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略微想了一下，问：“老师，能确定是有人针对我吗？也可能校方觉得报名的人数太少，不能保证生源的质量，有损您的名声吧？你现在毕竟是全国知名学者了。”
崔岩哼了一声说：“你傻啊？在职研究生能影响我什么？学术界什么时候把在职的研究生真的当成亲学生了？这都是大家明白的道理，你能不懂吗？
“而且，这次不同，我现在也是院领导，又是报考我的研究生，竟然没有人事先跟我打一声招呼，你觉得正常吗？
“实话告诉你吧，还是有人在搞鬼，而且老院长也直接告诉我了，有人不但找了他，还找了研究生院领导，看样子，是真的担心你考上研究生啊。”
说到这里，崔岩定定地看着凌枫，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凌枫苦笑着摇头说：“他们还真看得起我，不就是一个在职研究生吗？能不能考上还两说着。
“就算考上了，又能怎么样？一个农村普通乡镇教师家庭出身的小萝卜头，能翻起多大的浪？至于为了我而费尽心机吗？
“老师，我知道您的性格，恐怕会咽不下这口气，犯不上，不考就不考吧。其实，我说句实话，您别生气。
“我报考这个研究生，最大的动机和别的在职研究生一样，主要是想提高一下文凭，并没有做学问的想法。
“其次，也是想在充实一下自己的同时，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因为前段时期的婚变，确实让我有些灰心丧气，是我的一个同学给我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既然人家不想让我考，就算了，在基层，我的本科文凭也差不多了，那些拿着党校硕士、博士的领导，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连作业和论文都是秘书帮着完成的，有的甚至直接就是导师给他们做。
“这就是国情、现状，我一直不屑于那种人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呢？可笑那些针对我的人，真的是煞费苦心了，我很难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
崔岩微微点头说：“你不理解是正常的，因为有些情况你还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一些。
“凌枫，楚言回国了，你应该知道吧？她暂时就在省法院工作。这个女孩子很不简单，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拿下了英国剑桥大学的法学硕士。
“这次回国，报了我的民商法博士，她一直没有结婚，而你现在又单身了，把这些联系一下，你是不是就该想明白，为什么有人发现你报考了我的硕士研究生而感到紧张了。
“我现在想不通的是，你报名的时间不长，怎么这么快就有人知道了？难道他们一直在监督你的行踪？这似乎不大可能。”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老师，这是一个巧合。就在我报名的当天，我遇到了一个人。那天，因为我和一个高中同学有约，就没有及时返回古榆。
“我闲着没事儿，想要恶补一下这两年对法律方面的短缺，就买了几本您的专著和其他民商法方面的书籍。
“然后，我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咖啡馆想看一会书，顺便消磨一下时间，凑巧遇到了楚言的姑姑……”
“你说的是楚秋雨？”崔岩疑惑地问。
凌枫微微点头说：“是的，看样子老师也知道她。我和她以前从没见过面，不知道她怎么就认出我来了，还叫出了我的名字。
“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从我看的书，就猜出来我可能是想考研究生，还警告我离楚言远一点。
“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楚言回国，事后我才打电话找同学问了一下，知道她在省法院工作，却不知道她也报考您的博士生。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楚教授对我的印象非常糟糕，后来，据和楚秋雨共同认识的一位大姐说，楚秋雨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称呼我是小流氓，是我纠缠了楚言。
“而且，据我所知，上一次我被取消保研资格，也是这个女人所为，是她亲自出面找了我们的老院长，给院方施加压力。
“而那个时候，楚言的父亲已经调到春城市工作了，院里怎么可能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
“没想到，楚教授做的这么绝，她到底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了不让我和楚言接触，竟然再次干涉松江大学的正常工作？她以为她是谁？真的能一手遮天？
“老师，研究生我可以不考，但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一定会把整件事查清楚，然后，我想我总会找到办法见一见楚书记，当面问问他，这些事情他知不知道？
“是他纵容自己的家人胡作非为的嘛？我倒要看一看，一位省委副书记，兼副省级城市的市委书记，到底有没有党性原则！
“我也想证实一下，我们的共和国是不是真的可以让某些人一手遮天。就算不为了我自己，我也想请那些人给我一个交代。”
“好！小枫，我支持你，对这些把手中的权力当成私有的人，就是要斗争到底。”
顾文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面拍了拍凌枫的肩头。
凌枫赶紧站了起来，摇头说：“师母，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您就别跟着掺和了。”
崔岩笑着摆了摆手说：“好了，文娟，你不是一直以为我和凌枫是臭味相投吗？现在，你看看，到底是他和你的性格更接近，还是我？”
顾文娟微笑着坐在了丈夫的旁边，说：“你还别说，凌枫的脾气还真的和我年轻时候很像。
“小事上，可以糊涂一些，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无论什么人，都敢斗一斗。
“从古榆出发前，我还建议于书记，可以把凌枫放到纪检、监察部门或者是政法部门工作。
“于书记没有表态，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不赞成我的想法。”
崔岩微微摇头，对妻子说：“你们工作上的事情，以后再说，凌枫还有个约会，我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说完，他转向凌枫，问：“两年多没见，你是否还信任我？是不是觉得我崔岩当了个副院长也变得和普通官僚一样了？”
凌枫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崔老师，就凭您让师母还在关注这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我就相信，你还是原来我认识的那位认为真理只有一个的，讲原则的学者。
“在这样一个利益至上的社会，你还会关心一个对你来说毫无用处的小人物，就足以证明，你和很多人是不一样的。”
崔岩微微点头说：“好，既然你还选择相信我，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从你师母回来说过的一些事情，我能感觉得到，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很幼稚的学生了。
“所以，我能理解你刚才的义愤不完全是为了自己，而是对这种现象的痛恨，同时，对楚书记的恶劣印象，应该也是出于因为他家人的胡作非为而迁怒于他。我分析的可对？”
凌枫稍稍冷静了一些，微微点头说：“您说的对，我不相信堂堂的副部级的市委书记，而且还是省委副书记兼任，会专门和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作对。
“哪怕他真的是一个没有多少党性原则的人，也不会这么没有水平、没有胸怀，可是，我对楚秋雨是真的没什么好印象。
“我是真的想不通，堂堂的京城大学老师，哲学系教授，竟然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为了自己侄女的所谓名声，就不遗余力地打压一个小人物。”
崔岩微微摇头，缓缓地说：“凌枫，这件事恐怕是你误会楚秋雨了。虽然我和她接触不多，但是，我身边有人还是比较了解她的。
“你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已经调到我们松江大学任教一个多学期了，所以你才会在春城见到她。
“据说，此人并没有你说的那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脾气，平时很温和低调，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家庭有很深厚的背景。”
凌枫微微皱眉说：“您也这么说？”
崔岩诧异地问：“是啊，我本人，和其他接触过她的人基本上都这么认为，听你的意思，你也听到过这方面的传闻？”
凌枫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是的，是一位古榆籍的大姐，她现在在春城大酒店做总经理，她和楚秋雨比较熟悉，和我的私人关系也很不错。
“她也说，楚秋雨这个人并不像我说的这么不堪。可是，当初，我的一位同年级校友亲口告诉我，她亲耳听到，老院长在送楚秋雨出门的时候，楚秋雨亲口说，希望学校能认真考虑对我的处分。
“而那位校友本身没什么背景，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编这样的谎话欺骗我。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当年是楚秋雨亲自出面给院里施压么？”
崔岩微微皱眉，问：“凌枫，你说的这个校友既然和你是一届的，也是法学院的吧？我是不是也应该有印象？”
凌枫点点头说：“您应该认识她，她也保送了研究生，是刑法罗老师的研究生，叫方丽，明年毕业吧？”
崔岩稍稍楞了一下，随即嘴角附上一丝冷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