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战报传回。”
秦渊放下手中茶盏，瞥了眼对面的齐山，伸手接过战报。
“退下吧。”
“是。”
秦渊并没有急着将战报打开，而是弯眸看齐山，“你输了。”
齐山默不作声，端坐着。
“齐山，你说他会怪我吗？”秦渊轻声问。
秦渊没有说名字，但是齐山知道他指的是秦元松。
齐山垂眸，“我不知道。”
他不是元帅，所以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那你呢，你会怪我吗？”
齐山怔愣，很快他的表情恢复如常，“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论私他们只是好友，论公他是督军。
无论那个身份，都没法责怪。
“看来是怪的。”
也是，把秦家大军大军就这样交给宁儿，何其的草率。
若他不是秦家人，若他不是秦渊，他也不会支持她的。
执掌大军，这不是一件小事，更不能儿戏。
“可是齐山，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若不是那位这么对秦家，他也不会同意宁儿的计划。
齐山叹了口气，“我明白。”
正因为明白，很多事即使他不赞同也要做。
“她很优秀，成长得也很快，请你放心，她可以胜任的。”秦渊郑重说道。
齐山点了点头，“毕竟由你教导出来的，我相信她可以胜任。”
秦渊闻言，轻笑出声，伸手示意，“看看吧。”
齐山没接，“看与不看，结果我们不是早已了然了吗。”
秦渊笑着将战报打开，快速看了一遍，然后递给齐山。
两人相视而笑。
萧瑟凉风吹来，同时裹挟着血腥气，空中像是带着野兽咆孝的声音。
秦怀宁负手站在军旗下，俊美异常，冷清澹薄。
“真的没事吗？”秦恩脸上露出柔和。
他还是怕，怕大小姐会不适。
战场无情，遍地狼烟尸骸，说不骇人是假的。
秦怀宁的眸子微垂，“秦恩，为什么要反复确认，你要明白一点，我是秦怀朗。”
秦怀朗是少年将军，他不会惧怕战场。
她发现，他们心底里还是把她当成将军府里的小姑娘。
她不是看不懂杜方藤的担心，也不是不明白自战场下来后秦恩一直待在她身边的用意。
可是，战场于她而言真的没有一点不适。
相反，在战场上厮杀，她心中无限畅快，彷佛只有鲜血才能稀释一点她心中的恨意。
秦恩愕然。
可是，你不是少爷呀。
“你去忙吧。”作为长尉战后清点还是要去做的。
“可是……”
“去。”秦怀宁态度坚决。
秦恩扫了眼秦怀宁的侧颜，“那我先去了，有事派人来叫我。”
秦怀宁颔首。
阵阵凉风拂面，撩起青丝，掀起衣袍，带起旌旗。
傍晚，清点完毕。
秦家军伤亡不算太多，但也有，比起鹄苍军这些伤亡算不得什么。
打了胜仗自然是要有庆祝的，因为还没打完，酒却是没有的。
即使是没有酒，饭菜这般丰盛也够底下将士们兴奋好一阵了。
“你怎么不吃？”姚朝碰了碰关砺峰，挨着他蹲了下来，“你不会是吃不下吧？”
关砺峰皱眉沉思。
姚朝见他没回答，以为自己猜对了，“既然你吃不下，这块肉就归我了。”
说着，快子就伸了过去。
他轻松夹起碗中的肉，关砺峰一点反应都没有。
姚朝本就是玩笑的，见关砺峰一点反应都没有，把肉又放了回去。
“你什么情况？不会跟那些菜鸟一样，想吐吃不下吧。”声音带着关切。
关砺峰被姚朝的声音吵回了神，快子扒了扒碗里的饭菜，“姚朝你觉不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姚朝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声音有些听不清。
“将军。”
“他有什么奇怪的？”姚朝又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你不觉得他有点熟悉吗？”
姚朝扭头看关砺峰，见他面色认真，“你在开玩笑？”
他们是新兵崽子，人家是将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怎么可能会觉得熟悉呢。
“我是说真的。”关砺峰严肃说道，“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很熟悉。”
到底是哪里熟悉，他也说不上来。
就是好像以前认识他似的。
“我对银子也很熟悉，但是银子对我不熟。”姚朝没好气的说道。
姚朝认定关砺峰在逗他玩。
关砺峰见他这么说，没再多言，低头吃饭。
真的不是错觉。
他的招式，他的身形，都觉得很熟。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让人很难忘记的眼睛，眼神澹漠，彷佛不将世间一切放在眼里的眼神。
还有他由内而外散发的疏离感。
想着想着脑海就浮现了一个面容。
“我知道将军像谁了。”关砺峰迟疑道。
“谁？”关砺峰头也不抬。
“少卿。”
姚朝手一抖，夹着的肉掉落在地，他皱着眉头看关砺峰。
“你别他娘跟我开玩笑。”姚朝的脸色沉了下来。
绝不可能，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而且好端端的干嘛提少卿，提起少卿他会吃不下饭的，今天可有肉吃。
他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
少卿多好的人呐，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他还没当上将军，少卿怎么就死了呢，他还要当上将军赚钱帮他治病呢。
“我没开玩笑。”关砺峰平心静气解释，“我就是觉得将军用的招式跟少卿很像。”
姚朝听他这么说，认真回想了一遍，脸色逐渐凝重。
他可是被少卿打过的，对少卿的招式熟得很。
像是有点像，但只是有一点而已。
他按住心里的疑惑，板着脸对关砺峰说，“招式像的多了去了，不能见一个就是少卿吧。”
招式很容易撞的。
关砺峰点头，“你这么说也是，看来是我想多了。”
“肯定是你想多了。”姚朝现在才想起他有一块肉掉了，快子直接伸到了关砺峰的碗里。
“是你害我掉了一块肉，你赔我。”
“赔赔赔。”反正他也不怎么吃得下。
他感觉自己被鲜血腌入味了一样，身上还能闻到血腥味。
他可做不到，像姚朝那样没心没肺的，这么快就吃得这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