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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耻辱柱上留其名(上)

程野靠在门廊上,看也不看田喜柱一眼,任由对方口出狂言,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偷闲的功夫还倚着手臂假寐起来。

这一切田喜柱自然瞧在眼里,他的脸都绿了,昨日冷不丁被打了一记闷棍,现在想想都来气,他知道程医师如今势头正盛,自己不能直接触其霉头,便借着徐娘的事来挑唆一番,毕竟自己婆姨被人带走是事实,即便是程医师也无可反驳。

田喜柱见程医师丝毫不理会自己,甚至还擅自做主让自己与徐娘绝婚,便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他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如何管教自家婆姨皆是自家的事,打也好骂也罢,岂能轮得到一个外人插手。

你程医师能耐再大又如何,管得这么宽,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田喜柱狠狠地看了眼程野,极是不甘的在脚下吐了口,然后望向周围的村民,眼睛轱辘一转,似是有了主意。

他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人群中一人,叹息道:“核儿老爹,你给评评理,程医师将某家的妻女带走,迟迟不肯放人,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么?”

核儿老爹年岁较大,在村中向来有些声望,家长里短的小事村里人都喜欢找他做主,评判一番,田喜柱便是仗着自己这边在理,拉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依靠。

由于之前虎子的事,核儿老爹与程野之间有些误会,好在程野本身并不在意,再加上阿姊与冬梅的说和,虎子又日渐好转,核儿老爹也想明白了,不过两人之间终究闲话不多,这次田喜柱把自己叫来说事,实在有些难为情。

核儿老爹深知田喜柱的为人,他几乎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更知道他做了不少龌蹉事,被这种人缠上肯定讨不得好,不过他也是一把年纪了,能让村里人称他一声“老爹”便足以证明他的为人,凡事帮理不帮亲。

在核儿老爹看来,程医师这事做的确实不妥,不管怎么说徐娘也是田喜柱娶过门的,人家两口子的事闹得再大也是家事,便是里正大人也不会多问,何况是不相干的人,这不合理法。

核儿老爹摇摇头,越众而出,他看了眼满脸焦急的田喜柱,又瞧了瞧一脸淡然的程野,终是叹了口气,“程医师,之前虎子的事,小老儿糊涂,惹了误会,实在是惭愧,还望程医师不要介怀。”

他一把年纪,虽没有士子的学问,却也知道做人的道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今日二柱子请我出来评理,小老儿便仗着年岁姑且说道说道,只论礼法,不讲人情。”

程野见田喜柱竟然搬出核儿老爹,便正了正身子,低眉洗耳恭听。

核儿老爹倒是没有倚老卖老的样子,只是与众人拱拱手,才道:“夫子有云,发乎情,止乎礼,此为礼法,小老儿亦是个外人,之于二柱子与徐娘之事,实属分外,不足于外人道尔。只是婚俗礼数不外乎‘六礼’,绝婚之事也约制于‘七去三不出’,如再有外人横加干涉,实在有违祖训。”

核儿老爹的一番话恳恳切切,却也出自肺腑,明面上是就事论事,指出田喜柱与徐娘之事是人家的家事,外人过问就有些越俎代庖,不合礼数,实则也在告诫后辈,不要做出格的事,规规矩矩是为人之本分。

许多村户听了核儿老爹的话,也频频点头,程野却只有轻叹一声,暗言道:“糊涂啊,核儿老爹。”

程野明白核儿老爹的意思,不过作为纵观历史长河的见证者,他却不敢苟同这样的观点,尤其是封建王朝的礼法,难免有些教化的意思。

娶亲时“六礼”这样的繁文缛节暂且不提,“七去三不出”的礼数程野却是略知一二。

所谓“七去”是指,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盗窃去,这些便是“礼”和“法”为男子休妻规定的七种理由。

当然,前朝时为了巩固夫妻关系,又有了“三不出”的礼法,即为有所取无所归不出,与更三年丧不出,前贫贱后富贵不出。

这些礼法便是古时夫妻相处之道,之于绝婚与不可绝婚都有明确的礼数讲究,不可谓不细致。只是仔细想想,终究是封建王朝的礼法,所有礼制皆是以男子为主导,相对于女子“七去三不出”的严苛要求,对男子几乎是无所顾忌。

从现代社会关系来看,在这样的制度下女子到底是婚姻关系的牺牲品,丈夫为了表现自己的气节,弃之;为了兄弟情义,弃之;为了示孝于父母,弃之;为了登堂入室,弃之。

总之一句话,绝婚之事到底还是由男子说了算。

程野对这样的礼数自然心知肚明,虽然他并不喜欢,甚至有些鄙夷这样的伪君子,不过就目前的大环境而言,他并没有打算改变什么,当然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对于绝婚之事如此决绝,他无外乎只有一个理由,便是田喜柱的行事触犯了程野的底线。

程野自认不是一个恶人,但也绝不是一个滥好人,他救下里正便是因为里正还有用处,而他如此针对田喜柱,便是因为对方打了他的人,这就是代价。

“小子多谢核儿老爹指点。”程野拱拱手,笑了笑,“不过礼法之事,无外乎人情,既然我们都是外人,便让徐娘自己说说。”

说着话,徐娘已低着头,缓缓从侧方走了出来,田喜柱瞧见徐娘,立时吼道:“臭婆娘,跟某回家去,这样妻不妻妾不妾的赖在人家,像什么样子。”

徐娘这些年时常遭到田喜柱打骂,已经习惯了,她只是担心因为自己而连累其他人,像田喜柱这样的泼皮,谁惹了都别想安生。

她有些犹豫,当她看向程野的时候,对方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不过她依然记得对方说与自己的话,逃避只会让事情更糟。

徐娘走近了,她抬起头,看看周围的村民,看看核儿老爹,再看看田喜柱——这是她第一次正视田喜柱,然后坚定的道:“二柱子,我要和你绝婚。”

她说完这句话后感觉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多少年了,这句话一直藏在心底,现在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田喜柱皱着眉头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个向来软弱的女人竟然会这样与自己说话,这让他愈加恼火,于是梗着脖子喝道:“臭婆娘,你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