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因为我们的事搞得乱石林被封锁，害你的挑战也被搅黄了……”
回到香玉院，再次见了明姬玉璞，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沁灵无比惭愧的对明姬低头道歉。
不论是谁动手，事情的责任总归有她的一份。
“……”
明姬握着茶杯，愣愣的盯着沁灵说不出话来。
“重点是这个吗？”
玉璞嘴巴张了半天，才想到该先说哪句。
“哎？重点？”
“你看看啊！”玉璞扑到桌子上，脸贴到沁灵跟前，掰着手指给她说明，“使用法术攻击你的岚，香玉院坟地下的秘密宫殿，双重人格的皇太子，第四代皇帝的鬼魂，皇家的诅咒，被初代皇帝附身……这么多事情，最后的重点怎么能落到黄了一两场宫斗比试上！”
“是吗……”
沁灵不太能理解似的挠挠头。
“可我以为，就这个是直接关系到明姬的，而且，你也因为我跟岚的比试中止，没有顺利开成赌局……还以为你会很失望呢。”
“失望？！哈哈？！”玉璞做了个仰天长啸的动作，“我押宝中了这么大的奖怎么会失望！你说的那些，哪一件不胜过百个宫斗赌局！”
“我、我说，弘夜是没说让我要保密，但是太张扬终归不好！”
看到玉璞满眼闪着星星，沁灵还真怕她冲出去开个宣讲会什么的，收取门票专讲皇家秘史。
“我知道，怪力乱神之说也不是谁都相信，我要是随便乱说多半会被当成骗子。我会先存着，等到适当的时候再用。”
“那些超凡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你不用在意，我改选别的项目就是。”
明姬也大致消化了那些难以置信的信息，安慰沁灵道。
“乱石林被封锁是因为爆发怪风，有宫人作乱，说不定过几天查查看沒有事就能再开了，不行还可以找其他的地方代替。原定是明天早上在乱石林比试脚力，下午在宫政院比试默写，我可以跟宫斗管理处交涉，多给我几天时间改选地点，或者改选项目。”
“宫里有几座假山，但是似乎没有乱石林那么大的地方了，万一找不到，你打算挑战什么呢？”
玉璞追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明姬蹙起眉头，神色透出一丝困惑。
“我对曲婉歌的了解也不多，能肯定的也就是她平衡感不太好，或许不太擅长运动。可她毕竟比我要高，若轻易选了别的运动，我又怕出现变数。”
“要是弘夜的资料里有她就好了。”
沁灵叹了一口气。
一说起弘夜，她头顶不知怎的又有点热。用手轻轻碰了下，确认不是伤口裂开。
“不，就算有她的资料我也不会看。”明姬咬了下嘴唇答道，“她就算再会宫斗之术，论才学本领也不过是四百零二，如果我连她都赢不过，又怎么能登上更高的位置呢。”
“曲婉歌没有其他的比试吗？我们可以观摩一下。”
玉璞建议。
“还有一场，就在三天前，也是被挑战。挑战者是宫乐馆的歌手。但是很奇怪，对方居然没挑战音律方面的项目，而是挑战默写宫词。而曲婉歌挑选的是整理分类宫词，结果是曲婉歌胜了，守住了位置。”
“曲婉歌既然挑战明姬默写长辞，那就是说明她擅长记忆咯，同在宫乐官的人难道不知道她擅长什么吗？既然是歌手自然比唱歌要有利啊。”
沁灵也觉得有些蹊跷。
“可能是那位歌手对自己的记忆力更有信心吧，又或许是……”
“我听说！曲婉歌之所以叫那个名字，就是因为她歌声优美无比，她要把歌声当作最后的武器来用。”玉璞突然想起不知哪里来的小道传闻，“宫斗套路当中，唱歌跳舞可是秘密武器，不能轻易拿出来的。必须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成就惊鸿一现的效果。”
“两个人谁都不想先把自己的绝技拿出来？想的还真多。”这些宫斗的心思，沁灵真是一听就觉得累，“不管怎么说，明姬你先把明天下午的默写赢下，然后再专心考虑下个挑战项目怎么样？说不定明天比试的时候还能发现些她的弱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姬点了点头，同意沁灵的提议。
“呵呵，曲婉歌想必是对自己的记忆力相当有信心才挑战默写长辞，明姬姐姐很擅长这方面吧。”
“因为陛下这首辞很有名，我以前也研习过，默写方面是没有问题。只不过，这首辞关键的地方在最后……”
明姬拿来宣纸笔墨，写下两行漂亮的墨迹。
“此辞全篇以自然景物为题，兼有梦境幻想的色彩，普遍认为是陛下继位后对大好河山的感慨，还有渴望创造一个国泰民安的盛世的抱负。但是最后两句的顺序，却说法不一。”
沁灵和玉璞趴在桌上，无比仔细的观摩明姬写下的两行字。
***
绛红一醉天消散，曙雀又归风定安。
玄潮流转海啼隐，白露聚凝虹孤延。
“一说，绛红一句在前，最后一句是陛下繁华梦醒后感到落寞，借此心情鞭策自己要创造真正的盛世；另一说，玄海一句在前，最后代表一切灾难平息退去，宏风大地重回太平。”
“认为玄海一句在前的一派是大多数，但是认为绛红一句在前的人也不肯退让，双方都有理有据。也正因为有此争议，让此辞一直没有明确的版本。除了默写能力，曲婉歌估计也是瞄准了这个分歧，想要做些文章。”
“老色鬼没说什么？”
“哎？陛下吗？”
沁灵似乎习惯了以“老色鬼”称呼当今皇帝，明姬听到还是有些不适应。
“陛下不太在意这些事情，随人去说去猜，你看宫廷题材的小说戏剧在全国泛滥就知道了。”
“嗯……前一句是什么？有联系吗？”
玉璞也插嘴提问。
“前一句是，‘夏梦漫游星璀璨，春眠惊起夜阑珊’，是梦醒的情景，再往前几乎都是四季的描写。”
“照这么说，梦醒了，下面应该回归现实，问题在于陛下眼中的现实，到底是国泰民安的盛世还是没有达到理想的普通人世……当今可以称得上是治世，但不尽人意的地方也到处都有，就不知道陛下是谦虚还是骄傲。”
玉璞歪着脑袋思考，也说不清哪种才是正确答案。
“明姬倾向哪一种呢？”
沁灵不懂诗词，久在山林也不好评价世事，直问明姬的想法。
“我……倾向第一种，绛红一句在前，就是我现在写的这个顺序。”
尽管只有三人在场，明姬的口气还是颇为谨慎，看得出，她对这个问题相当的慎重。
“第一，从登基后的施政看来，陛下不是骄傲自满的人。虽然不拘小节，但也不会崇尚浮夸。更重要的，我始终觉得这篇辞不只是简单的讴歌国家，感慨人生抒发理想……”
“那还有什么？”
“以前跟人讨论的时候稍微透露过一些我的猜想，可几次都被人说想得太过，后来当着别人我都不敢说了。但是沁灵你今天告诉我的经历让我确信了，我的想法没有错。”
明姬慢慢的抬起头来，带着感激的眼光看向沁灵。而沁灵从她明亮的眼睛里，好像可以看到一股坚定的信心。
沁灵强烈的感到，这位排名两千九百九十八的霉运少女，这次不会再莫名其妙的输掉。
***
经历了一个暴风骤雨般的下午，又被宏风帝附身，沁灵已经相当疲劳，可也许是因为脑袋里还有事情没有整理清，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睡着。
「确实像明姬说的，仔细读起来，那首辞挺悲凉的，要是她猜的是对的，那那个老色鬼……」
「弘夜，大概是觉得自己因诅咒而出生，所以痛恨皇家。他应该知道上一代的事情，又是怎么想的呢……」
「哎？等等……在地底弘夜是不是说过弘辉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老色鬼不是他的父亲吗……？难道，是他的叔叔伯伯……」
「不行，记不清，脑袋好沉……好困……」
想着想着，疲劳逐渐浮上身体，沁灵的意识也模糊起来。
“……”
“……起来……”
“沁灵，起来了。”
“？”
半梦半醒中，沁灵听到有人招呼自己。
那声音并不陌生。
她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在她鼻梁上吹了口气。
“嗯？好痒……”
“！”
睁开眼睛，沁灵看到有个人趴在床边，手搭在自己的脸上。
“谁？！”
沁灵立刻坐起身，黑暗中，她隐约觉得那身影也并不陌生。
人影没有说话，举起手，在空气中轻点了两下。
两团青白的鬼火照亮了幽暗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