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回去的旅程整整需要十个小时，在这狭窄闭塞的车厢里，空气中充溢着各种汗臭和说不出来的怪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挡得住。
好在下半夜的温度逐渐凉了起来。火车出了浙江境内后，停靠的站也少了起来。
原本拥挤不堪的车厢逐渐松懈下来，有人拿了报纸往座位底下铺，整个人如鼹鼠一样缩进去。
车厢连接处，刘虎和姑娘身边的旅客大都晕晕欲睡，有人干脆也铺了东西在地上，七歪八倒地睡觉。
刚好车靠站，原来挤在身边的两个人下车，空出来一块地方。
姑娘便拿出一条折叠凳，迟疑地看了刘虎一眼，还是坐了下去。
刘虎站在他身边，连续站了几个小时，他的腿脚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身边的旅客居然发出了鼾声，这让刘虎不得不暗自佩服。人能活得如此逍遥，可见需要多大的心。
他暗自运气，迫使丹田里的小火球在周身流走。
自从吃了灵芝，喝了蛇血后，他的丹田里似乎总滚动着乒乓球大小的一个火球。只要他的意念一动，火球便会翻腾不休。
刘虎试过，自己意念到哪，火球便会滚到哪。更令他惊喜不休的是，火球所到之处，再无疲倦，仿佛生出绵绵不绝的力量，让他有一种涅槃重生的舒畅和自由。
姑娘双手抱膝，安静而庄重。
刘虎没敢打扰她，火球在周身流转一遍之后，疲倦感随之而逝。
突然感觉裤管被人拉动，低头一看，真是坐着姑娘。
她示意他蹲下去。
刘虎犹豫一下，还是将身子蹲了下去。
姑娘问道：“你是哪里人？”
人家主动问，他不能不答。
刘虎小声说：“我是山南的。”
姑娘哦了一声，脸上现出一片惊喜之色，低声说道：“我也是山南的，我们是老乡呀。”
刘虎一听她也是山南人，顿时亲切了许多。
人在外，乡音比什么都要让人动容。虽说这年头出门的机会随时都在，但不管心有多硬的人，在异乡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只要闻到了乡音，心里都会无端生出一番感概来。
姑娘姓赵，叫赵梅，去浙江纯粹是旅游。听闻雁荡山风景特异，便在山上逗留了几天。
刘虎也介绍了自己，脸上不无自卑地说道：“我是乡下的，春溪镇你听说过吗？”
赵梅眼前一亮，将他打量了一番，笑吟吟地问道：“你是山南县春溪镇的？你认识一个人吗？”
刘虎嘿嘿笑道：“你知道春溪镇啊，你说，谁？”
赵梅便兴奋地说道：“她叫孙金秀，年龄比我们都大。她家是做裁缝的。”
刘虎没立即告诉她自己认识孙金秀，他在心里暗自想，自己从来没在春溪镇见过赵梅，也没听说过孙金秀家有什么亲戚在市里。
他哦了一声，轻轻说道：“裁缝老孙家，我知道。”
赵梅轻轻叹口气说道：“我也有两三年没见着金秀姐了。她们家的手艺真是一绝啊，我打心眼里佩服。”
刘虎嗯了一声道：“确实，我们春溪镇家家户户都是请她们家做衣服。”
说完，补了一句问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赵梅沉思一会，笑道：“三年前，金秀姐拿了服装样品来找过我们家。可惜没谈拢，要不，我们现在应该是生意合作伙伴了。”
“你家干嘛的？”
“做服装批发的。”赵梅笑道：“山南市有个服装市场你知道吗？很大的，我们家就在这个服装市场做服装批发生意。”
刘虎哦了一声，服装市场他知道，但从来没去过。只听人说，山南服装市场在周边县市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聊了一会，两个人的关系变得随意了许多。
到底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原本都憋着乡音说普通话，得知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后，他们干脆用老家话聊了起来。
刘虎暗自打量了她一番，感觉眼前的这个赵梅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她扎着马尾辫，额头上却留着刘海，刘海覆盖着她光洁的额头，掩藏着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面色白皙，耳垂着吊着两个硕大的耳环，将她整个人衬托得俏皮而刁蛮。
刘虎不由会心一笑，想起当时上车时被她骂，不觉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出来。
赵梅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刘虎慌乱地掩饰道：“没笑什么呀，我总不能板着一张脸吧？”
赵梅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呀。”
“没有，真没有。”刘虎认真地说道：“你想多了。我在想，你当初是怎么认识孙金秀的。”
赵梅沉吟一会，便说出来一个故事。
三年前，赵梅家的店里来了一个姑娘，二话不说就拿出几件样品给赵梅家的人看。
当时在店里的恰好就是赵梅，赵梅的眼光一落在服装样品上，差点就惊叫出声。
这几样服装，恰好是她几天前在国外见过的最新款式。而且这几样款式还没正式上市，正处在发布阶段。
孙金秀问赵梅，能不能将她的服装供应给赵梅。
赵梅便问：“你出过国吗？”
孙金秀摇摇头说道：“没有，别说出国，连省城都没去过。”
赵梅又问：“你的服装是从哪里来的？”
孙金秀淡淡地说道：“我自己设计，自己裁剪出来的呀。我是想看看，这样的服装会不会有销路。”
“真是你自己做的？”
孙金秀无比肯定地点着头，看赵梅满脸不相信的神色，眉头一皱问道：“你不相信是我做的？”
赵梅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她将服装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发觉孙金秀拿来的服装除了面料质量不如在国外见过的，在款式和细致处，却比国外的服装更显得精致和大气漂亮。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孙金秀拿来的服装，在设计理念上与国外服装如出一撤。这不由她不怀疑，孙金秀一定在哪里见过了服装，才依样画瓢做出来了样品。
可是孙金秀矢口否认去过国外，这又让赵梅疑惑不解了。国外的新款服装还没上市，她是从哪里见到了的？难道冥冥中她与国外设计师一样脑洞大开，设计出来了这么精美漂亮的服装？
赵梅没敢敷衍，当即将家里人都叫了回来商量。
商量的结果是全家人反对与孙金秀合作，理由是孙金秀的样品有剽窃之嫌。赵家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他们不敢冒着被人举报的风险而大发其财。
赵梅说完，懊丧地叹口气说道：“当初我们家要是与金秀姐合作的话，她设计制作，我们家负责销售，到今天肯定都发了大财。”
“你是不知道，金秀姐那年拿来我家的服装样品，当年底国外便传了进来。那是几款爆款啊，我们市场里有一家人一年就赚了将近一千万，牛不牛！”
刘虎笑道：“确实牛。可惜你们家丧失了一个好机会。”
“是啊！我觉得，金秀姐在服装业是天才式的人物。当然，前提条件是她真是自己设计出来的。”
刘虎没接她的话，心里却在想，孙家裁缝铺还有此本事，倒是他没料到的。
孙家娘心灵手巧，孙家大姐孙毓秀接了娘的脚，无论多么复杂的服装款式，只要她瞟一眼，便能一丝不缺地做出来。
二姐孙灵秀负责一家人的饮食起居，闲时帮着大姐和娘做衣服。只有三姐孙金秀，野小子一样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的，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没她不敢干的。她甚至比起一般男孩子还要野很多，以至于整条春溪街上街坊看到她，都会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叫。
刘虎不用多想，就知道孙金秀当年拿出来的服装样品出自大姐孙毓秀之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