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无语，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看了她一会儿，他才眯着眼睛问她，“你是不是有病。”
……
这反应，果然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鹿离撇撇嘴，侧头往他身后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想拎着手提袋进去。可顾未生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她晃了晃手提袋，仰头看他，“这么小气。”
“我听你同事说你太穷了，所以今天买东西路过的时候顺便帮你带了点衣服。”
“剩下的都在我房间，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说着，扬眉看了看他，一双艳丽姣好的眉眼仿佛盛了水光，在黑夜中寂静又妩媚。
但整个人清清冷冷的靠在门口，仿佛只是语气平淡的对他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说的话令人遐想联翩。
顾未生也没发现，什么时候小姑娘都有这个本事了。
撩人从来不脸红。
他看着被她勾在指尖的手提袋，莫名顶着腮帮笑出一声，乌黑的短发水汽还在顺着发丝往下低落。
房间里洗手间的水流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布满劣质洗发水的味道。
可饶是这样，鹿离还是隐约能看到他房间里地上散落的衣服和毛巾，胡乱扔在床单和地毯之间的椅子上，散漫又随意。
跟以前一模一样。
夜色变得安静。
窗外热闹的笑谈一瞬间消弭于耳。
鹿离仰头看着他，人没动，脸上并没什么大的神色起伏，甚至连一点儿浮想联翩的暗示都没有。
顾未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却看得出她眼里的犹豫。
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其实也没做什么决定，鹿离只是发现，她真的已经很久没好好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了。
上一次还是躲在教室外面的窗台上，扒着窗台，偷看睡着的他。
那时候顾未生很独立，很自我，上课很少听讲，老师跟不上他的进度，他也懒得配合老师演戏。经常老师还在讲前面的，他已经学到后面，上课时觉得无聊，就趴在桌上睡觉。
有时真睡，也有假睡。
有一次放学了鹿离去高中部找他，正好碰见他盖着校服睡在课桌上，等到最后，日落西山，夕阳暧昧的光洒在教室里，教室里空无一人，喜欢的少年的手长脚长的趴在课桌上，想起他平日清冷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心跳就忽然快了起来。
后来时间匆忙，她就没再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
十年果然能在人脸上留下不少痕迹。
顾未生虽然眉眼依旧，但眉宇间少年的张扬和肆意，早就换成她没见过的沉稳。
沉稳中带了几分洒脱。
也多了些满不在乎。
其实鹿离来找他，本来是想找他谈谈这次拍摄的事儿。
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怎么说。
难道跟他开诚布公的说，以前的事儿要不就算了，我不喜欢你了，你不用这么躲着我，以后我们公事公办就行。
这些天，鹿离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得到，顾未生不想让她留下，所以变着法的折磨她，为难她。
连立为年都私下找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对她说，“鹿组长，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换个题材拍吧。”
“医疗站人好像都不喜欢我们。”
“接下来的拍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进行。”
立为年是他们组最神经大条的人，他都感觉到了，更别说其他人。
在这之前，其实鹿离的心思都在顾未生身上。她想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想好好跟他谈一谈，就算不能谈，多相处一段时间，等他态度软化了，说不定两人的关系还有改善的余地。
可却忘了，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她不光要为自己负责，还要为跟着她的这些实习生负责。
他们跟着她，不是为了来做陪衬，而是想真真切切能学到一些东西，为以后的升职加薪做点努力。
可现在话到嘴边，看着顾未生的反应，她却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如果她真这么说了，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也许会戛然而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鹿离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可如果换一种方式，委婉一点儿，以他现在的态度，会听吗。
想来想去现在都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算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取取衣服。”
说着，她把手提袋直接套在旁边的门把上，转身朝自己房间走了过去。
鹿离的房间就在顾未生房间的斜对面，一出门，正对着院子里闲散聊天的石桌。
她出去的时候，原本正在嘻嘻哈哈开玩笑的陈年等人都瞬间噤了声。
几个人看着她从顾未生房间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拎着什么东西，又原路返了回去。
小静悄悄趴在桌上，倒吸了口凉气。
她碰了碰旁边一脸诧异的陈年，“哎。”
“你不是说，顾队和鹿记者没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这两人三更半夜在房间里见面，是不是有点太熟络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陈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也若有所思的往顾未生的房间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