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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信入朝城,昏王高台饮酒乐

夜色下的朝城没有边陲小城那种宁谧安静,浮华闹市经久不息,最繁华的永安街上人头攒动,红烛高灯,穿着暴露的青楼女子站在二层窗边搔首弄姿,舞动起手绢招引八方来客。食馆茶厅依如白日笙箫,喝的烂醉如泥的醉鬼们靠在角落里引颈大睡,忘却家中老婆孩子还在翘首以盼。

一匹快马从城门闪电疾驰而来,穿过永安街道,撞翻数人,纵马人是身着精甲的将士,马鞭扬的飞起,那些被撞翻到底的人起身就欲开骂,哪知才见那马尾一眼,顿时气焰全消,缩起头咕噜两句后便悻悻离开。

那马尾上系着一条三尺红绫,稍微眼尖的人都知道这是兵部的传令烈马,只有朝中发生大事时才会马尾系红,纵马者可无视天子行道,穿行禁宫而不被罚罪。

宫中最近新建一处楼阁,取名望月阁,一个月前都仲景不知从何处寻到一奇女子,此女子生的国色天香,有闭月羞花之貌,又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引荐给武天秀后,后者惊为天人,收入后宫,赐号望月贵人,谓其曰:秀容好比银弓月,我自仰望月色来。

望月贵人极得武天秀宠幸,每日除了例行朝会外,就待在这望月阁中。

快马飞进宫门,沿宫道廊回一直向里,巡逻禁军见状纷纷让行,不敢有半分阻拦。

至望月阁前,传令之人翻身下马,下的太过匆忙,翻滚在地,连滚带爬再向里闯,手执系红绳沉香木盒,边跑边喊:“报,奴才有紧急军情求见大王。”

两个阉奴守在阁门前,见那人一步三跌慌跑进来,面色变得难看,其中一人小跑着冲过去,伸手拦住,斥道:“哪来的杂厮,大王正和帝师大人商量国事,岂可冲撞。”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慌道:“求公公通融,我有要紧军务求见大王。”

“不行,大王正高兴着呢,打扰到大王雅兴,杂家可是要掉脑袋的。”阉奴一甩拂尘,扬了扬下巴:“你就在这候着吧。”

那人急的满头大汗,却听阁内尽是莺歌燕舞之声,哪里是在谈论什么国事,分明就是在饮酒作乐,这一等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军情紧急,如何能耽误。

旋即求道:“公公,此事十万火急,万万等不得,还请公公速报大王,就说边关有变,望大王裁决。”

“边关有变?”阉奴被吓了一大跳,作为武天秀的贴身阉奴,平素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除了王族贵胄和朝中一品大员外,还真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眼下听见边关出事,他也不敢再拦着,延误军机可是大罪,凭他的脑袋,还扛不起。

“你在这等着,杂家这就去禀报。”阉奴抹了把冷汗,推开门,小心翼翼朝楼上走去。

望月阁顶上的九丈平台,武天秀正斜座首位,怀中搂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女子一身明黄霓裳,酥胸半露,捻起颗贡品葡萄放进武天秀口中,惹得武天秀坏笑连连。

都仲景端坐下手,品着婢女斟上的美酒,余光不时瞟向武天秀和女子,嘴角微扬。

台中置古琴筝瑟,乐女拨弦吹奏,乐声怡人,数十舞女挥舞着水袖,扭动婀娜身段翩翩起舞,极尽奢靡。

“哈哈,老师,孤有好些年都没见你再纳妾,孤看那个就不错,老师可有心收下啊?”武天秀指着领舞女子,两眼看的发直。惹的怀中女子高呼大王好坏。

都仲景连连摆手道:“臣已经老了,比不得大王龙体健硕,大王美意,老臣无福消受啊。”

都仲景仰头大笑,忽然把头埋在女子胸前,深吸一口,闭眼享受道:“真香。”又惹得望月贵人无限娇羞。

阉奴低着头,弓着身子,目不斜视从旁边走来,伏地跪拜,悄声传到:“大王,兵部的人在阁外求见。”

武天秀一愣,嫌恶的瞥了眼阉奴,斥道:“没看见孤正忙着嘛,不见。”

又添一句:“华贵啊,你现在是越来越长本事了啊,这点小事也要孤教你怎么做吗?”

那被称作华贵的阉奴慌忙磕头,连道:“奴才不敢。”不敢多言,却又知军情紧急不得怠慢,只能求助似得看向都仲景。

都仲景察觉到华贵朝这方看来,先也是愣了愣,随即想到:“华贵也是老奴了,要是没有要紧的事绝不敢轻扰大王,看来真是有急事。”遂挥挥手,退去乐女舞姬,问华贵道:“公公有何要事,说来听听。”

华贵偷偷瞄了眼武天秀,见后者默不作声,便壮起胆子回道:“禀大王,帝师大人,兵部传信,边关报急,求大王定夺。”

“什么?边关报急?”武天秀一把推开望月,抓着华贵的衣领提至面前:“哪里的边关?”

都仲景听到此消息也惊了一跳,虚着眼皮静待下文。

华贵被大力提起,本就怕的要死,眼下更是一点劲也提不起来,任由半截身子瘫软在酒桌上,哭喊道:“老奴不知,老奴不知,是那传信之人告诉老奴的。”

武天秀抬手将他仍在一边,高喊道:“传来人速速进来。”

很快,传令兵士疾步进来,伏地拜道:“奴才兵部李蒿,叩见大王,叩见帝师大医官。”

武天秀双手撑在桌上,前倾着身子,急道:“免礼,到底是怎么回事?速速报来。”

李蒿呈上沉香木盒,退下再道:“禀大王,扶苏关连城飞鸽,叛将慕北陵纠集漠北四万大军,正攻在攻关。”

所谓连城飞鸽,也是飞鸽传书的一种,只不过寻常飞鸽传书只由一只鸽子传信,连城飞鸽却是由城城相连,换着鸽子传信,以此保证最快传递消息。比如此次的连城飞鸽,就是扶苏关发往尚城,再由尚城换信鸽发往壁赤,壁赤再换鸽子发往朝城。如此本需两日的行程,一日便达。

武天秀翻开木盒,抓起奏简展开来,仔细查看,分许后,猛的执简落地,“啪”的一声,竹简裂成两半,骂道:“好个慕北陵,丧尽天良的东西,孤不找你麻烦,你倒打起孤的主意。”

都仲景走过去捡起竹简,拼凑一起看了看,眉头皱起,躬身拜道:“大王,看来这慕北陵是冥顽不灵,不念大王恩德,反而倒戈一击,罪当诛其九族。”

武天秀气得浑身发抖,道:“该诛,该诛救助。”冷静下来后,又道:“老师认为孤该如何?”

都仲景想了想,道:大王不必着急,来信上说慕北陵只纠集漠北四万大军来犯,我扶苏关兵强马壮,关隘又刚刚重建加固,加上元阳等老将都在关中,他想攻下扶苏关,简直是痴人说梦。”

武天秀点点头,道:“老师说的在理。”

都仲景又道:“而且现在孙云浪和祝烽火都在我们手中,二人一个是慕北陵的岳丈,一个是他的老师,晾他再横,也不敢乱来。”

“老臣建议大王即刻召集三公六院的大臣,商议此事。”

武天秀遂命李蒿急招大臣入北书房议事。

是夜,数驾马车从朝城各处疾驰而出,飞奔至宫内。

而后两个时辰,几只白鸽从兵部大院乘夜色遁入高空,朝着西北方快速飞去。

兵部大牢,最深处的囚室。

牢门是由水石加精钢浇筑而成,一扇门就有几吨中,室内静寂,点青烛一盏,置草塌两处,摆有案几数台。孙云浪和祝烽火和衣躺在草塌上,连日不见,二人清瘦不少,烛光摇曳,映照在他们脸上,看着比之前又苍老几岁。

牢门“嘎吱嘎吱”许许打开,几个全副武装的禁军率先鱼贯入内,抽刀围在草塌旁。人影再闪,都仲景缓步入内,依旧明黄蟒袍加身,头戴宝贯。

孙云浪侧身瞄向牢门,瞥了一眼,埋头继续安睡。

都仲景走到案几旁,伸出手指在石凳上擦了擦,指尖沾上一层灰尘,皱了皱眉。

旁边眼尖的奴才立刻跑上前撩起袖子擦拭石凳,都仲景这才坐下,也不开口,只默默注视二人。

祝烽火感觉他的气机在身上来回扫动,颇有些不自在,翻身过来,捋开锤在眼前的乱发,嗤道:“大医官这么晚还不睡,真是朝事繁忙啊,这囚室可比不得你那金被银榻,小心被弄脏了你高贵的身子。”

都仲景听他说话阴阳怪气,也不恼怒,抬起大拇指,擦拭几下指上的玉扳指,笑道:“烽火老将军说话何必夹枪带棒,老夫深夜过来,不是与你斗嘴的,只是觉得有件事有必要和二位说一下。”

祝烽火嗤笑道:“你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有事就说,没事别打扰老夫睡觉。”

“不得无礼。”一禁军横刀架在祝烽火脖子上。

祝烽火冷哼一声,转目看向那人,被目光盯住,那禁军登时惊得后退两步,冷汗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老骥伏枥,余威尚存。

都仲景摆手示意无事,说道:“老将军真是教出个好徒弟啊。”

祝烽火面色一凛,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