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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岁月 第二节 一鸣惊人

从上海到南京的这一路火车旅程中,蒋纬国(孟翔)一直处于一种难以言明的极度心悸和躁动不安中,“三年计划”的底稿被他不断增添又不断改动,废弃的底稿统统被他给细心地烧掉了,他可不愿老早就让别人发现他的“早熟”(此时蒋纬国的实际生理年龄只有十八周岁)和暗藏心底的勃勃野心。将近一周的这段时间以来,蒋纬国发现自己的精力亢奋得令自己都吃惊不已,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睡不着,白天夜晚一直通宵达旦地构思着他的计划书,精力无限。但是这一路来,他也迅速明白了很多事情。是的,上海、苏州、常州、南京…整个长江三角洲地区虽然号称富庶满天下,但是整个中国仍然在一片贫困不堪中,富裕的只是占少数的达官贵人,而中下层老百姓仍然在疾苦中挣扎。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间,成群结队的乞讨者也屡见不鲜。华东和江南都是这个样子,蒋纬国更加难以想象贫瘠的西部是何等落后了,现实让踌躇满志的他忍不住清醒了几分。中国的积弱穷困,也已经无须再言。在上海火车站,当看到一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向自己怯怯地伸出乞讨的手时,心酸得几欲落泪的蒋纬国把在同仁医院里“笑纳”下来的那些高档滋补品统统散掉了。

夕阳余晖下,带着满腹的思绪以及对前途的一丝惴惴不安,没有通知任何人的蒋纬国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以及疲惫的脚步走向中山陵园的蒋家官邸,那里是他在这个时空真正的家。

“二表哥?”

随着这声还略带一点童音的惊喜欢叫声,没等蒋纬国反应过来,在一骑飙起的飞尘和刺耳的刹车声中,一辆野性十足的法国进口“雪铁龙”轿车在经过他身边后突然一个硬生生的“U”形急转弯直接停到了蒋纬国的身边,车轮摩擦地面的剧烈“吱嘎”声让蒋纬国一阵牙根发酸。银光闪闪颇具后现代金属特色的车门打开后,露出了一个留着大背头、歪戴礼帽的少年(女?)脸庞,嘴边甚至还玩世不恭地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蒋纬国顿时愣在了原地,对方的中性打扮让他还真的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男是女。“你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二表哥,你在上海读书读傻啦?连我都忘啦?”对方嘻嘻笑道,“我是二小姐呀!”

虽然此时正是盛夏,但一股冰凉的寒意立刻从蒋纬国每个毛孔内齐齐涌了出来。眼前这位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被归入“社会不良少年少女”、“非主流行列”的,就是大名鼎鼎、号称“民国第一魔女”、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的孔二小姐。虽然此时的她才十六岁,但已经开始露出了狂傲不羁、放浪形骸的本质了。历史上的孔二小姐是国民政府财政部部长兼中央银行总裁孔祥熙和夫人宋霭龄的二女儿,又是当时“第一夫人”宋美龄的干女儿,绝对的官二代加富二代。因此她做事毫无顾忌,行事乖张任性,出了名的野蛮不讲理,就连蒋介石都拿她没有办法。有一次在南京,孔二小姐在大街上肆无忌惮飙车,有个警察拦住了她,结果她一怒之下一边大骂“滚你妈的蛋”一边直接拔出手枪将交警射杀;还有一次更加出格,那是在重庆的中央公园,孔二小姐不知何事与龙三公子(云南省军政主席龙云的三儿子)发生了口角,她再次拔枪开火,但龙三公子身为赫赫“云南王”龙云的儿子,显然也不是善茬,立刻不甘示弱同时拔枪回击。两伙人直接在公园展开枪战,结果误伤现场游客多人,轰动一时。至于其他林林种种的匪夷所思之事,更加是数不胜数。

蒋纬国越想越冷,眼见对方热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不禁一阵头皮发麻,要是和这个孔二小姐关系搞得太好,万一她以后看上自己,那自己家里可就要有一个河东狮吼了。“哦…原来是二小姐啊…”蒋纬国讪讪地笑道,同时悄悄地挪动脚步,“我刚刚从学校回来,我要回去见父亲,先行告辞了。”

“哎哟,干嘛这么扭扭捏捏的!来!上车!”孔二小姐眼见他有开溜的趋势,不禁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同时娇喝道,“给我上来!”说罢不由分说一把拽住蒋纬国拖上了车。雪铁龙随即再次发出一声尖啸,以让蒋纬国心惊肉跳的高速跃上公路。飞驰的车轮不断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伴随着道路上仓惶躲闪的人群发出的阵阵惊叫和怒骂。

“二表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被开除了?我听说你前几天还被雷劈了,是不是?”

眼见孔二小姐一边目不斜视地猛踩油门,一边镇定自若地谈笑风生,蒋纬国在车内一边随着车子急速拐弯和加速的惯性滚来滚去,一边紧张得浑身冷汗:“嗯…临时有事,所以先回来了…”他在心里把满天神仙都祈祷了一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阿门阿门!老天,你不会刚刚让我到这个时空来,一肚子的宏图计划还没有施展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在了这车祸上吧。

“上个屁的学啊!”孔二小姐一边大大咧咧地飙着车,一边撇撇嘴道,“上学有什么意思?最后还不是书呆子一个!还不如像我这样呢!多逍遥自在!”

“嗯嗯嗯…”蒋纬国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一边高速运转大脑思考着脱身之计,眨眼睛,车子又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嘎”刹车声,蒋纬国猝不及防,一张脸猛撞在了挡风玻璃上。旁边的孔二小姐却大大方方道:“到了!”

“谢了!”蒋纬国忙不迭地拎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落荒飞奔而逃。

“二公子,回来了!”刚刚迈步走到气势不凡且两边各有一排杀气腾腾警卫的蒋家公馆官邸门前,一个戴着眼镜的白胖中年男子便笑容可掬地走了出来,一走上前就立刻殷勤地接过蒋纬国手中的行李箱。蒋纬国看了他一眼,立刻将他的印象和脑海中的历史资料对上了号:吴国桢,湖北建始人,此时是蒋介石的私人秘书,也相当于蒋家的半个管家了,但以后会慢慢高官累进到上海市市长、台湾省主席等要职。“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先打个电话,路上我也好去接应呀。伤好了吧?要不要先让家里准备饭菜给你接风洗尘?”吴国桢一边卖力地提着箱子,一边热情洋溢地嘘寒问暖。

蒋纬国一脸谦和地笑道:“有劳吴秘书了。父亲和母亲呢?”

“委员长正在书房和陈副部长、蒋先生商谈国事,夫人刚刚结束西北考察,正在国府陪几位美国客人商谈军务贸易。我先带你回房间吧。二公子,你身上出了这么多汗,不如先洗个澡,我去准备饭菜,然后再通知一下委员长?”

“好的好的,麻烦吴秘书了。”蒋纬国的脸上仍然是一成不变的大学生式笑容。

送走了吴秘书,蒋纬国轻轻吁了一口气,自己现在已经正式以蒋介石二儿子的身份在这个时空生存下去了,刚才在谈笑间就“混”进了此时全中国最高档的府邸里,看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一想到即将要见到那个在中国现代史上留下浓重一笔且毁誉参半的人物,蒋纬国的心里忍不住也有点打鼓。“既来之,则安之吧。”蒋纬国在心里暗暗地安慰和鼓励自己。

脱掉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校服外套,蒋纬国尽量让自己放松和显得很自然地信步打量起了自己的这个家。整个蒋家官邸简朴而又不失幽雅,处处浓荫覆盖,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官邸后院内还有一处小小的池塘,为此时金陵酷夏带来的闷热稍微增添了一丝凉爽。林荫小道间,不时可见到零零散散的警卫在警惕着四周,毕竟这里是中国最高元首的住宅。

此时暮色已沉,不知不觉间,在佣人们“二公子好”的施礼中,蒋纬国顺着走廊溜达到了后厅的一间房间前,一阵急促而激扬的谈话声突然灌入他耳中:

“日本人妄图灭亡中华的企图,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身为党国主席,又岂能不知?你这份《日本国力、工业、军事考察报告》,我已经仔细看了。中日悬殊之大,真是相差千里啊!剿匪成功之后,国家起码还需要五年时间修生养息才能做好全面的战争动员,仓促应战,吉凶未卜呀!”一个略显得疲惫且又有点苍老和尖利的声音,并夹杂着明显的浙江溪化口音。蒋纬国心头一震,这应该就是蒋介石的声音了。

“委员长,正所谓‘临渴掘井,无济于事也’。中日必有一战,未雨绸缪,我们也应该早早做好应对之策了。在得到国际美、苏、德、英、法、意等大国调停援助之前,我国必须要做好独立抗日的全面战备准备和全国总动员。”一个坚决而略带点沙哑的口音响起。

“日本的经济总量已经突破两百亿美元,位居世界第六,工业总产值也达到了六十多亿美元,其一年的钢铁产量就有二百多万吨,而这些数字,都是数倍、乃至十数倍于党国。吞并了东三省后,日本的国力和军力更加是翻了一倍有余;军队方面,国军目前虽然表面上拥兵二三百万,但实际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各地军阀手头的兵力就占了近一半,且一个个拥兵自重、各自为政、我行我素,而日本目前表面上只有十七个常备师团,但战时可迅速扩建超过一百个师团,至于海军、炮兵、航空兵、坦克,这更加是派系林立、五花八门的国军所望尘莫及的。真想不到,千年以来一直仰我中华鼻息的弹丸之地,东瀛日本,今日真成了我党国的一头卧榻之虎呀!”蒋介石的声音愈发显得无力苍凉,但又蕴藏着一丝不屈和不甘。

“委员长,请切莫悲观颓然。只要我党国上下万众一心、拼死抗战,小小日本,想亡我泱泱中华,也是痴心妄想!必然最终化为浮云泡影!”第三个声音道。

“中国目前武器装备不如人、教育训练不如人、工农商业不如人,实力相差之大,绝非三年五载就可以弥补。贸然开战,恐怕反而适得其反。”蒋介石口吻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沮丧。

“委座!三年五载虽无法从根本上振兴国力,然亦可强军精政。欧洲德国,国小民寡亦如日本,且是上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然而迄今短短十六年便东山再起、重振国力。我再次恳求再次前往德国考察军工行业,学习德国的复兴经验,以期西学我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话者是第二个语音沙哑者。

“这也好,但你刚刚从日本回来,一路车船劳累,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动身前往欧洲。目前,中德两国正处于合作同盟期,此事不难。你这次前往德国,第一是学习观摩德国的振兴经验,其二则是试探德国政府的意思,希望中日正式开战时,德国还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三、尽量加大两国的军务贸易,我们需要大量的德械军火。”蒋介石叙述道。

“是。请委座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德国?门外听着他们对话的蒋纬国忍不住一阵激动,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二战历史爱好者和“哈德派”,蒋纬国(孟翔)可是狠狠地为第三帝国的辉煌而着迷了一把。德军也确实是一支战斗力强悍到可怕的军队,只是他们的统帅希特勒过于头昏,竟然同时和美、苏、英联邦三大军事集团开战,正所谓猛虎难敌群狼,德国不输才怪。要是自己这次也能跟着去德国,凭着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从老希那里为正在备战的中国捞些好处也是有可能的呀!想到这里,蒋纬国忍不住乐得笑出了声。

“什么人在外面?”房间里响起了蒋介石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蒋纬国头皮一麻,踌躇了一下后只好推门而入低声道:“父亲…”并努力做出一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样子。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除了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的蒋介石外,两边沙发上也各自坐着一军装一中山装的文武要员。蒋纬国扫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两人的身份,右边那个年过不惑之年、气度不凡的中山装便是历史上素称“领袖文胆”、“总裁智囊”、“国民党第一支笔”的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陈布雷先生;而左边那位军容肃然、面色坚毅但略带一点羸弱焦虑的将军则是此时中国最卓越的战略家、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高级顾问、国民党陆军大学(即黄埔军校)校长蒋方震中将。

“衣衫不整、蓬头乱发、邋里邋遢,成何体统!”蒋介石冷声哼道。

蒋纬国暗暗咽了一口吐沫,悄悄地打量着此时全国军政最高统帅的“父亲”。只见蒋介石一身陈旧而整洁的灰黑色布衫,浑身透露着一种身为最高领导人的那种不怒自威气势,手中拄着一根磨得光亮的拐杖,标志性的大光头在灯光下濯濯闪亮,削瘦紧绷的脸上浮动着一丝怒色。这就是历史上叱咤风云的蒋介石啊,蒋纬国在心里暗暗道。

“你不是在上海上学么?怎么突然回来了?”蒋介石面色不悦地发问道。

蒋纬国定了定神,昂头朗声道:“国难当头,饱读书文又有何用?民族存亡之际,热血男儿理当投笔从戎!父亲,我已经退学了。”

“什么?”蒋介石登时怫然变色,“你居然退学了?”看蒋纬国点了点头,蒋介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拐棍戳得地板“呯呯”作响,“简直是混账!什么国难当头?什么民族存亡?你又是从哪里灌了这么一脑门子的歪理谬论!怎么跟你大哥一个德行!立刻给我回学校去!”

侧立一旁的陈布雷和蒋方震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上前道:“委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职等先行告辞了。”毕竟现在蒋委员长训儿子属于他的家事了,自己身为外人自然不应该在现场看热闹了。

“陈先生、蒋将军,请稍等。”蒋纬国突然道。在两人诧异迷惑的目光中,蒋纬国肃然面向蒋介石,“父亲,刚才我在门外无意间听到您与陈先生、蒋将军商讨对日备战之事。其实我在学习闲暇之际也一直潜心专研中日交战和东亚格局,时间一长,也算是略有心得。在这里希望能抛砖引玉,以佐父亲和蒋将军、陈先生。”

“国家军政大事,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蒋介石几乎七窍生烟,“赶紧给我出去!”

“父亲,请听我说完。”蒋纬国昂然抬头,他凛然正色道,“早在七年前,日本首相田中义一递呈给日本昭和天皇的《田中奏折》中就赤裸裸地道‘惟欲征服支那,则必先征服满蒙;惟欲征服世界,则必先征服支那’!灭亡中国,这已经是日本帝国妄图吞并亚洲、称霸世界国策中的第一步。而此时此刻,东北三省已经沦落日寇之手,这恰恰是日寇处心积虑妄图窃取我中华神器的第一步。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日本人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绝对不会侵占了一个东北就会知足,而他们的下一步就是华北、华东、江南、华中、华南,乃至我们整个中国!所以,中日必有一场举国之战已经是既定事实,而这个时限,我大胆估计还有三年左右。既然要战,那如何战?父亲,中国弱、日本强,这是事实,但同时,中国大、日本小,这也是事实。大而弱的中国如何抗拒小而强的日本?届时,战端一开,我们举国上下只能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一寸山河一滴血,十万青年十万兵!但是,死拼硬打只会消耗中国有限的国力和军力。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持久消耗战’和‘战略大纵深’!”

蒋介石一愣,而陈布雷和蒋方震则听得目中齐齐精光暴闪。

蒋纬国继续沉声道:“目前,日本帝国国势之盛,确实已达历史之巅峰,其兵锋之盛,可谓如日中天。说句诛心之论,此时的日本有没有能力一举击溃乃至灭亡我中国呢?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中日正式全面开战,日本政府上下抱着一击必杀、决一死战的心态,立刻竭尽全部国力以支持战争,并动员全国组建首批的三十个甲等师团同时分途进犯,充分发挥其部队高度机械化的快速进军优势,像闪电一般,其主力沿着平汉、津浦两路铁路交通线大举南下,而另一路则出击大西北和大西南,实施对我国的战略大迂回和大包围,占领兰州、西安等西北重镇,一举切断中苏两国的陆上交通,使得国府退无可退;同时利用其海军运输优势,向长江、珠江两流域挥师西进,与其南下的主力军遥相呼应,使得我国军西南各部无法调至长江流域作战,这样,日军轻松占领淞沪、南京、武汉、长沙等中原战略要地无异于探囊取物;侵入中国大陆腹地的日军然后再兵分三路,右路翻越秦岭攻陷成都,中路进宜昌、穿三峡、入夔门、占重庆,左路则经广西、向都匀、入贵阳,如此一来,日军便可以一举占领中国华北、华南、华东、西北、西南大地的各个命脉枢纽城市,使国军野战军主力被摧毁殆尽,继而再将零星的游击队和抵抗部队赶入山区,肢解全国统一抗战的局面,陷中国于瘫痪状态,其后大肆扶植各地汉奸傀儡政权,充当其走狗鹰犬,以固其对华统治。而国府在日军这番攻势犹如暴风骤雨且旨在一击必杀的全面打击下,必然四处疲于奔命、剜肉补疮,最终只能全面崩溃、俯首听命。届时,我国只能屈服于暴力之下。日本继而可挟中国的物力人力,向中南半岛、东南亚群岛、印度、西南亚、远东、西伯利亚、澳洲等地方进行大举进攻,其下一步的扩张战略不管是选择南下战美还是北上攻苏,都游刃有余,因为它拥有了庞大的中国作为侵略基地和战略缓冲区。”

“以上的描述如果变成了现实,那将是我们中国的噩梦。但是,这却是不可能发生的。日本政府和日本民族一样,鼠目寸光、胸襟狭隘,其军部首脑和内阁领袖都是一些志大才疏、好高骛远之辈,空有蒙古帝国的野心和幻想,却没有成吉思汗的才能和魄力。日本自从四十年前‘明治维新’后,国力十倍增长,但其民族虚荣心却百倍暴增,俨然已经以‘世界一流大国’的身份自居了。日本人普遍看不起中国,他们认为中国已经是一个奄奄一息、不堪一击的泥足巨人,但却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尤其日本军部的激进狂热分子和军国主义者,更加是妄图像蟒蛇吞大象那样一口气吞下中国。目前,日本关东军在东北和华北的屡屡得手,更加让日本军部和日本政府骄狂异常、不可一世。这一点,父亲以前的忍让拖延态度也起到了麻痹日本政府的作用(蒋纬国在这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蒋介石的马屁)。时至今日,日本军部上下都已经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睿智清醒者寥寥无几,都认为征服中国已经是指日可待,以至于日本军部都有了‘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所以,一旦中日全面爆发大战,日本绝对不会展开‘战略大迂回包围中国’的策略,而必会妄图以‘速战速决’的方式逼迫国府媾和投降,然后再扶植一个全国性的傀儡政权以实现‘以华治华’的初略。父亲、陈先生、蒋将军,我在此再次大胆推测,中日大战一旦爆发,如果华北国军奋起反抗,使得日军陆上南下兵锋遭挫,其急不可耐之下必然会调动海军在淞沪、江浙一带发动大规模的登陆战。一来,这样可以囊取上海这个远东的金融中心,二来则可以进而逼近国都南京,攻取中国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无疑能起到逼迫国府乞降求和的目的。”

“而中国的对策,则在于‘持久消耗战’和‘大纵深战略’。持久战的精义在于,中国是个大国,可以拖得起,而日本是个小国,是拖不起的。日军要是长时间深陷中日泥潭中不能自拔,无疑会大大削弱日本的国力、动摇日本国民必胜的信念。中日战争哪怕打个十年八年,中国还是中国,而日本则国将不国。而消耗战的根本,应该是长期的消耗战,直到把敌人拖垮为止,绝非与敌人争一城一地的得失,自丧元气。假如中日在上海展开大战,国军断不可将精华部队密布云集于滩头江畔,这样反而任由日军充分发挥其陆、海、空三军的现代化优势尽情屠戮我军。至于‘大纵深战略’,则是要发挥我国疆域辽阔的巨大优势阻滞日军的攻势。开战初期,即使国军在沿海地区遭到挫败,只要有生力量得以保存亦可卷土重来,届时我军大可利用华中、西南、西北等地山峦江河密布从而不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长驱直入的地理优势据险死守、积极反攻,将中日战争的态势由开战初的‘敌攻我守’扭转为相持对峙,为以后的局部反攻、全面反攻做好战略准备。中国是个农业大国,不是工业国。对于日本这样的工业国,只要攻占了它的东京、大阪等国力聚集的重工业区,就能迫使它投降了,而农业国的国本构成是松散的,没有要害可抓。综合而言,当中日战争进入对峙相持阶段,日军为了固守已经占有的巨额中国国土,必然有大批的军队用来防御,这样,用以进攻的日军数量必然会大大减少。而我们,则万里江山万里营、四亿国民四亿兵!让日本侵略军淹没在我们全民抗战的**大海中,用我们辽阔的国土将分散在中国的百万日军像海绵吸水一样给吸干。”

“父亲,千言万语融汇成一句话,中国是有办法的。”蒋纬国诚恳地道,“中国不怕鲸吞,只怕蚕食。我们可以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中日战争可以分为三部曲,第一,敌攻我守,开战之初,我军在一马平川适合日军机械化部队纵横驰骋和海军舰炮、舰载机协同作战的华北、华东、华南沿海地区必然会遭到一系列的失利;第二、敌我相持阶段,东部遭到失利后,国军有生力量转进至华中、中原地区,利用山脉纵横、水域广阔的地形优势与日军展开持久的拉锯战、山地战,尽全力消耗日军的精锐兵力,力挫日寇锋芒,打击日军的必胜信念和嚣张气焰;第三、国府将大西南作为抗战大后方和最后基地,厚积薄发、积蓄实力,逐渐转入局部反攻和全面反攻阶段。但是,不管打赢还是打输,我们万万绝对不能和日本媾和乞降。一旦讲和,那我们就是作茧自缚、自掘坟墓,必将万劫不复。”

蒋纬国的这段高谈阔论洋洋洒洒,足足慷慨激昂了大半个小时。等他把这些后世历史学家和军事学家研究的中日战争理论阐述完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寂静中。大出意料的蒋纬国愣了愣,不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暗暗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再看看蒋介石,早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认真聆听,再到此时张口结舌一脸不认识蒋纬国的极度惊诧表情了。而陈布雷和蒋方震脸上的表情则更加是风云变幻,两人一会儿目**光,一会儿蹙眉不语,一会儿面露忧惧,一会儿频频点头。

顿了将近五分钟,小小的书房内仍然是令人快要窒息的静谧,蒋纬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父亲、陈先生、蒋将军,刚才都是我天马行空的信口之言,如有荒唐可笑之处,还请你们谅解。”

“真是后生可畏啊…”蒋中将突然长长地叹息道。

“好一句‘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好一句‘一寸山河一滴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好一句‘万里江山万里营、四亿国民四亿兵’!”陈副部长目光灼灼,情不自禁之下竟然跌足抚掌赞叹道,“真要是中日战端一起,以这几句话鼓舞民心士气,就足以大大振奋人心了!”

“持久消耗战、战略大纵深、战略大迂回包围、速战速决、以华治华、以空间换取时间、积小胜为大胜…真是让我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这些国防理论真是前所未有!前所未闻!黄钟大吕,令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欣喜、顿悟、惊讶、恍然、凝思…各种表情在蒋中将的脸上一起沉浮不定,一时间他竟然在书房内情难自抑地来回走动起来,嘴里反复咀嚼回味着这些冲击时代的超前军事思想。蒋中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蒋纬国,足足盯了十几秒,直看得蒋纬国心头发毛。“奇才!真是奇才!”蒋中将像看到个宝贝般,两眼炯炯闪亮,“奇才呀!想不到,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深刻的国防战略理论,居然有如此精辟犀利的军事论断,居然有如此炉火纯青的推断预知能力,真是奇才!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而那段‘一击必杀’、‘闪电战’的战略大迂回包围的灭华战争策略听得我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呀!幸好二公子不是日本人,不然我中华便有一场亡国灭种之灾了!”

“委员长!”陈副部长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了,“二公子还不到加冠之年,却有着如此不凡的谈吐和如此高深莫测的战争目光,真是非同凡响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必将是我党国的栋梁之才呀!党国有二公子,真是党国之幸啊!”

蒋介石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他也是刚刚才从蒋纬国的这一通猛炸中回过神来。尽管还将信将疑,但他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不少:“纬儿,你这些高深的理论是从哪里学来的?”

“父亲,我刚才这番理论既非学堂所授,也非他人教导,而是我长期潜心研究中日局势的成果。今天说出来,只是希望能为父亲分点忧、为国家出点力罢了。”蒋纬国面不改色地凛然道。他在心里不无得意地想:我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只是现在还没办法全说出来罢了。比如红军接下来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和沿途的行动路线,就是万万不能说的,不然,断送了中国革命事业的历史大罪,蒋纬国(孟翔)自知自己是绝对背负不起的。但他也真好意思说出这番大言不惭的话,要知道,他刚才挥斥方遒的这一通长篇大论其实都基本剽窃历史上蒋方震将军在197年初所著的《国防论》和战后李宗仁将军的《回忆录》中的军事思想和战略理论,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等抗日号召名言也是不折不扣抄袭这位陈副部长的。

蒋介石两眼发呆地看着蒋纬国,目光复杂得古怪又怪异,还带着一丝迷惑和不相信。被他目光所笼罩的蒋纬国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委座,刚才听二公子的这席话,职真是受益匪浅!我先行告辞了,待我回去后好好地将刚才二公子的国防理论系统细细归纳和认真总结一番。”说完,神色难捺激动狂喜之色的蒋中将便匆匆地抽身而去。

“委员长,职也先行离退了。”陈副部长也略行个礼后转身而去。临走时,忍不住又向蒋纬国投来了一瞥饱含欣喜和殷切期盼的目光。

“父亲…”书房内,蒋纬国忍不住再次呼唤了一下一副神游太虚的蒋介石。

“唔…”蒋介石仿佛这才从刚才的跨时代思想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好、好、好,这个…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吃晚饭吧。”说着一边走一边向蒋纬国频频投来迷惑和古怪的眼神。

“哟!纬国什么时候回来的?”简单的餐厅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道宁波小菜和一碗清淡的蛋汤,蒋介石因为牙齿不好,因而只能吃点松软的宁波菜。刚进餐厅,蒋纬国便看见气质高雅、容貌端庄的“中国第一夫人”宋美龄正笑意盈盈地在里面等着蒋介石和自己。

“母亲好。”蒋纬国连忙道。

“好、好、好,快坐吧。饭菜已经热了好几遍了。原本想叫你们的,但吴秘书说你们在书房和恩彦先生、百里先生谈着军务事宜,所以就没有打搅。”宋美龄一边说着,一边给蒋介石的碗里舀了几勺蛋汤,“对了,纬儿怎么不上学了?”

“哼!这个不孝子估计是整天在学校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尽和一些纨绔子弟鬼混浪荡、无所事事,所以被学校赶出来了。”蒋介石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边显得很没有好气地道。

蒋纬国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身份的状态,从上海到南京这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再加上刚才的“一鸣惊人”,此时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到桌子边的是自己的“老爹和老妈”,于是也就索性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起来,一时间嘴里塞得全是饭菜。“吃没吃相,成何体统!嚼不露齿、食不出声,这些传统古训你都抛到哪里去了?”蒋介石又生起气训斥道。

“父亲,国难临头、大敌当前,上学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投身戎马、驰骋疆场,浴血报国才是正道呢!”蒋纬国道。

“你以为上战场是儿戏?你以为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蒋介石放下碗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早晚要和你那个不开窍的哥哥合伙把我气死。”

“哎,达令,吃饭就吃饭,就别在饭桌上训孩子了。”宋美龄连忙笑着打圆场。

“哼!”蒋介石重重地哼了一声。

一顿饭总算在宋美龄对蒋纬国不断的关切问话中接近了尾声,好歹在蒋纬国的含糊应付中也算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就在蒋纬国打定主意下定决心但却犹犹豫豫、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时,蒋介石目不斜视地望着别处却又哼了一声:“说吧,什么事情。”

蒋纬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父亲,您怎么知道我有事求您呢?”他在内心里第一次对蒋介石察言观色的本领感到佩服了。

“你躲躲闪闪偷看我半天了,这次又私自退学,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是不是要学那帮所谓的爱国学生要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运动啊?跟你大哥一个德行!在外面时间长了,满脑子都被灌进了乱七八糟的思想,真的要给你们好好洗洗脑筋了!”

“嗯…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父亲您的法眼。其实…我想和您借点钱去做点生意,以后能支援国军的对日作战。”蒋纬国坦白道。因为自己制定的“三年计划”必须要有一大笔启动资金,没钱,任何宏图计划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空中楼阁。

蒋介石冷笑一声:“你以为一场战争的花销是你买几件衣服的钱?说吧,要多少?”

蒋纬国慢吞吞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百?”

看蒋纬国摇了摇头,蒋介石又冷笑一声:“胃口还真不小,一张嘴便是三千法 币。三千是吧?好,我现在就让吴秘书先从家里的开销财务上暂时借给你三千,我看你究竟能坚持几天便输个倾家荡产跑回来。”他喋喋不休正说着,却看到蒋纬国居然又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三万?”蒋介石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信口开河!天方夜谭!你懂个轻重么?一下子要三万?你以为整个国库是家里的保险柜?”

“父亲,不是三万,我要的是三十万。三十万美元。”

“三十万?还美元?”蒋介石先是一愣,随即气得五官差点移了位,手中拐棍几乎要把地板戳出个窟窿来,“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三十万美元?你想干什么?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三十万美元?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想都别想!”说完气呼呼地直接一甩手。

“父亲,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还您一个奇迹!”蒋纬国情急之下嚷道。

“还奇迹?我没被你气死就谢天谢地了!”蒋介石拂袖而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蒋纬国不死心,等佣人收拾完餐厅的碗筷后又跑到蒋介石的卧室。蒋介石此时正靠在床边调理着假牙,摘下假牙的双颌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干瘪。看到蒋纬国再次跑进来,而且开口后还是“父亲,我真的很需要三十万美元”的话,蒋介石险些气得牙痛,拿拐棍打蒋纬国的心都有了。一旁的宋美龄忍不住上前好声劝道,“纬国啊,我知道你现在弃学从商是有着雄心壮志的,我不反对你的志向,出去历练历练对你也好。但是这商场就是战场呀,大公司之间的激烈竞争绝不亚于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争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你根本没有经商的经验,怎么去和人家竞争?还有,这三十万美元不是一个小数字,都是国家的财产,不能让你拿去打水漂了。你不要一时异想天开而胡闹了,就是真的要做生意,我和上海的吴市长可以打个招呼,先借给你几千锻炼锻炼。”

“父亲、母亲,”蒋纬国无奈之下只好收起耍赖嬉笑之色,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庄肃,“我此举绝不是异想天开或者心血来潮,而是经过很多个日日夜夜深思熟虑后才制定的计划。大哥从政,我则决定投身商海和军旅。父亲,南方‘匪乱’不休,北方日寇大兵压境,党国已经是千疮百孔、步履蹒跚,整个中华民族也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此时此刻,我既然身为总裁的儿子,更加要以身作则地做出榜样和表率,号召全国青年为勘乱救国而前赴后继。中日大战已经是迫在眉睫,一旦开战,国际上的美、苏、英、法、意等西方列强和‘国联’大多也只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而已,甚至反而会和日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所以,党国在开战后很有可能要长时间靠自己。而支持一个国家进行长期战争的,则必然要依赖工、农、军、商诸业,除了要建设一支强大的国军以及大力发展工业外,国家的经济命脉也是极其重要的。打仗,无论是陆海空,哗啦啦打得都是钱呀!父亲,您也心知肚明,整个党国的国家经济基本全部掌控在社会达官贵人阶层的手里(他没敢指名道姓地说“四大家族”,毕竟眼前的蒋介石和宋美龄也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届时战事一起,他们会慷慨解囊以赴国难吗?况且,国府军政要员高层间的贪污腐败之风已经快要病入肌理了,到时候一毛不拔者或大发国难财者,怕是倒会不计其数。没有一支可靠的经济支柱,抗日战争,恐怕打不了几年。日军没有攻破国府堡垒,我们自己反而却因为财政赤字而崩溃了!所以,父亲,我想现在和您要笔钱,是想在从军之前先在海外建起一支专属于您的经济来源,以此支撑已经迫在眉睫的中日战争!”

蒋介石再次愣住了,宋美龄也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宋美龄突然欣悦地微笑着赞赏道:“纬国长大了…”

蒋介石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一开始那纯粹的生气了,他两眼射着犀利得仿佛可以射穿人心的目光盯着蒋纬国,同时用一种狐疑的口吻沉声问道:“纬儿,你这次突然回来我发现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实话实说地告诉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刚才的那套计划和在书房里的那套说辞究竟是谁教你的?是不是吴铁城?还是国府内某个激进派分子事先授意你这样说的?”

“父亲,国父中山先生在上作证,我句句都是我自己思考整理之辞,绝无任何人指使。”

蒋介石默不作声地盯着蒋纬国,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他暗暗在心里吃惊,因为蒋纬国说得这些真知灼见哪里像是一个十八周岁的青年说出的,其战略远见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国军高层的那些黄埔将领和海归派。宋美龄则在一边劝慰道:“达令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孩子长大了也是件好事,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蒋介石淡淡地道:“你还有什么计划,都说给我听听。”

“是,父亲。”蒋纬国不卑不亢地道,“除了军、农、商外,军工和重工业生产体系的构建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父亲您是知道的,中日开战后,日军除了从平津一带挥军南下侵犯华北平原外,其号称‘世界第四、亚洲第一’的强大海军也必然在我国漫长的海岸线上进行两栖登陆战。华北、华东、华南的沿海一带,尤其是长江京沪三角洲地区,都暴露在日本海军的舰炮炮火下,东北已经沦陷,蒙古也日益沦落在在苏俄控制下,西北地形多为一马平川的荒漠戈壁,适合日军机械化部队的快速追击,因此都作罢。唯有山脉沟壑纵横、江河湖泊密布的大西南适合国府作为抗日的大后方和总基地加以苦心经营。父亲,经商的同时,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批准和帮助,在川、贵、黔、滇、康这西南四省构筑完善的重工业生产体系,建立西南军工厂以及军官学校,就像您原来创办的黄埔军校和‘庐山军官训练团’。”(注:19年7月至9月,蒋介石曾在江西省庐山创办了“庐山军官训练团”,开创了国民政府大规模培训军官的先河,共训练出了7600多名中下层军官,但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剿共”。)

宋美龄的目光愈发透出欣喜、惊讶的神情,而蒋介石则又陷入沉默中。半晌后,他语气变得柔和地道:“纬儿,你有这么坚决的报国决心和这么大的雄心壮志,我很欣慰。但是呢,这兵工厂可不是说说就能建起的。而且,西南几个省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那些地方政府一个个拥兵自重,基本不把中央放在眼里;除了这个,兵工厂还需要设备、专家、钢铁、石油、煤炭…别的不说,咱们国家在国际上是个公认的贫油国,西南又地处边陲,届时连接外界的国际通道一旦被封锁,没有油料,你的机器是也开不动的…”

“父亲,”蒋纬国眼看蒋介石已经快被自己说服了,不由信心大增。他继续自信勃勃地阐述道,“这些父亲您都大可放心。我在上海结识了好几个德国的和西南籍的地质勘探专家,他们曾给我看过他们的研究报告。四川的攀枝花地区、重庆地区、云南的昆明地区等西南地区都蕴藏着大量的铁矿和铝矿,贵州和广西则拥有大量的煤矿和稀土,四川盆地的南充、自贡、泸州、达州等地还蕴藏有十多个中等规模的油田和天然气田呢!我们中国地大物博,世界其他国家有的矿藏,我们统统都有。只要把这些矿产开采出来,就不愁列强对我们的封锁。”

“什么?”蒋介石顿时微微变色,眼中的目光再次凌厉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一听到在国际上被公认为不产油的中国居然还有油田没有被发现和开掘,这怎么不让他激动。

“千真万确!”蒋纬国言辞凿凿地道。其实他心里苦涩不已,中国的铁矿、煤炭、石油等重要的自然资源大半其实都分布在现在已经落入日本人魔掌中的东北和华北地区。要是东北在我手里,该多好啊。蒋纬国暗暗叹息道,同时愈发嫉妒《我的东北军》中的那个家伙。

蒋介石终于坐不住了,他难抑心头激动地腾地站起,随后来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几分钟后,蒋介石突然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口吻赞许微笑着对宋美龄道:“夫人啊,看来我们的纬国确实长大成人了。”

宋美龄也高兴地道:“你看看,纬国为了国家已经想了这么多,而且他说得也非常有道理呀!孩子长大了,你也确实该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了。再说了,戴维(孔祥熙的长子孔令侃的英文名)现在圣约翰大学读书,不也已经被他父亲定为以后担任财务部特务秘书了嘛,你也该同样给纬国一个机会。”

“好、好、好。”蒋介石连连点头,终于开始让步了,“这样吧,国库的钥匙虽然在我手,但是国家的钱万万是不能乱动的。我先批准了,让你母亲给你筹备你要的资金,实在不行,再和你大姨夫(孔祥熙,其夫人宋霭龄是宋美龄的大姐)和表舅(宋子文,是宋美龄的哥哥)通融通融。”

“谢父亲和母亲。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蒋纬国大喜过望。

“好好好,那你想去哪里从商?”蒋介石点点头后又问道。

“澳洲。澳洲经过四年的经济大萧条冲击后,现在其商界诸业俱萎靡不振,那里也不像美国那样有很多势力很大的财阀或集团,竞争压力较小,我希望能在那里有所作为。另外,百里先生过一段时间要去德国考察,我希望随他一起去担任他的侍从官,借机学习一下德国军备得以快速重振和建设新式兵工厂的经验。这一点,希望能得到父亲您的允许。”

“好,既然你这么踌躇满志,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放手大干。就是碰得头破血流,对你也是有磨砺好处的。”蒋介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谢父亲。”

回到自己的寝室后,蒋纬国终于可以摘下戴了大半天的乖孩子面具了,春风满面的他几乎高兴得要跳到屋顶上去唱歌了。今天的收获真是不小呀,总算赢得了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和那个便宜后妈的心了,背后有这么两株大树做靠山,自己想要在这乱世有所作为必然是如鱼得水。想到这里,蒋纬国心里隐隐还是有点不痛快的。都说金钱是万恶之源,但是离开了钱,想做点事还真是难如登天。早知自己要穿越到一九三四年,自己就应该提前把这一年的各国乐透彩票、强力球彩票什么的头等中奖号码给统统背下来,也省的这么麻烦了。

带着无比畅快的心情,蒋纬国很快进入了梦乡。

说实话,宋美龄对蒋纬国的关心所透出的浓浓母性还是很让蒋纬国感动的,为了帮他筹备那三十万美元的启动资金,宋美龄甚至忍痛割爱地把当年“皇陵大盗”孙殿英盗窃满清定东皇陵后用来贿赂她的夜明珠给变卖了(这颗夜明珠是慈禧太后死后含在嘴里的宝珠,珠子分为两瓣,分来时透明无光,合拢后则放射出一道碧绿色的寒光,在夜里百步之内可照见头发)。不仅如此,宋美龄还热心地帮助蒋纬国联络时任财政部长兼中央银行总裁的孔祥熙和时任中国银行总董事长的宋子文,让他们出资赞助一下。

“纬国啊,听说你要去南洋澳洲做生意,姨夫和舅舅都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你镀上了一层金,我们以后的工作也就多了一个得力帮手了,姨夫和舅舅当然要支持你了。”孔祥熙和宋子文虽然从心眼里都很肉痛钱财,但看在宋美龄的面子以及宋、孔两家亲戚的份子上,不得不一起慷慨解囊。两人“热心无比”地在中央银行和中国银行给蒋纬国办了限期贷款。除此之外,两人还想给蒋纬国的美国之行派上几个得力助手,但都被蒋纬国给婉言谢绝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建立的是一个独立于四大家族之外的经济来源,一个以后只服务于自己(名义上是服务于蒋介石)的金融王国,因此这个组织的内部绝对不能被他们伸进手。

几天来,在南京的各个公馆、官邸、银行间来回跑了几趟后,蒋纬国收获颇丰,晚上独自一人数美钞和支票数得几乎要合不拢嘴。确实是大丰收呀,蒋介石的批款、宋美龄的筹款、孔祥熙和宋子文的银行贷款,再加上自己当初在上海得到的一大笔“慰问金”,加一块足足有五十万多美元了,大大超过了当初的预算。蒋纬国知道,自己雄心勃勃的“三年计划”终于要迈开第一步了。

一九三四年八月一日上午,带着十多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心腹助手以及创业资金,蒋纬国告别了蒋介石和宋美龄后乘坐着澳大利亚“堪培拉”号远洋邮轮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前往澳洲的旅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