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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

优雅的旋律,每个音干净而清脆,如风铃般悦耳动听,虽是我从未听过的曲子,但当我闭上眼沉静在音乐中时,眼前竟会浮现奈洛的笑容,还有她那藏满无尽心酸,却有着深切爱意的眼神。

能够以一曲小调捕捉到奈洛那种“庭院深深深几许”心境的,我相信,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对于奈洛的用心,也在这曲旋律中一览无遗。

我深深一叹,默默地将小钥匙拔出,在点落了最后几个音节后,音乐停止。

相较于我,相信烟雨和梅菲斯特更好奇的是藏在音乐盒里面的东西,但是他们并没有催促,只是贴心地留给我一点私人的空间。

静静的关怀,恒久的守候,就像是那个人的温柔。原来,那份温柔并不是唯他独有,而是他将这份最宝贵的礼,分送给了大家。能够得到他这份礼物的,肯定不是坏人,所以,我认为我能够相信梅菲斯特。

也因为这个理由,我可以很放心、不用任何提防地,将音乐盒的衬底挑开,三个人一起,一探究竟。

只见盒子深陷下去的底部,整整齐齐排着六罐以木塞与红蜡封口的小试管。

里面八分满的暗红色液体,是沉睡千百年以上的血。

血族的血,我灵敏的鼻子闻得出来。

只不过,血液的主人是奈洛吗?

试管底下一张封在玻璃片里的短签,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如你所要求,我留下了属于‘卡蜜拉’的血液,以备不时之需。

希望不会有那天,因为从今之后,我只想作你无忧无虑的小鸟。

但如果那天不幸来到。

给看到这段字句的“你”:请小心使用我的血液。

它能够带给你强大的力量,也可以毁了这世界。

不要辜负我们于你的期望,我亲爱的小凤凰呀。

奈洛的话……是对“我”说的?

千百年前,奈洛怎么可能料想到我的出现!

但是,她的话若不是对我,又是对谁呢?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定数?

梅菲斯特将手按在我的肩上,轻轻地说:

“她会这样写,肯定是相信能够解开她的回忆,取得这个宝盒的,一定是Seven和她值得托付的人:她的继任者。是,当你打开这个盒子的同时,你,就已经成为了她的继任者。他们也同时将自己无法达成的希望寄于你的身上,无论那是什么,不过我想你是知道的。”

阻止葛希纳吗?

不……我最想要做的,是找回他们两个人啊!

“强大的力量,那是指什么?”烟雨问,不清楚那六瓶血液的意义何在。

但是烟雨不知道,梅菲斯特却是知道的。

“血毒。”梅菲斯特只说了这两个字,烟雨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但是不等烟雨发怒,梅菲斯特便转过了脸来面向我,说:“有些秘密,不该再藏了。”

“小姐!”烟雨难得愤怒地抗议,“我不管什么秘密,但是血毒。”

“烟雨!”我喝了一声,令烟雨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我来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紧绷成拳头的双手,柔声一叹:“听我说,好吗?”

虽然我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过我也是当梅菲斯特提到血毒的时候,才懂了奈洛那句话的意思。

“烟雨,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不敢相信我是人类吗?”

“但是小姐,您的确是人类啊!”

“我也希望如此,只是事与愿违啊。”

我站起身往落地窗走去,晀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却回想起与他共享日出的那个早晨。

那是我身为血族的最后一个晚上。

在窗前顿足几秒,才接将一切倾吐:

“我的名字是‘艾莉丝?沙尔曼?卡尔斯坦’,雷法奴家族的皇室公主。曾经是血族,但在Seven的怀抱里、阳光的洗礼下我荣获新生,成为了看似人类,又不是人类的某种东西。我会哭会笑、会病会老,但是当死亡来到,我会再次浴火重生,以一张崭新的面孔迎接又一段生命的旅途。不是人类、不是天使、不是恶魔和奈洛一样。

“我是凤凰。”

我转过头,朝烟雨昂然一笑,却不知道这个笑容的真实性有多少。

“不死鸟吗?”烟雨突然用日文低喃。

“是,所以,血毒是无法杀死我的,而它所给予的爆发力你也亲眼目睹了,但那只不过是低层血族人的秽血,如果是卡蜜拉这种上古血族的血,威力不知道会多强大,奈洛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才把血留下来以备万一的。”

“原来如此。”烟雨低下了头去,情绪看起来有点不好。

“烟雨你怪我不和你坦承?”我由不得问。

烟雨哼了一声,“我情愿您从来没告诉我。”

这下,该我低下了头去,“你果然很在意吗,对不起。”

“不,小姐,您误会了。”

“嗯?”

“小姐的身份,凤凰,是大人不愿轻易透露的秘密。我怕现在知道的人多了我一个,对小姐就多了一分危险。”

“烟雨,谢谢你!”

我忍不住朝烟雨一扑,整个人就挂在烟雨的身上,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天掉下来都有哥哥扛着的小时候。

这么一想,其实有烟雨作哥哥也不错,这事值得我哪天有空认真考虑一下。

没碰过这种事的烟雨吓得呆愣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睁大的眼珠子慌忙地转着,好在他多于感性的理性替他解了围:

“既然不知道您摄取了奈洛小姐的血液会发生多严重的情况,我想我们有必要稍做测试。”

“嗯,你说得对。光是上次,我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奈洛血液的危险性确实需要先了解。”

“我可以投反对票吗?”梅菲斯特突然插嘴,有点难为情地一笑,指着六罐血瓶最角落的小空位,说:“其实,原本这里放的是七瓶血,不是六瓶。”

“什么意思?”

“第一瓶,奈洛和Seven闹脾气的时候用掉了,我刚好很不幸地在场。”

梅菲斯特摇摇头,找了张沙发,有点感叹地说起了那个故事。

传说中,和着名的失落之屿“亚特兰提斯”一样,位于神秘的亚马逊丛林深处也有一座拥有极高科技的千年古城,名为“阿卡达”。在传说里,居住在那的乌哈族人七千年前被神选中,赐予了知识与技术,以纯金打造了这座巨城,因此,也被西班牙的拓荒者称之为“黄金城”。

无数探险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但在能目睹它的风采前便出师未捷,丧身在亚马逊以“死亡”闻名的丛林里。

就算真的有人见到了阿卡达,也从没有人能够活着回来证实它的存在。至今,那个传说仍然吸引着无数的学者与冒险家,但是聪明一点的人把它当神话,固执一点的人认为总有一天能解开它的面纱,只有愚蠢和不怕死的人,会动身去寻找它。

Seven和奈洛,虽然不是愚蠢的那群人,却无疑属于后者。

不会死的人,当然不会怕死,他们自然是仗着这点利势才敢动这个念头,不过听说整趟旅程还是花了他们整整一年才找到阿卡达。

梅菲斯特呢,则是接到Seven从阿卡达发出的“讯息”才过去的。

像他们这种不死人,总是有很多的方法可以知道对方在哪,所以这点并不值得提,值得提的是,传说果然是传说,而世上的传说多半是不可采信的:

阿卡达或许在很多方面算是很进步是没错,但是哪有什么用黄金造出来的城市,就连珠宝首饰也没多少,让奈洛那原本抱着被钻石和珠宝包围的梦想完全破灭。

据说,奈洛就是为了这个和Seven大闹脾气的。

当梅菲斯特抵达阿卡达的时候,不过是Seven他们在阿卡达的第二天。

然后同一天,梅菲斯特亲眼目睹这座千年古城在一夜之间全毁。

他不是不认识奈洛,也不是不知道血毒在“凤凰”的身上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就像发明鞭炮的古老中国人,永远也不会想到当鞭炮进步成炸药时,威力会是几乘几次方的公式。

一切的导火线,只是因为Seven说了句:“你别像以前那样爱耍脾气。”

奈洛一怒之下,就把那“以防万一”的小血瓶一饮而尽。

然后,真正的火鸟凤凰现身。

白热的火焰穿透街头巷尾,让原本不该燃烧的东西都燃烧了起来,泥土、砖块、铁器、还有人体。奈洛的怒气所及之处全都变成炽热的火焰,河流瞬间干枯,千里之内,甚至可以看到整座燃烧的古城,将夜晚照成了白昼。

就算是他,梅菲斯特,也在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差点没直接滚回地狱去,苦苦花了三天三夜才恢复人样。那时,阿卡达已然成为真正的传说,连一点遗迹都没留下。Seven苦涩地看着同样狼狈的梅菲斯特,手里横抱着成为一具焦尸的奈洛,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两个男人带着无尽的叹息离开了那个地方。

那一次,是梅菲斯特认识Seven以来,第一次看到Seven对奈洛那么生气,生气到一离开奈洛就是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