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月余已过，周嘉玉粮道上的事已忙完了七七八八，江挽云隔个两三日便去云昌侯府复诊一次，这日是她最后一次复诊。
侯府下人极恭敬的将她应到了云昌侯的卧房，云昌侯已卧床近半月，这几日才敢稍微下床走动，每日只能靠在床头读些兵书，就盼着江挽云什么时候能告知他可以恢复行走。
江挽云拆开包扎的纱布看了眼，伤口基本已愈合结疤，只是可惜伤口颇深，哪怕愈合之后，小腿外侧还是有个比较明显的凹陷，虽有遗憾，但是能保住这条腿，也是满足了。
“恢复的不错。”他这样大的创面，在现代愈合之后，多数人都是会选择进行一些整形修复，可惜古代没有这个条件，她亦不是做这行的，“日后还是要好好保护这条腿，若是再受伤，怕是就真的难以恢复了。”
“多谢稷王妃这几日悉心救治。”虽伤疤极丑，平日里有裤腿盖着，倒也没有什么。
“我前几日画了一个草图，”江挽云掏出一张纸，展开递给云昌侯，“这是一个精钢焊制的护膝，我做了些改动，可以护住你的伤腿。想来侯爷胸怀天下日后必做不到闲庭看花，便当做是我送给侯爷的伤愈之礼。”
云昌侯接过设计图，画工虽不算上乘，但是看得出来极精细，诸多细节之处也都考虑的十分周全，是他这个常年在军械所进出之人都难以达到的。
“想不到稷王妃不仅医术超群，对机械兵器也是融会贯通的，实在令人敬佩。”
“这说起来也不算是我设计的，”她玩过一款游戏，里面有个十分帅气的角色就有一条腿有旧伤，一直戴着这样的护膝，她玩的多了也就记住了七七八八，“能为病患解除困扰一二，即是医者毕生追求。”
临行时瞧着云昌侯面色不佳，想是失血加之久卧，伤气血虚，又开了个调养的方子，叮嘱了诸多注意事项才离开。
这日又是进宫请安的日子，皇上没什么气力应付他们，便打发他们去栖梧宫请安。
栖梧宫内一派热闹景象，江挽云一踏进内殿，便瞧见瑜贵妃面带笑容，拉着太子妃的手一阵温柔的爱抚。
“恭喜娘娘，瞧着太子妃这怀相，必定是个小皇孙。”
“男女本宫倒是不在意的，只求芳菲能够顺顺利利的产子，也好收敛收敛太子的心性。”
瑜贵妃脸上难得露出真心慈爱的微笑，江挽云行礼道贺一番，正要入座。
“稷王妃，你医术高超，不如替本宫瞧瞧太子妃这胎象可稳固？”
江挽云坐了一半的屁股又抬了起来。
“是。”
沈芳菲同江挽云点头微笑示意，她坐在沈芳菲旁边，二人隔了一个小方桌，沈芳菲伸手放在桌上，江挽云搭上她的手腕。
脉象流利，如盘走珠。
的确是有孕了。
“回娘娘，太子妃胎象稳固，脉象有利，必定能够平安产子。”
沈芳菲年纪轻，身体佳，只要不发生什么身体冲突，自然能够顺利产子。
“听闻民间有些医术高超者搭脉便能瞧出怀的是男还是女，稷王妃可能瞧出来？”
问话的是十一公主周嘉宁。
作为最受宠的小公主，嫡亲的哥哥终于要有第一个孩子，她自然关心小侄儿或小侄女的性别。
“从脉象看性别一事实无依据，儿臣实在不敢妄言。”现下她要是一时冲动说出了胎儿的性别，万一十月怀胎生下来发现她猜错了，岂不是让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不管说男还是女，最终都易得罪人。
“嘉宁，平日里读书不见你如此勤快。”瑜贵妃笑着打趣她，“莫非是小侄儿你就能带着他上房揭瓦了吗？小心你父皇责罚你。”
“母妃，儿臣自然是想要个小侄女，儿臣连个亲近的小妹妹都没有，一个人可孤独得很。”
众人皆笑，瑜贵妃也笑，眼角眉梢皱纹都挤出来了，这么瞧着也是十分慈祥。
坐了半晌，瑜贵妃留了众人用了午膳才肯放人。
离开栖梧宫时，江挽云走在众人之后。
沈芳菲步子也慢慢慢了下来，和江挽云并行。
“稷王妃是否已经瞧出本宫府中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从某些角度来说，有经验的资深老中医的确可以通过看左冲脉或右冲脉判断性别，但那也得是怀孕七个月之后，且正确率并非百分之百。
亏得原主有把脉的丰富经历，她虽可以探得一二，却是完全不敢断言的。
在上京城中原本就是风雨飘摇，她断不能再给自己加些雷电了。
“太子妃高看我了，我当真是没瞧出来。”
沈芳菲也不敢逼问，她自知江挽云在稷王府的日子也并非完全自在，确不好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本宫成婚近两月，倒也没有正式谢过王妃，若非王妃中秋宫宴上相助，只怕本宫还做不上太子妃。”
沈家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沈家同太子并不亲近，皇上年迈，父亲身体亦是每况愈下，兄长还未在朝中立足，只有依附于太子，才能保家族昌盛。
“太子妃不用谢，我亦是出于私心。”江挽云也十分坦荡，“我瞧着太子妃性格温顺谦和，想必同太子正是琴瑟和鸣热络的时候，还察觉不到内宅凶险，如今你又有孕，想来还没有提起防备，我便多管闲事说一句，当心府中的妾室，尤其是江挽蕊。”
历史上从未听说周嘉刑有后，或许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致沈芳菲根本没有诞下子嗣，亦或是子嗣早夭。她既从背后推了她一把，也是不忍看着婚后伤心难过。
沈芳菲神色有些惊诧，惊诧之余，又有几分落寞。
江挽云看出了七七八八，想来她有孕之后，太子对她并非体贴入微，反倒是去妾室处逍遥，任由她一人受这怀孕之苦。
“太子妃，人都道女子应相夫教子，一生困在内宅，其实非也，女子亦可以有自己的思想，若是囿于内宅，囿于男人宠爱，一生当真便要凋零了。”
江挽云语重心长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