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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华与赛罕

一柄阔剑在无人的巷道中凌空飞驰。

带着落尘的一缕神识,沿着来时路寻找奢比。

纵横交错中往复回旋,并没有找着想要跟踪的对象。

落尘阖目静坐桶中,稍有斟酌,重新驱动意念。

悬停半空的阔剑呼啦转了个身,朝着红泥几个的所在飞了过去。将至近前,速度急降,蹑手蹑脚般贴着屋顶潜行入内,然后找了一处可供隐匿的边隅停下,悄然"看着"堂上诸人。

白阁冷漠中夹着不耐,站在小道先前的座旁。

红泥兀自朝她打着嘴仗。

余者,就着附近台阶或坐或站,各带思虑或忧色。

过了会儿,木华黎由人押送着,在门前现了身。

看似并无外伤,但观面色,却显得有些虚弱。

宅梧一见木华黎露了面,当即奔跑着迎了上去。一到跟前,便忙不迭地拽着对方的胳膊上下查看,一边还急急问道:"安答,他们可有对你怎样?"

"没事。"木华黎勉力勾唇,还特意打开双臂给他看看胸前,以示无恙。

广元也已紧随而至,跟着宅梧语出关怀。

红泥歇了贫嘴,和屈轶、夷坚原地转身,静静看着这一幕兄友弟恭。

木华黎宽慰了那二人几句,抬起目光环顾室内,和红泥几个稍有轻触后,停在了白阁身上,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白阁不知出于什么心情,见他一步一步直逼自己而来,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然后猛然警醒般刹住一条腿,重新站好,同时带着些不肯输阵的刻意挺了挺身姿。

木华黎并无攻击之意,行至座前阶下便止了步,只看着对面那人问道:"何故如此?"似在质问,语气却也并无多少咄咄逼人。

白阁没有言语回应,借着不躲不闪的目光表达着坦然,面上神色也带着不认心虚和理亏的倔强。唯独交握腰腹前的双手,似在无意间紧了紧。

木华黎见她不出声,又道:"之前角斗场上的那一番提醒,你竟半点不曾思量?"

白阁动了动唇,终于吐了两个字:"忘了。"

"忘了?"木华黎闻言怒极而笑,"白阁洞主若是这般健忘,怎的偏就记着那股无名恨意始终不能放下?"

白阁立刻摆了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木华黎却铁了心般不肯揭过,抵上半步道:"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若是当真要恨,也请弄明白恨从何来?"

白阁蹙眉,看向他脚下。

木华黎见她面泛戒备,心中一叹,收住了脚步。

"让我来告诉你,你究竟在因何而恨。

你恨'弦歌洞';风光秀丽,却成了一处悲凉之地;你恨你是一介土司,却保不住族中兄弟姐妹,眼睁睁看着他们困死在苏家山;你恨那个华姓男子不顾劝阻,偏要月下弹弦抒怀;你恨你明明爱慕其人,却为形势所迫,不得不让他枉死眼前..."

"你闭嘴!"一声断喝,白阁的面上已有绽破之色。

木华黎见她这般反应,倒是有所缓和了态度,只是嘴上并不肯就此罢休:"木华黎,汉姓华。我为我心爱的姑娘月下琴歌,虽死而无悔;我为我曾经炙热地爱过,虽死而无憾..."

体谅苦主才刚脱险,众人见他质问白阁,有意让其撒撒心火,故而初时谁也没好意思催着去寻落尘。再听到这一段,似乎更不好贸贸然中途打断了。

屈轶和夷坚自觉不便开口,杵在原地斟酌去留。红泥则耳朵一动,忽然起了八卦心思,干脆从旁看起了热闹。

就连宅梧和广元,似也有些目瞪口呆地跟着入了景,全然忘了身处险境不便滞留。

"...所以,我的赛罕,我从未怪过你,从未怨过你。那些选择为了热情和爱而献身的兄弟姐妹,他们也不曾怨过你、怪过你。你又何必始终耿耿于怀呢?"

木华黎言及此处,之前那种怒其不争的态度已然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将要溢出眼底的爱怜。

白阁见了那眼神,十分不适,再次喝道:"我让你闭嘴!这里没有什么赛罕,我是白阁!"

"白阁,那是你的家乡。就像蒙兀室韦姑娘的装扮,就像跳乐一样,刻在了你的血液里。即便你忘了自己是谁,也不肯忘记你深爱过的那片土地..."

白阁下意识抬起了手臂,欲要扼了木华黎的喉。只是,手既抬起却无前进之意,应着主人的临阵退缩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替她借着虚张声势遮掩着欲盖弥彰的心事。

宅梧和广元见她异动,立刻双双上前赶至木华黎身侧,然后在对方的戛然而止中跟着刹车,保持着战备姿态。

木华黎适时停下了喋喋不休。

不是惧怕白阁一个控制不住当真扼了自己的喉。

是在给对方喘息的时间。

他知道,他的赛罕可能就快回来了,因为她在——近乡情怯。

那些纷杂的,和预想截然不同的情绪,需要时间梳理。

双方静默中,只隐隐听见彼此紧张期待和羞愤不安的呼吸。

过了好半天,白阁放下了手,有些底气不足地强调道:"我是白阁。"

白阁不是赛罕,所以不必理会那些属于赛罕的真实感受。

虽然木华黎前前后后的言行,已让她有所感知,可能自己真的只是在恨那些因为跳乐之事大行杀戮的人,是在恨那美好被人摧毁,恨自己当时的无力阻止。

然而,这恨,本是因爱而生,由爱而转。

白阁还不是赛罕,接受不了潜藏的恨意被人勘破,更不愿承认,这恨意原是从爱而来。

木华黎,似也对她的言下之意有所了悟。

显然不愿她再经受折磨,故不肯再提那个恨字:"赛罕,你弄错了。那只是炙热的情感迷了路,跑错了出口。一如你忘记了自己叫赛罕,错拿白阁当成了名字。"

白阁看着木华黎不出声,心中却兀自徘徊在甄别对方言语真伪的犹疑间。

思绪的河水在溯游,努力寻找着源头,却被门外忽然横插一足的声音截了流。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白阁,你要清楚自己身在何地、该当何往,莫要叫人乱了你的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