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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鬓边花.满天星

一众奴仆皆瑟瑟发抖,面色惨白,被我问话的公公更是吓得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求饶:“求娘娘饶过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站在阶上,看着一众奴仆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极了昨天……我的样子!

人固有一死,早晚罢了!生死皆有命,怕什么呢?到底是怕早死?还是怕活着?这人世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留恋什么呢?倒不如死了干净,来世托生进平民百姓家,再不入帝王宫阙里……苟延残喘!

议政殿。

我赶到时,地上又悉数跪满了大臣,奏折散落四处,君染倚在龙椅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桌案上铺着作战的地形图……我并未给君染见礼,而是径自走向了他的身侧,群臣先是诧异,后无奈拜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扫了一眼那些人,端着袖子冷声道:“都免礼吧!皇上今日召本宫来,是为商讨战事,本宫希望,任何与之无关的、无关紧要的事,咱们暂且先放一放!”

众位老臣如今都学的精明,各个不置言辞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边上,气氛压抑的能把人活活憋死。打我进来那一刻起,君染便扬着邪魅的桃花目始终盯着我似笑非笑,这个表情落在我的眼里,实在是讨厌极了。不过,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仇恨,不管怎样格格不入,终还得凑在一处劲儿往一处使,我懒得与他计较!

端起桌上的地形图,黑色线条勾勒的是临渊的几条经脉要道,红色朱笔描绘的是瀛洲的山势地形及水路分布,从图上不难看出,瀛洲北部的岛屿舟洲附近百余里的两国交界上,此刻已经布满了临渊兵士……这个舟洲岛,以前我就曾听人说过,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平日里四处海水围着看不出什么,只要逢上初一十五大退潮之际,此岛便会露出一条天然大路直通瀛洲陆路,可谓是瀛洲边防上的一大弱项!

“皇上!”

一容颜肃穆的老臣垂着眼皮忽然站起身,十分不屑地冲我哼了一声,又接着道:“陛下!臣下一时虽未有良策制敌,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靠一个女人来妄想退敌之策!我瀛洲止干戈多年,现如今正是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的时候,就算与临渊硬碰硬敌方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君染扫了我一眼笑笑,转头与那人道:“钟太尉所言极是,朕记下了!”

眼见着皇帝松了话口,又有一老臣上前附和道:“自古女子不得干政!皇后娘娘虽已与皇上订了终身,但依礼尚未与陛下成婚,如此随意出入议政殿,罔顾女子纲常,实在是有违常理啊!”

我的唇边勾勒一抹冷弧,国难当头,人心竟还如此罔顾,当真叫人心寒!明明是他们的皇帝将我宣来议政,这些人却绝口不提,只将责难推到我一弱女子的头上,当真应了那句老话……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君染笑笑,一抬手示意那老臣坐下,又道:“左徒言之有理!”继而转头冲着我挑眉,挑衅意味十足地同我说:“皇后娘娘听到了吗?他们说你呢?”

我的心头咯噔一沉,君染他是故意的,故意将我引入这样的是非之地,逼着我与这些顽固的老臣当面厮杀,看样子,这次他是不打算替我解围了,只等着坐在一边看蓄谋已久的一场笑话!

“皇上,国难当头,您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份心胸,当真叫妾身佩服!”我对着君染盈盈一拜,讥诮道。

“放肆!竟然敢指责皇上,若不是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这朝堂上,哪里会有你容身之处!”方才被君染唤作左徒的人现在改为直接与我叫板!

也罢!今天豁出去了,皇帝我都不怕,怕这些个臣下作甚?遂转头与那人道:“大人不愧当皇上的左徒,至少在敢于直言进谏方面,您不愧于公职!”

君染慵懒地靠在他的龙椅上,听我一言,啪啪拍了几个掌声,懒散道:“来人!给皇后看座!众位爱卿好好听听,皇后有何高见!但是咱们可说好了,皇后若无高见便罢,若真为朕分了忧患,朕要你们所有人,心甘情愿对她俯首称臣,见她如见朕,怎样?你们可敢赌?”

众位老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有一人,年纪不大,英气逼人,一身戎装甲胄上前,“启禀陛下,微臣愿意!”

我略略扫了一眼那人,年少戎装位列朝堂重地,必是有其过人之资,往往这样的天纵奇才之人,骨子里都是满盛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在意气风发的年纪里,不知是好事,还是忧事……

我只是纳闷君染,他的行事作风越发怪异,事事都巴不得将我拽到风口浪尖上,到底意欲何为?

“好好,今日本就议论兵事,有少司马押注,皇后,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斜睨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君染,我缓缓走向殿下,不论如何,我都要撑出一副样子来,任心头此起彼伏波涛汹涌,面上也只作平静如初,我没有退路,没有了……

站在朝臣面前,来回踱着步子,我边走边道:“天下三分,瀛洲、北羌、临渊,互相牵制互成鼎立之势,临渊处在我瀛洲与北羌之间,此役,北羌按兵不动最好,若是指其相助,恐远水救不了近火矣!善用兵者,从不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而应反其道而行!”

“敢问娘娘,您既不同意我国与北羌借兵,难不成,此战我们只能与敌军硬碰硬?那岂不劳民伤财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若北羌坐收渔人之利,我们岂不是更危险?”

少司马蹙眉道。一旁的几位老臣端着一脸的不耐,皆垂眸不屑言语。

我无谓笑笑,转身叫了两名丫鬟,将君染桌案前的地形图拿起命她们左右各持一端展开,接着少司马的话道:“少司马所言极是!自古百战皆脱不了因地制宜,我们现在只把眼睛盯在舟洲渡口上,因为过了此关敌军就能大举攻入我国境内,有谁注意到,敌军若想成功将大军引入舟洲渡口,还要经过一条水路,也就是临渊的边境——汉江!汉江的源头,便是我们的北海水域舟洲境内,现如今敌军已经悉数埋伏在汉江边缘,我们也无需大费周章,只需派出千余艘战舰做出一副欲迎战的瞄头,登上舟洲岛,不分昼夜赶制沙袋截住汉江的源头,使下游接近干涸之势即可,现在是临渊的秋季,早过了梅雨季节,汉江干涸也无可厚非,并不会引人怀疑!介时,少司马带一部分军队佯装进攻引敌军迎战,切记不可硬拼,瞅准势头尽管调马撤回,只管做战败之势,往回逃。敌军眼见我们战败必将势头高涨,趁势追击,只要敌军大部队进入汉江水域,我们便可将舟洲上游的沙袋悉数撤掉,引大水倾泻,我军再迎回反击,杀它个片甲不留,如此,舟洲一役,可解!”

收起那张地势图,我懒的看那些顽固的老家伙此刻是以怎样惊异的神色看向我,只盯着君染讽刺一笑:“陛下觉得,妾身的主意怎样?”

君染欲伸手将我拉过去,却被我巧妙的躲开了,他慵懒的支着头,看着我悻悻勾唇:“预料之内,没什么惊喜!”

“娘娘,若是敌军不肯上当呢?”少司马谨慎道。

我转头问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宫不知,此次临渊何人为主帅!”

“回娘娘的话,此次临渊带兵的……”少司马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君染道:“皇后的计策,朕认为可行,不管临渊此次派何人主战,朕都决定御驾亲征!时候不早了,皇后早些回吧!”

折腾了一天,此刻我倒是真的乏了,他的江山他的臣民,本来就不缺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做这祸害苍生的缺德事!若非那些顽固的老臣都看不上我,处处与我作对,我还真没想过这么早就对临渊出手!至少,也要等他痊愈了再说……

戌时将过,中宫内外一片沉静,一大众奴仆早就被我打发回去休息了,动不动就跪,说话做事小心的像是一只蹑手蹑脚的猫,极是无趣!

我躺在偏殿硕大的浴池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捞着这些色彩鲜艳的花瓣子,这些鲜艳的颜色,晃得我有些眼晕,索性闭上眼睛,幻想着梦中的满天星,不起眼的小小花朵,纯白的星星点点,却甘愿这一生,只做配角,我不喜欢满天星的故事,却被它的平凡无奇打动,就如同上天赐给的这命运,显赫的身家无暇的容貌,何其灿烂的姿态,却最终活成了满天星的样子——成为彼此生命中的配角!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不自觉的脱口,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生命中向往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