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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好大一锅夹生饭

指挥大军团作战绝非少浪剑的长处,也非连佩运、衣凤鸣所长,更别提孟云龙了,所以众人诚心实意地把指挥权交给了公野望,由公野统一调度各军的行动。

少浪剑则更进一步,他交出行台长史的实权,将军民动员、后方保安、物资筹集转运的权力交给了连佩运和孟云龙。

他现在的责任主要有两个,保护首脑机构不被邪灵偷袭,此外就是协调绿树人、岩穴人和炎州熊氏策应南海五军。

……

还是那种亘古不变的阴阳天,一支人族大军和邪灵骑兵在旷野上尽情厮杀,彼此都付出了惨重代价,人族大军缓缓退入山谷,邪灵紧追不舍,于是遭遇战打成了持久战,人族凭借地利优势接二连三地取得胜利,邪灵则使用添油战术,每当兵力耗竭之时,就有新生力量补充进来,接二连三。这场战打打停停,零零碎碎,结果迟迟无法明朗,

距离战场二十里外的山谷里,麦家兄弟的骑兵队伍已经休整了两天两夜,精神饱满,体力充沛,蠢蠢欲动。

“搞什么名堂,还不下令,不打算带我们玩了吗?”

“再等等看,邪灵这次的打法很邪门,或者是别有所图吧。”

“什么别有所图,我看是有些人不想我们立功。”

此前一连串的胜利极大地助长了麦扬的嚣张气焰,他现在说话嗓门很大,牛气冲天,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别这样,吴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麦畑小声劝慰道,他已经看到了少浪剑的马,但背对着谷口的麦扬却丝毫不见,依旧扯着嗓子喊:“人心是会变的,人心也是最靠不住的。以前把邪灵吹嘘的如何厉害,实际上呢,也不过如此,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眼见麦畑挤眉弄眼,麦扬也警醒过来,回头一看,唉哟了一声,赶忙跑步向前,接住少浪剑的马。

“发什么牢骚呢?”

“没有,就是闲的蛋疼,这场仗怎么回事,打起来没完没了了。”

少浪剑从马背上跃下,把马缰绳丢给麦畑,说道:“我也看不明白,看样子像是在玩什么花招,肯定是有阴谋啦。”

“能有什么阴谋呢?”麦扬嘀咕道。

少浪剑的这番话可以证明不是吴贤要抢功,而是邪灵的战法的确很古怪,连上面也搞不懂邪灵一族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少浪剑是代表最高统帅部巡视各军,安抚了麦扬、麦峰后便继续向前巡视。

……

就在少浪剑安抚麦扬之际,邪灵的一支生力军悄悄地加入了战场,并成功诱使吴贤离开壁垒,然后将他围困起来。

眼见吴贤有难,埋伏在附近的麦峰紧急驰援,一举突破围困与吴贤会合。二人合兵一处杀透重围回到天舞谷的正中心,那里有吴贤构筑的坚固壁垒。

“看样子果然是有什么奸计,你快回去告诉他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麦峰道:“派别人去吧,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呢?”

“你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非你去不可。”

麦峰没再坚持,南海右军虽然以吴贤为主将,却分作两大体系,吴贤这个正将根本指挥不动麦家军。麦扬的性子刚硬,脾气又臭,只怕一般人根本劝他不住。

“那好,我走了,你要当心。”

麦峰一直视吴贤为兄,两人私交很好。

两百铁卫护卫着麦峰离开,出山谷时迎面撞来一支邪灵骑兵,人马都披重甲,奔驰时如一堵移动的钢铁之墙,势不可挡。麦峰只得下令斜走上山坡回避,邪灵骑兵呼啸而过,顿时将整个山谷都塞满了,塞的水泄不通,进不得一兵一卒。

麦峰眉头紧锁,快马加鞭去见麦扬。

南海右军被围天舞谷,危在旦夕,但此举也将邪灵的整个战略部署暴露无遗。

南海左军立即出动,直扑邪灵中军的大纛所在,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斩除邪灵大纛,整个地区的邪灵都会溃散,这是被历次战斗反复证明了的,用不着半点怀疑。

但左军很快被浑邪王阻击在滘北山,金日单据山立寨与浑邪王打起了对攻,场面火爆,胜多败少,虽大长人族的士气,却失了战场先机。

按照公野望的部署,左军的任务是直取邪灵腹心,打乱其整体部署,迫使邪灵各部陷入混乱,然后各个击破,现在看,这个计划是失败了。

驻扎在天舞谷南侧的南海前军一部,按部署向吴贤靠拢,也被阻拦在山谷之外,十万傀儡发动自杀式攻击,打了前军一个猝不及防。

所幸这支前军也是百战精英,硬是在极端不利之下稳住了阵脚。只是这于大局并无任何的改善。前军的爽约,让吴贤倍感压力。

好在南海后军在衣巧的催促下披荆斩棘,不可思议地翻阅了天舞山,直插邪灵的腹背。这支人数不多、战斗力十分一般的后军小队,此刻却小兵立奇功,猝然发难,打的邪灵毫无反手之力,卷杀三十里地,斩敌超过十万。

把邪灵统帅浑邪王精心构筑的“闷鼓战术”变成了一架敲不响的闷鼓。

因为这个意外的失利,浑邪王不得不改变战术,放弃与金日单的对攻,转而集中兵力打敌一点,准备一口吞掉天舞谷里的吴贤部。

兵马一动,就让公野望抓住了破绽。公野望急令左军立即驰援天舞谷,与各军会合,将浑邪王包在谷中,蒸熟,睁烂,蒸出一锅香喷喷的包子来。

若是左军主力能按时赶到天舞谷与各军会合,这场战役必定以人族的全胜画上句号。但事实不能假设,在滘北山取得辉煌胜利的金日单不知何故忽然身染恶疾,上吐下泻,不能起身,直接丧失了指挥能力。而接替他指挥左军的副将孟卫府,御史出身,保守谨慎,声言大军疲惫,必须休整后才能再战。

不管不顾地下令大军就地休整三天。

五军统帅公野望闻讯大怒,严令左军立即出战,并派游击将军公野越持自己的佩剑和令牌前往左军督战。

左军最后还是开拔赶到了天舞谷,但比原定计划迟了一整天。

就是这一天,灵族的传奇统帅逐日王到了天舞谷,从浑邪王手里接过帅印,统一指挥近百万邪灵和傀儡。

逐日王还在跟浑邪王交割时,他麾下的一支三万人的精锐骑兵便风驰电掣般地插入了天舞谷,在右军主力和吴贤之间打入了一个楔子。

这个楔子起初并不起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发现这颗楔子完全是钉在南海五军命门上的一颗丧魂钉!

公野望如芒刺在背,一刻也不能停留,强令右军立即拔除这颗钉子。

人族和灵族的第一场正面大决战就围绕着这颗钉子展开了。

彼此双方都倾尽了全力,谁都没遮着盖着。

十万人激战了三天三夜,终于做出了一锅夹生饭。

钉子拔除了,吴贤和右军主力在天舞谷顺利会师,却发现以他们为基点,邪灵围着人,人围着邪灵,一层围着一层,一共围了六层,人和灵各自精锐尽出,陷入胶着。

鉴于战场上双方实力相差无几,谁都没法一口吃掉对付,所以残酷的壁垒战就成了双方共同的选择。

高垒,坚壁,深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人族所倚仗的是强弓、硬弩,灵族所倚仗的是傀儡、铁马。

双方据此互相试探、挑逗、争吵,战局陷入僵持阶段。

五军统帅公野望有些愁苦,他的本意是要将邪灵主力诱出,引动天雷地火,一举歼灭之,浑邪王刚勇好战,比较好哄,眼看他的计划就要实现,却不想逐日王突然出现,这个家伙狡诈狠毒,用兵如神,公野望几次三番败给他,面对逐日王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难道是天要亡南海?

正在他彷徨无计之时,在左军督战的公野越回来了,带给他一个好消息。

公野越把一副由他亲自绘制的战场形势图拿了出来,指点道:“只要全歼该处之敌,整个局面就打开了。”

公野望倒吸了一口凉气,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远在南海自然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这个看似无解之局,其实有破解之道的,只不过……

他摇了摇头:“只怕阻力会很大。”

公野越却斩钉截铁道:“孩儿相信他们会顾全大局的。”

五巨头连夜聚会,军事指挥上的事已经全权委托给公野望,但这件事公野望一个人做不了主,必须由五巨头集体作出决策。

衣巧尚在前线,衣凤鸣推病不出,所以五巨头实际只有四人。

那幅由公野越提供的地图被众人仔细研究了数遍。

“要破解此僵局,只能有所牺牲了。”公野望提出自己的主张。

少浪剑坚决反对:“吴贤和七千将士现在是鼓舞全军的旗帜,胜负未分,自己却砍了自己的旗帜,这仗还怎么打?”

公野望吼道:“那你说怎么打?当初设计天舞谷一役你也有份!”

少浪剑道:“而今战局尚在僵持,并未到山穷水尽之际,万千将士翘首以盼胜利,我们岂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公野望摔杯而起,怒道:“若是认为公野不堪为帅,请选能者居之。”

眼看公野望要撂挑子,孟云龙赶紧解劝。

连佩运劝少浪剑道:“战机稍纵即逝,必须立即行动起来,这一仗我们万万输不起。”少浪剑争道:“动用大杀器,胜负仍在两说间,但数千弟兄的性命却是白送无疑。”

孟云龙道:“我知道天启侯与吴将军情深意重,如同手足,但这是大局,你要为南海百万百姓着想。”

连佩运道:“时当危局,总要有所牺牲,山谷之中也有连某的至亲骨肉啊。”

少浪剑见三个人是铁了心的要使用天雷地火烧红天舞谷,知道多争无益,便道:“给我一天时间,我自有办法解救他们。”

孟云龙扯着他问:“若是救不下来呢。”

少浪剑道:“若是救不下来,随你们的便。”

孟云龙和连佩运交了个眼神,又看了看正面壁生气的公野望,便对少浪剑说:“就一天时间,一日后,天雷地火会从天而降,到时候天舞谷会火红如炭炉。”

时间紧迫,少浪剑立即返回天舞谷,因为需要调动沿途兵马,少浪剑没有御剑凌空,而是乘快马与卫士们一道。路过一道山谷,猛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迎面劈来,卫士们纷纷坠马。伏击者用的是搬山术,这是对召神术的一种浅显运用,但对普通人还是有很强的杀伤力的,尤其是在某些特殊的地形下,譬如山谷。

少浪剑凌空而起,气锋连发,将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杀手杀了个人仰马翻。

但有两个人却能轻易避开他的剑气。

武空卷和花心洁。

上次血灵攻入南海城,把花心洁从连家的大牢里救了出来。圣灵帝君为了褒奖她的坚贞不屈,赐给了她不败的尸身,她的身上正泛着紫色的毫光。

少浪剑对花心洁道:“我三番五次饶恕你,你却不知悔改,一味的助纣为虐,今日休想再走。”

花心洁道:“我也后悔上次失手没能杀了你,今日你我便做个了断。”

武空卷见她说的这么豪情,便含笑退到了一旁。

尸身可以免除时间的侵蚀,近乎不败,进化到尸神境界的尸身对普通刀兵也有免疫力,但少浪剑手里的刀兵并非凡物,他破除了花心洁的护身体罩,将那酱紫色的心脏掏在手里。尸身的血液是酱紫色的,需要通过心脏循环,失去了心脏便失去了战斗力。

花心洁愁苦地望着少浪剑,不解自己输在了哪。

少浪剑懒得跟她解释,手中的神精铁剑暴涨三尺,洞穿了她的眉心。

铁剑收回之时尸神也会死。

武空卷叫道:“师叔,且慢。”

少浪剑竟然听了他的话,没有立即杀死花心洁。

“师叔,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天降永夜,灵族当昌,人族当亡,这是天道,人只可顺天道而行,岂可乃逆天道而亡?”

少浪剑道:“你所谓的天道又是什么?你是人还是灵,为了宗门仇恨,将私仇加诸于公义之上,背叛种群助纣为虐,这就是你的天道?”

武空卷道:“何为公义,何为私仇?你所保卫的公义,不过是假仁假义,你所保卫的人,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他们自私害人,残害同类,而我所效忠的灵才拥有真正的公义,灵族至少不会残害自己的同类!师叔,你说我被宗门私仇蒙蔽了双眼,你呢,难到没有被种族的私仇蒙蔽双眼吗?混沌世界,千族百国,强者生存,弱者灭亡。这不是自私,这是最大的公理,为了种群的独立生存,灵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人能做的到吗?要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你甘心情愿吗?”

少浪剑道:“只可惜你不是灵族。”

武空卷道:“人与灵本为一体,只要你诚心归附,你就是灵。哦,对了,想必你已知道虎头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人锻身至金钢境后,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无法与人繁育后代。换句话说你注定此生无后,虎头是某些你倾心保卫的人为了控制你而套在你脖子上的绳索。而你最钟爱的女人为了获得你的宠爱,为了不被你抛弃,昧着良心跟他们合谋来欺骗你。这就是你要保卫的人类,他们的内心充满了肮脏的自私、狠毒的算计、无耻的诡诈。”

少浪剑叹道:“你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但今天你显然找错了对象,我念在你曾是同门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

武空卷道:“我也最后当你是我的师叔。”

好言沟通既然解决不了矛盾,暴力就成了解决争端的最后方式。

这一点人和灵空前的一致。

两强相争,更狠者胜,最终的结果,少浪剑险胜。

“你的实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你非但心机极深,还特别擅于伪装,只可惜你的帝君还是没把你当灵族看待,他若肯多赐予你一点力量,站在这的就是你了。”

“诡诈的人,你隐藏了实力,你的实力至少在,在……”

武空卷睁着眼睛,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再饶你一次性命,你好自为之。”

少浪剑终于还是放过了花心洁,但失去了心脏的帝君忠奴却烂的像团软泥。

少浪剑顺利与吴贤会合,杀开一条血路与最近的衣巧部会合,三人合兵向前,得到了麦家兄弟不遗余力的支持。

连家的前军和金日单的左军也伸出了援助之手,各部倾力杀出重围,与前来接应的公野越部会合一处。

各部军马不顾一切地冲出重围。

逐日王的“闷鼓”未能捶响,公野望的“天炉”也没能点亮。

天舞谷之战真的成了一锅夹生饭,逼迫着双方最高统帅硬着头皮吞下去。

他们的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为了震慑邪灵,也是为了掩护各军撤退,公野望在最后时刻还是引发了天雷地火,天舞谷方圆三四里之内化作一片火海,至少两万傀儡和他们的指挥官邪灵化为灰烬,炙热的光不仅惊吓的各部邪灵纷纷败退,连久未见到光明的人族也惊慌失措,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如此强烈的光明了。

最后的这场战斗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这只是战术上的小胜利,于整个战局非但没有太大的帮助,反而让邪灵统帅逐日王提高了警惕。自此之后,邪灵的重兵团化整为零,大纵深迂回穿插,与人族各部呈犬牙交错之势,他们是在拿人族做人质。

战争再次进入相持阶段,人族强大的火力武器让邪灵有所顾忌,但邪灵的兵力优势和顽强的战斗意志也让五军彻底清醒过来,彼此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为了打破胶着,争取主动,少浪剑决定奔赴岩穴人和绿树人营地,协调两部尽快南下与南海五军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