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贱人好嚣张！”
叶语春一张老脸涨的紫红，张口就要吐丝。
“阿弥陀佛”
火禅道：“叶师妹不可妄动。空相尊者说过，天地归一长乐无极阵所需的阳气和魂魄尚未集齐，五灵霄不可偏废。
如今火灵霄的嗜血娑罗树已被青莲寺的两个和尚捣毁，锦衣卫缉神司的大队人马又包围了玉灵霄，千尺玉玲珑也危在旦夕。我们若是再自相残杀，本教执掌天地权柄的大计就会功亏一篑。
叶师妹，那两个青莲寺的和尚已经盯上了无垢大士主持的地灵霄，少室山中很快便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还需要唐家两位道友出手相助。”
叶语春冷哼道：“无垢大士法力无边，会怕两个和尚？杀两个和尚如同碾死两只蚂蚁，用得着唐门帮忙？”
“唐门的锁神图下杀凡人、上诛仙佛，空相尊者颇为倚重，唐大小姐的归月琴是空相尊者亲手所赠”
火禅正色道：“将来天地归一长乐无极阵成之后，十二魔将即为十二护法，唐大小姐的位置，在你之上。”
叶语春咬牙切齿道：“今夜杀了她，看她怎么在我之上？”
“蛰龙丹就快出炉了”
火禅看了看月色道：“正一教的牛鼻子们恐怕就在附近，正等我们自相残杀。空相尊者有命，蛰龙丹若是落在正一教手里，我们都要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我来之前，听说京城里出了几件怪案，锦衣卫副使、羽林左卫指挥佥事、礼部侍郎和应天府总捕头接连暴毙。这几人，都是正一教的绝顶高手。出手的，是火禅师兄你吧。”
叶语春冷笑道：“如今正一教除了张步尘父子一老一小两个牛鼻子，哪里还有拿得出手的人物？正一教的人来，不过是送死而已。”
火禅话锋一转，指着站在一处的敖灵芝和唐冰清道：“看样子东海公主是与冰清仙子已经联手。我只为蛰龙丹而来，其他一概不管。你以一敌二，有把握么？”
叶语春斟酌片刻，终于恨恨作罢。
那边唐冰清对敖灵芝道：“你看到了，老妖婆气的头都昏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哪里用得着你帮？”
——
新房之内，李君武面色赤红如火，手臂上血管凸起如蚯蚓，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心脏聚集。
“李郎，是不是很疼啊。做凡人真好，金刚不坏之身会令人麻木，你不知道我多渴望疼一次”
羽衣神君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李君武，温柔道：“蛰龙丹正在吸你的血。等将你的纯阳之血吸干，古今第一仙丹就练成了。你要是觉得疼，我陪你说说话，就不疼了。”
“我不疼”
李君武直挺挺躺在床上，望着高高的顶棚，道：“我知道自己要死了。”
“李郎不但阳气充盈，而且豪气干云，视死如归”
羽衣神君道：“真是令人敬佩的英雄人物呢。上一次遇到如此令我动心的英雄，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你若能侥幸不死，我倒是愿意伺候你几十年。李郎啊，你死前有什么遗愿，说来给我听听。”
“我没有遗愿”
李君武道：“我只有一个疑问。”
“李郎果然是果断干脆的人”
羽衣神君道：“你尽管问，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是本地人……”
李君武淡淡道：“我很想知道，你们这地方的洞房，都这么敷衍的么？”
羽衣神君满脸疑惑：“李郎，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妖怪是要吃人的，我知道男妖吃人用爪牙，血肉模糊；女妖吃人，用那个……”
李君武忽然涌起一股悲愤：“你说我是纯阳之体，要用我的**做炉鼎炼丹，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先奸后杀的打算。谁知道……”
“知道什么？”
“谁知道……”
李君武咬牙切齿道：“你居然骗我！”
羽衣神君忽然羞赧道：“我……我哪里骗过你？”
李君武越说越激动：“你堂堂一个活了几万年的神仙会不知道洞房是怎么一回事？你……你不但欺骗我的**，你还侮辱我的智慧！”
说到此处，李君武气愤已极：“嘴巴碰一碰就算洞房？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天——理何在呀，天理何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吼什么！”
羽衣神君跟着吼了一句，自觉失态，脸上一红，坐在椅子上，玩弄发梢道：“我亲了你吔！……我从出生到现在几万年，不管是妖精、散仙还是凡人，你是第一个，你还想怎样？”
“你不以为我不知道”
李君武道：“你跟鸿霄神君李擎天的事……”
“有什么事？你又听那帮好色的男仙嚼舌头”
羽衣神君满脸通红道：“他们吃不到天鹅肉，就在背后编排我的故事。美貌的女人是非多的道理，你不懂么？”
“我懂”
李君武道：“我只是不信你。”
羽衣神君道：“你要如何才能信我青白？”
“洞房！洞房！洞房！”
李君武气急败坏道：“我就是想洞房！我不想死前还没洞房过！”
“好！”
羽衣神君道：“我答应你。你要是能把蛰龙丹炼成还侥幸不死，我就跟你洞房。”
“一言为定！”
李君武用尽浑身力气，从床上坐起道：“我活给你看！”
羽衣神君看了一眼李君武的脸色，柔声道：“你还是不要枉费力气了。我看你脸色，身上的阳气已经被吸走七八成。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你就会元阳散尽，只剩一幅皮囊和一堆渣滓。”
“变成人渣啊……”
李君武看着羽衣神君的眼睛，知她并未说谎，颓然躺倒：“我想过很多死法，要么壮烈，要么凄美，从未料到居然会死的如此窝囊。”
“其实……”
羽衣神君道：“其实转念一想，你也不算真的死。蛰龙丹炼成之后，我将你吃了，你的元阳融入我的体内，与我一道，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也算长生不老啊。”
——
“娘子啊，可否借你梳妆镜一用”
李君武对羽衣神君道：“我觉得此时身轻如燕，就要上天，想来是死前灵魂出了窍。
我还没见过灵魂出窍的情形，我想看看。
我现在动弹不得，劳烦娘子给我拿面镜子来，就当是，我死前的遗愿好了。”
“不要胡思乱想，忘了你刚才说的了么？你会变成人渣的呀。”
羽衣神君道：“蛰龙丹要将你的元阳吸干，你的三魂七魄也会被碾成齑粉，融入其中。可以说，蛰龙丹炼成之后，你身上所有有用的东西都会被吸收，剩下的，只有渣滓。你想看你自己的渣滓么？”
“所谓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李君武不甘心道：“我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不像是要变成渣滓啊。”
“傻相公”
羽衣神君笑道：“你哪里是灵魂出窍，是回光返照嘛。你放心，很快就会过去了。
相公啊，你的手为什么发抖？不会是怕了吧。
你刚才还说自己视死如归，现在要是打退堂鼓，活是活不成了，若是再死的很狼狈，传出去恐怕有损英雄威名呐。你要是怕的话，也不要显露出来……陪我聊聊天咯。”
“好啊”
李君武双拳紧握，手终于不抖，和颜悦色道：“娘子啊，我听刚才窗外杀声震天，血腥气扑鼻，一定死了不少剑仙、妖仙。不论正邪，他们都是修炼几百几千年的生灵啊。这个蛰龙丹真是是件伤天害理的宝贝。
娘子你做出这种东西来，恐怕会被雷劈哟。
我是被雷劈过的，疼的很。
我皮糙肉厚，无所畏惧；
娘子你这修炼了几万年才有的白玉一般的细皮嫩肉，若是被雷劈上两次，还不得外焦里嫩，面目全非……何必呢？不如你把蛰龙丹从我身上拿出来……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浪子回头，黄金不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娘子，你若是救了我，说不定就不会被雷劈了。
因为我真的……不想死，更不想变成人渣啊。”
“人之将死，最是怕死啊”
羽衣神君听了也不生气，仍是娓娓道来的口气：“相公不要害怕，恐惧会损伤你体内的阳气，炼出的丹，就不纯正了。横竖是死，为何不帮我这一次，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以未亡人的身份给你焚香烧纸，你也不枉此生了呀。”
“哗擦，你到底要做谁的未亡人？”
李君武不悦道：“一个时辰前你还说自己是冯子敬的未亡人。”
“后来我把自己托付给你了呀，你忘了么”
羽衣神君道：“相公你不要生气，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来听我的故事，忘记害怕这件事吧。
奴家本是仙狐，在人间姓苏，乳名苏炎。
我族没有尖牙厉爪，修成人形之后也没有去钻研杀戮的法术，反而在炼丹一道最有建树，被三界仙佛称为丹师家族。
对丹师来说，仙丹易得，但是奇丹不常有。
蛰龙丹这种古今第一奇丹，是所有丹师的梦中才有机会炼出来的圣物。
在我修成人形之前，炼成蛰龙丹，一直是我的夙愿。其实给谁吃，我本是不在意的……相公，你不喜欢听么？”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小狐仙的成长励志故事什么的，我最喜欢听了”
李君武开口道：“我还没死透，你接着说啊。”
“李郎好没正经”
羽衣神君啐道：“其实，很久很久之前，我炼丹，是为了治病救人的。”
“所有奸商的恶行都是被残酷的市场逼迫出来的嘛，大家都是白莲花，都怪水底污泥污染自己的青白之躯对不对？”
李君武接口道：“一定是险恶的江湖把如此善良纯洁的娘子，变成一个喜欢用男人身体做炉鼎炼丹的羽衣神君对不对？”
“你再乱讲，我真生气了”
羽衣神君道：“李氏的利剑让我领教到，炼丹，救不了众生。不但救不了人，还自身难保。所以我要练成蛰龙丹，让自己也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剑。惟其如此，我才能决定我炼出的那些仙丹归谁。为了练成蛰龙丹，我进行了千百年的试炼，失败了无数次……”
李君武道：“赤练仙君修红绫，也是失败的试炼吧……”
“你知道她？”
羽衣神君道：“她算是成了一半，可惜威力太小。就算逃到魔教中，顶多也就是个魔将，并没有做魔王的资格。而这枚蛰龙丹若是成了，我就可以成为神魔合一的天地至尊，凌驾于十神五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