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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花开花谢

阴符经,传说乃人皇帝师,广成子所著。道门诸多典籍中,多有提及记。

整书四百余字,其言深奥,演造化之秘,阐性命之幽。乃古往今来修道第一奇书。

李太平手捧阴符经,视若珍宝。却又皱着眉头说道:“为何只有演道章,怎么没见演法章和演术章呢。”

孤独清清笑道:“你也说是修道真经了,苏玉师兄又不是仙人,上哪给你补全去。”

李太平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缘也命也,即得仙人抱,便是天大的福缘,还有何不知足。”

修道,是修行也不是修行。

修行,可成圣,不可成仙。修道,可成圣,亦可成仙。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仙人抱,开篇第一句,便说明了修道者能知天道之奥妙,而神明默运,窃阴阳之气,夺造化之权,可以长生不死,可以无生无死。

这世间早就没有天人了,即便得此修道真经,李太平怕也无法登天成仙。不过,即得此书,作为道门传人,又怎能不去研习,又怎舍得不去研习。

李家大郎奇经八脉尽断,成了不能修行的普通人,所以一头扎进了三层楼,成了只知读书的读书人。

对于书院学子来说,这是好事情,读书才能成大业,可是比舞刀弄剑要好。不过李太平读的那本书,书院没人能帮得了他,院长看了都要摇头。

求人不如求己,李太平搬出篱笆小院,在老君殿旁盖了间茅草屋,过起了读书人的生活。

日出日落,除了一日三餐,李太平都在抄书。他问过秋意浓,书看不懂怎么办,书院的大先生便笑着说道。

“书抄千遍,其义自见。”

李太平成了书院里最能抄书的。

二小去看过抄书将,却没敢打扰,只是趴在窗口偷看。

陈治偶尔也去瞧瞧,时不时还要拿他的学问,驳斥李太平所研习的天书。

秋冬见老爷难得勤奋,倒是夸了又夸,赞了又赞,生怕老爷三天热血。

骊山书院会去打扰李太平的人有很多,独孤清清绝对算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每日她都会去,且是跑上三四趟那种。

每日三餐,都是由她来送。按理说伺候李太平的活,应当秋冬来干,可大先生没点头,秋冬便只有乖乖的听话。

独孤清清算是书院里腿脚好的,又是李太平好友,这活躲是躲不过去的。再说,她也没打算躲,因为有些事,不能躲,且要直面才行。

李太平的饭量依旧惊人,并未因春夏交替,秋叶落黄而减少。反倒是抢起了秋膘,胃口更加了。

白衣飘落草庐前,推门而入。

伏案急笔的李太平,头也不抬的笑道:“可算来了,再不来,笔都要拿不动了。”

独孤清清提着两个硕大的食盒,这是她翻遍西市能买到最大的食盒了。

“特意嘱咐玉满楼那书生给你加了量,省得你吃不饱。”

说着,独孤清清放下食盒,帮李太平把案子收拾干净,却又扭头看着李太平身上的墨渍,展演笑道:“换下来吧,回头洗干净给你送回来。”

李太平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落筷如风。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眼,给油灯添油,烧水煮茶,忙里忙外的白衣女子。

一顿饭的工夫,屋里屋外点尘不染。只见独孤清清收了食盒,铺上黄纸,清水入砚面,墨汁推砚池……

墨身垂直,重按轻转,先慢后快,便见光泽。

李太平摇头笑道:“小生几世修的福分,能让仙子研墨。罪过也。”

独孤清清白了李太平一眼:“抄书几个月,就文绉绉的,还真把自己当读书人了。回头九妹见了,要是不喜,可怨不得人。”

李太平抄书,独孤清清研墨,二人相处数月,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切倒是自然而然自的。

天仙般的女子,没有人不喜欢。李太平不是出家人,也不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他只是觉得,与独孤清清相处很舒服,无需戴着面具活着。

可以说,李太平数月来,活的很惬意,很随性,很不设防。

告别刀头舔血,告别尔虞我诈,告别恩怨情仇,清心寡欲,万世无争。

这一切,是眼前白衣淡雅所致。李太平甚至有结庐而居,脱离尘世的大自在。

心境上的不染尘烟,抄书也就变得无欲无求,无念无挂。

熄了油灯,李太平却未曾入睡,而是来到草庐外的大青石上闭目盘膝,仿佛老僧入定。

不用气转周身,不用心中演剑。只是静静的,听秋风吹落黄叶,感月光落肩头,万物渐渐入眠……

月落日升,有风见云,飘白雪于五花山。

李太平睁开眼,伸出白玉手,有雪花落指尖,化作点滴落下……

自打李太平抄书,精神头越来越好不说,且对世间万物兴趣大增。看花开花落,听飞鸟入林,见青草枯黄,知日月轮转季节交替……

观天道五行,化生万物。五行相克,克中有生,五贼转而为五宝,一气混然,还元返本,岂不昌乎。

去看,去听,去感,方知天书中那句。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人秉五行之气而生身,身中即具五行之气。

观天而明五行,以道心为运,一步一趋,尽出於天而不由人,宇宙虽大,如在手掌之中。万化虽多,不出一身之内。攒五行而合四象,以了性命,可不难。

天性,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修真性而化气性,守天道而定人心。天道,方寸之内也。

顿悟在千万次运笔落字,顿悟在四季交替知晓冷暖,顿悟在指尖落雪方寸之间。

李太平起身,微笑着,风雪不落身……

李家大郎守着茅庐度过四季,守过年关,篱笆院与院长黑白落子,再输一场。

冰雪渐融,上善湖有青草嫩绿,白衣青衫踏青。

“清妹,衣食住行四季,兄铭感五内,不敢或忘……”

白衣清冷,望青衫背影,柳眉不展:“要走了。”

李太平望着远山笑道:“该走了。”

独孤清清上前两步,并排而站望着远山:“何时回来。”

李太平笑道:“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回来。”

没有告别的告别。青衫上山背剑匣,下山时依旧……

上善湖旁,白衣孤单,玉手拨开薄冰,便见青草发新芽。

“春发新芽,秋枯黄,不知何时归。”

一袭蓝衫飘落白衣身旁,笑道:“老师说,新生下山,且得有人照看。我觉得师妹去,比较合适。”

白衣有笑,春风便暖了枝丫……

今年春天,伏牛山不见野驴四蹄蹬开,飞禽走兽也少了又少。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那群小子,怕是要撑破肚皮了。”

龙门寨,教场旁,支着几口大锅。伙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握着铁铲用力搅和着,阵阵肉香顿时让那些卖力操练的小子,口水也要流了下来。

伙夫手中铁铲敲了敲大锅,扯着嗓子喊道:“三驴子,驴肉好了,吃饱了再练。”

三驴子现在是龙门寨数千盗匪的兵器总教头,可是占着聚义厅其中一张交椅的。一个瘸了腿的老家伙竟然也敢大不敬,直呼其外号,这还了得。

只见三驴子气哄哄的大步上了高台,亲手敲响铜锣,吼道:“兄弟们,鲶鱼头已然做好饭,咱们吃饱再练。”

教场一角,老伙夫端着大碗,一瘸一拐来到蹲墙根的三驴子身旁,挤眉弄眼道:“驴三件一样不少,好好补补。”

三驴子接过连汤带肉满满的一大碗,没好气的说道:“鲶鱼头,你小子能不能给老子留些面子,别一天到晚把三驴子挂嘴边。”

看着三驴子狼吞虎咽,鲶鱼头便也靠墙蹲了下去,口中笑道:“晓得了,以后不叫你三驴子了。驴三件也没得了。”

三驴子哧溜一口肉汤,翻着白眼道:“明知老子喜欢这一口,就偏要拿这个说事。你可是越老越不是东西了。”

鲶鱼头嘿嘿一笑:“咱们这些个老卒,哪个是好东西。像样的好东西,早就土埋几十年了。”

鲶鱼头虽说在笑,那笑却怎么看怎么苦,让三驴子也要叹上一口气。

“提那些个死鬼干嘛,徒增伤感。”

鲶鱼头望着那些吃得大汗淋漓的小子们,微笑道:“看到他们,就像看到曾经的我们。难免触景生情。”

三驴子笑骂道:“这群小子吃一个顶俩,却没咱们那时候的精气神。不拉出去见见血,怕是中看不中用。”

鲶鱼头揉了揉瘸着的那条腿:“却是要见见血,不然上了战场还没我这个老东西腿脚利索,是会误事的。”

三驴子点头道:“回头跟老将军商量一下,先扫一扫这伏牛山里的盗匪。即练了兵,也能弄些粮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二人正说着,忽听寨门方向,有人大呼小叫……

“大胆狂徒,敢闯我龙门寨,来人给我轰走。”

一名大汉,手按刀柄,咧嘴笑道:“头,看我的。今天就叫这小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队长怕手下没个深浅,真把人砍了,不由提醒道:“打一顿得了,别闹出人命。”

大汉将佩刀摘下,掰着指节冷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