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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停电

凌俐尴尬地挠了挠鼻尖,挤出笑容:“师父,就这么明显?”

祝锦川面色不变:“我看你是缺乏睡眠了,怎么?是熬夜看小说还是刷朋友圈刷到忘记时间?四个小案子还配了助理,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他的话没给凌俐留退路,让她忽然心生一股怨气。

祝锦川自己是干了那么些年的老手,自然知道开庭前除了阅卷笔录、质证意见、发问举证提纲、辩论提纲什么的都要准备,开完庭以后,还有辩护词要准备,还有可能提交法律意见书,不见得多复杂,却都是需要时间去堆积的工作,她一下子手里来了四个案子还都要在同一个月开庭,怎么就不用熬夜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凌俐低头,摔着手里的笔,没好气的一句:“我笨嘛,没办法,谁像您这种一目十行的大状?”

都说完抱怨的话了,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顶撞祝锦川,又是什么?

完蛋,睡眠不足脑袋就特别不清醒,这时候低头认错就行了,干嘛还去招惹祝大状?他要是生气了嘴毒起来,一句话就能让她兵败如山倒。

好在祝锦川并没有跟她较真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看你怨气挺重的,是天气太热所以脾气也暴躁了?”

凌俐耷拉着眼,斜斜地瞟了眼近在咫尺的窗户,说:“是天太热了吧。”

跟着他的话向下说,象征性地服了个软。

祝锦川看了她几眼,忽然笑了,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带着W标志的车钥匙,扔在她桌面。

凌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解:“这车你暂时用着,出去跑业务时候开,节省时间,也免得影响你的脾气。”

她惊喜之下刚要说谢谢,祝锦川已经似笑非笑地补充:“油费可以报销,租金从你工资里扣,下个月起效。”

凌俐一愣,接着哀嚎起来:“不,我已经够穷了。”

而立在一旁的闵助理,嘴角的笑有些勉强了,脸色也不大自然。

午饭时间,吕潇潇盯着她,一直窃笑。

凌俐搞不明白她到底在高兴什么,捅了捅她的脸,问:“你今天捡到五百万了?”

吕潇潇打掉她的手,说:“你是没看到你那个小助理精彩的表情,简直可以开发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包了。”

“???”凌俐嘴里含着吸管,完全不明白她这句话从何而来。

吕潇潇扔下筷子,满脸八卦地跟她讲起来今天她从自己办公室暗中观察到刚才有人试图插足祝锦川和凌俐这对师徒之间的事。

按吕潇潇的说法,她看得可清楚了,那闵助理明明是看到祝锦川的影子从门外掠过以后,才拿起那份辩护词和凌俐说什么校对错误的。

她这么做的企图很明显,那就是为了在祝锦川面前指出凌俐的错误,不仅能证明自己认真用功有勤奋,还能隐隐地坑凌俐一把,让祝锦川知道她大意犯了错误。

这就是惯常的说的,踩别人上位。

吕潇潇说玩,止不住的冷笑:“现在小姑娘真不错,不好好提高业务能力多看点书,天天眼神就往男律师身上放,这一个才进来几天,就知道用你垫脚在老祝头面前找存在感了,区区一个小助理而已,要是以后转正当了律师,那还不每天凑你跟前来啪啪啪打脸?”

凌俐抽了抽嘴角:“不过就一个错字,怎么会?你是不是把人想得也太坏了?”

“我想的坏?你是忘记戚婉那朵白莲花了吗?一个错字而已,她改了就成,何必眼巴巴非要趁着Boss在的时候亲自下场指出你的错处?”

吕潇潇说到这里,不服气地拍了桌子,又对着跟前的小白花苦口婆心:“你要知道你的同事基本是这个社会上最滑头最喜欢钻空子的人,做人做事呢,你最好多留个心眼,凡是以人性恶为出发点,免得被人坑。”

然而凌俐依旧不在意地摆摆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总之我自己小心做事就行了,天天管她是不是要算计我,也太累了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是来惹我,我好歹也算地皮子踩热的老油条了,谁怕谁?”

“你要真是老油条我就不担心了,”吕潇潇戳在她眉心一指头,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觊觎老祝美貌的小贱人必然是一波波的,但凡谁对他有点想法,你这个身份尴尬的徒弟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个,要么拉拢你要么打压你,以后的明枪暗箭和糖衣炮弹,恐怕不会少了。”

凌俐被她说得蚊香眼乱转,恢复心智后忽然有几分好奇。

于是靠近吕潇潇,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我觉得,你嘴里我师父好像女人缘很不错的样子,但是我就没看出他哪里能招女人喜欢呢?”

“还用说?”吕潇潇头都不抬地把自己不吃的青椒红椒挑出来,扔到凌俐碗里,接着翻了翻白眼,“你到底是瞎子还是傻子,你师父长啥样,你心里没数?”

凌俐被她一噎,仔细回想了祝锦川的那张脸。

要说英俊,这她承认,但也不是帅到人神共愤的那种,而且他年龄大又离过婚,虽然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闵助理这种二十多的小姑娘怎么也能对他产生兴趣?

有点扯了吧?

“性冷淡风明白不?”吕潇潇看她两眼,就知道凌俐是想不明白这头了。

她端起鸡汤咂了口,慢悠悠说:“小姑娘最爱这种不苟言笑的假正经, 所以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凑上去,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能给老祝挣几个钱就想给他暖床?不自量力。”

凌俐听她越说不像,忙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个X:“打住啊,你就不怕我哪天嘴快把你卖了?天天说我师父是假正经,我看你就是不正经。”

吕潇潇抿着唇角,冲她一个媚眼,掐着兰花指:“我才不是不正经呢,我是假不正经,是佛祖专门派来点化你这个榆木脑袋的,比不得你家面瘫师父只会放养你。”

听到面瘫二字,凌俐忍不住笑了,这也是最早她对祝锦川的印象。

不过渐渐地,她是改变印象了。

他不是没有表情,只是比较沉得住气而已,不至于喜怒形于色瞬间就被看穿,也是大概是他多年作为律师锻炼出来的技能。

至少说,他在带着她办理唐傲雪案子的时候,是呈现出很多情绪的,有愤怒、有悲伤、有背水一战的决然,而且,她甚至还看到了祝锦川在面对余文忠和薛寅时候的复杂情感,以及他在回忆起凌伶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带笑,和满眼的温柔。

能让他经过离丧后多年,还能泛起那样温柔的笑的,他们当年的感情,一定很美好吧?

吕潇潇先是被她一张舒展轻松的笑脸晃花了眼,后来又被她眉目间浅淡的愁绪感染,只觉得眼前的小菜鸟,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桩闹不清的公案,撞了下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眼里有些好奇:“话说,经过那晚上醉后吐真言,小白菜同志,有没有表现出对你的特别喜爱啊?”

听她提起南之易,凌俐的心情下沉了几分。

从那次醉酒后开始,这些日子她憋得很难受。

那场醉酒后,她能感受到南之易非常明显的疏远,除了懊悔怎么就想岔了弄了一场酒后吐真言的闹剧,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他曾经给过她的温暖。

那时候,他嘴毒讨嫌,然而大大咧咧的,对她一点都不设防,完全不像现在客气却淡漠疏离。

一方面,受够了他的若即若离,很想就这样抽身离去。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起他曾经的温柔,一颗心就又能活过来,似乎他手心里的一点点温度,就能帮她撑过整个冬天。

这几天在两种完全矛盾的情绪中反复煎熬,她很不好过,所以工作状态非常低迷。

难得有人问起这件事,于是乎,凌俐把那晚上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吕潇潇。

吕潇潇越听越觉得离奇,如果不是因为在公共场合,保不齐就要大呼小叫了。

她对南之易忽冷忽热的态度是相当地不理解,凌俐倒是有些习以为常的淡然。

她苦笑:“毕竟他的世界我没体会过,所以不知道喜怒无常是不是他那样的人的标配。总之现在,我觉得心口上还有点暖,在他不让我交出1801的钥匙,我就还保留着,只是不知道这份热情还能保持多久。”

吕潇潇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还好当时我及时止损,透过那盒虫子看到了这个怪人的本质。我是不敢给你乱出主意了,普通套路在他身上都不奏效的。”

凌俐点点头,再也不说这事了。

然而,她刚才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因此泛起的涟漪,却不是一下子能止住的,心情受到了影响。

起码一个下午,她脑袋里都会时不时回想这件事,导致工作状态不那么好。

祝锦川看她没精打采的模样,难得地宽松了一把,主动让她回家休息。

凌俐也不推辞了,草草收拾完东西,把马上要开庭用的卷宗拿了布口袋仔细装起来,带回家准备再好好看看。

案子很简单,她就更不能出差错了,再回顾一边案情之余,也能用工作填满自己的时间,避免胡思乱想。

下班回家,路过舅舅家的时候顺便吃了晚饭,之后她戴上耳机听着里面或是流水或是涛声的白噪音,聚精会神地加班。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浏览完检方材料,凌俐轻舒口气,正要摊开笔记本再理一次辩护思路的时候,房间里,忽然暗了下来。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幽蓝幽蓝的,在一团漆黑里无力扩散再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