‘别去挑衅疯子,吃亏的只会是你’,现在可好喽,狮子盯着洞里的蛇,全然没注意到背后来了一群狼,到时候真打起来大家就高兴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日蚀之女在修德兰的地位如何?”我问道:“他们也会把那些灾裔当做怪物一样绑在火上烧死吗?”

“烧死灾裔?别逗了。”游荡者头目哑然失笑:“你知道灾裔在修德兰叫什么吗?她们甚至不叫日蚀之女,叫做‘天选者’,地位只会比你们伊兰雅的圣职者更高,人类民众讨好她们还来不及,烧死?你知不知道在修德兰,一个家族如果没出至少一名日蚀之女,他们的贵族地位就很可能被剥夺?”

这可真是让人震惊。要是我和休穆林出生在修德兰,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因为那么莫名其妙的理由死去?我强迫自己中止思考这种问题,对过去的“如果”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我从怀里摸出了材料清单,递给丁格雷,“我要这些材料,最近一切值得注意的情报,还有,既然你这么熟悉修德兰,那就给我一些修德兰人与阴影议会的情报。”

光头游荡者为难道:“你这个单子上的东西不是问题,最近的重大消息也可以给你,但是修德兰和阴影议会的情报可能不是我能拿得出来的,你要知道,无舌者的总部就在修德兰,那种情报的权限可能超出了我这种阶级的人能够接触的范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晓得会长的舌头是怎么丢了的吧?”

我掏出一整袋金币放在桌上,还有三分之二我抄录的、准备用在临时保命的卷轴,一起堆在丁格雷的办公桌上:“这是全部的钱,之前的东西能剩下多少钱,就买多少钱有关修德兰的消息,扣完为止,我要的并不是那种什么设计军事机密、高等法术或者其他价值连城的东西,我只是想要一些她们的基本消息,我想就算是修德兰,她们肯定也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情报可以拿来卖的。对了,还有你这条项链..........”我扫了一眼桌上的一个小盒子:“你管这种东西叫‘唤醒死尸附魔法阵’?我三年前就能画一个更好的。法阵的构筑只是有个大概的外形,核心部分完全不对——存储在里面的死灵魔力也完全是个幌子,只是靠它的特有气息来营造一种出自死灵法师手笔的氛围。我怀疑它甚至没办法正常运行一次。”

“是吗,波尔卡说这东西花了他二十七枚金币呢,我会找人剥了卖家的皮。”游荡者首领遗憾的说:“不过至少它是纯银的,还能值点钱,谢啦,老友。”随后他清点了一下我支付的报酬,点了点头,毅然决然地回答道:“这样的话我可以做到。毕竟连会长都说过,只要报酬足够,丢条舌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