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穿越以来后，楚洛宁还是头一次碰上像云姨娘这样的对手。
她尖牙利齿的，但是偏偏碰到造自己黄谣的人，感到十分无力。
楚洛宁垂下眼，云姨娘愈发觉得楚洛宁是怕了，不由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你说，若是风郡主知道了你这般龌龊的心思，还会这般待你吗？”云姨娘越说越得意，“听说你还在宴会上冲撞了叶大小姐？不过是这么一个卑劣的、要靠肉体上位的女人。你胆子还真大——”
“你说够了吗？”
楚洛宁抬起眸来，云姨娘这才心惊地发现，楚洛宁的双眼平静似潭水，里面蕴藏的情绪居然让她感到一丝恐惧。
云姨娘强装镇定，“我有说错吗？”
楚洛宁嘲讽地勾起唇角，“是不是在肮脏的人眼里，看什么东西都是肮脏的？如果你说我勾搭西江月的东家，又勾搭了风丞相——那么，别人怎么不勾搭上？怎么只有我就勾搭上了，还利用他们将生意做大。”
云姨娘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心机深沉。”
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店里的每一道糕点，都是楚洛宁自己研发出来的。
若不是因为她有足够的价值能够让人看到，西江月又怎么会跟她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人合作？
楚洛宁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且气愤，但她偏偏拿云姨娘没有任何办法。
云姨娘一看就来势汹汹，身后的小厮和丫鬟俱是不好惹的样子。想必楚洛宁一越界，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楚洛宁倒是不怕，但是美味点心铺可不能被砸。
云姨娘扬起一抹笑容，似乎是知道楚洛宁在顾忌着什么一样，“贱货！”
丫鬟知道主子的心意，便站了出来，手腕高高地抬起，想给楚洛宁一个下马威。
但是丫鬟的手还没落下的时候，却被一个男人给拦住了。
“无故寻衅滋事，便是丞相府的姨娘，也不可这么做。”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楚洛宁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即她认出眼前维护她的这个男人好像是最近厨房新招的小工。男人的存在感很弱，以前楚洛宁从来没有注意过，但是现在他蓦然站出来，让楚洛宁忍不住回想到了一个人。
刚刚说外面的马车是风丞相府的马车的那人，好像也是他。
楚洛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云姨娘道，“你又是谁？”
男人仍是一板一眼地说道，“大梁法律有规定，不可随意寻衅滋事。既是云丞相的姨娘，总不可知法犯法。”
云姨娘道，“我教训这个贱货，你来凑什么热闹？来人，把他拖下去。”
跟在云姨娘身旁的小厮上前一步，眼神里透露出不好惹的信息，“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男人依旧冷冷地望着他们。
知道男人的身份后，楚洛宁反倒十分放心。甚至男子一对多，楚洛宁倒也丝毫没有担心男子会不会赢的问题。
果真，几个小厮想要拽他走，都不能挪动男子半分，还被男子一个发力，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男子的双眼依然冷漠，“寻衅滋事是不对的。”
楚洛宁适时地从男子背后探出一个头，“或是，若云姨娘实在想出手教训我的话，不若让风丞相或风郡主亲自来评个理？虽然不知道风丞相在不在府中，不过，我想，风郡主应该是在府里的。按照风府离美味点心铺的距离的话，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风郡主便会赶来。”
云姨娘咬着唇，之所以她能够在丞相府里叱咤风云这么多年，除了有手段以外，她看人眼色的功力也是一绝。
适可而止这个道理，云姨娘也是明白的。
须臾之间，云姨娘已经做下了决定，“走。”
等云姨娘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以后，楚洛宁干脆关了店，隔绝好奇的吃瓜群众。
她望向从始至终依旧冷漠的男子，开口说道，“你是许晏殊的人吧？”
男子似乎并不意外楚洛宁会猜到自己的身份，他点了点头，“属下叫龙星。”
龙星、龙辰，许晏殊还真是会起名字。
楚洛宁道，“你早知道那个姨娘来者不善了？”
龙星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算是知道。只不过有点可疑。”
楚洛宁摸了摸下巴，“确实很可疑。不过也没什么办法阻止，今日之事传出去，怕是我的名声就要坏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特别是楚洛宁以一介平民女子的身份，却获得了风婉儿的喜爱，京中许多人虽然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屑，但是却很嫉妒楚洛宁能获得如此殊荣。
云姨娘找上门闹事，刚巧给了她们一个完美的理由。
龙星紧抿着唇，他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生硬地说道，“属下和少爷都知道，你是清白的。”
楚洛宁勾起唇角，“哦？许晏殊也不怀疑吗？虽然我知道我取得今日的成就是因为自己优秀，但是，他竟然不怀疑吗？”
总有一些看不到别人背后努力的人，会将一个人的成功归结于走捷径，尤其是女子，承受的恶意要更多。
龙星奇怪地看着楚洛宁，“少爷明辨是非、刚正不阿，怎么会怀疑一个本就清白的人？”
话一出口，龙星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轻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
不出楚洛宁所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有关于楚洛宁利用风婉儿，勾引风丞相的事情便闹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比起楚洛宁辩解，她们更想看到风婉儿究竟是怎么处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女子的。
“楚姑娘，郡主传您入府。”
楚洛宁微微抬起眼来，预料之中的质问来临得居然如此之快。
不用楚洛宁多言，张婶便上前一步，将沉甸甸的银两塞进小厮手中，“还请通融通融，风郡主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小厮皮不笑肉不笑的，“我们做下属的，只知道遵从主子的命令。至于主子是个什么态度……我们一概不知呐。”
张婶又塞了一两银子放在小厮手中，小厮满意地掂量掂量手中银子的分量，这才开口道，“楚姑娘不必担忧，风郡主与您相处那么久，还能不知道您的人品吗？”
楚洛宁点了点头，“那好，你回去罢，我不去。”
小厮面色一变，“什么？”
他似乎是没想到楚洛宁居然会拒绝风婉儿的传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洛宁。
楚洛宁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如果风婉儿怀疑她真的勾引了风丞相的话，那么恐怕她必须得走这一趟，但是，问题是风婉儿并没有怀疑她。
“既然风郡主不怀疑我，那我也就没必要再花力气为自己澄清一番。这云姨娘闹出的事，说到底还是风丞相自己的家事没有解决好，却凭白连累了我，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这件事，我心中也难受得紧。既然如此，还请风郡主和风丞相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后，再传我入府。”楚洛宁说道。
小厮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楚洛宁的口气竟然如此大胆。
从楚洛宁的言语之间，她并不像一个平民女子，倒是像一个久居上位的人。
如此霸道。
岂有此理？
在小厮开口发难之前，楚洛宁慢悠悠地开口道，“你怎么还不走？莫不是想像叶家那样，来一个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小厮瞳孔放大。
抢人是不可能抢人的——别说风婉儿压根没有下达这条命令，小厮也很清楚地知道，强行将楚洛宁带走就是将风郡主与风丞相置于不义之地。
一番纠结过后，小厮还是抬起眼来，凝视着楚洛宁，“我会向风郡主回话的。”
楚洛宁耸了耸肩，“你自便。”
目送着小厮远去的身影，楚洛宁若有所思，旁人还以为她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大事，实际上楚洛宁想的却是，果然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当你太嚣张的时候，弱势的便是别人了。
“阿宁倒是颇为大胆，如此怼风府的人，便是连我都不太敢呢。”
感受到来自背后的拥抱，楚洛宁不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在许晏殊知道叶家想要对楚洛宁不利的时候，就将龙星埋在了她的身边。总归因着那个狗皇帝的缘故，他都已经好久没有用到这些人了，他们待在府里也快要闲得冒泡泡了，不如为楚洛宁做点实事。
许晏殊轻轻勾起唇角，“阿宁，我担忧你。”
楚洛宁盯着许晏殊，沉默了好半晌，忽然冒出一句，“你今天好骚啊。”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感到自尊心受了挫？所以才这么努力地想要找回场子？
思及此，楚洛宁不由有些不忍。
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很重要的，既然许晏殊想要装，那她就给他一个装的机会好了。
她回抱住许晏殊，自认为用颇为感动的语气说道，“您担忧我，简直让我受宠若惊。”
许晏殊：……
就无语。
虽然许晏殊居于前朝，但是自从他给自己安了一个浪荡子的人设后，反而了解了一些贵女圈的动静。
毕竟夫人和贵女每天无所事事，便极爱传八卦。京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比如哪家的夫人和姨娘又打起来了，这些夫人和贵女们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
在许晏殊眼里，这简直是世界不可思议的奇迹之一。
因而，他自然也听说了最近几天对于楚洛宁的流言蜚语。
许晏殊成浪荡子以后，虽然许多人颇为看不起他，甚至不乏冷嘲热讽，但是都不如他这几天听到说楚洛宁的话难听。
幸好，楚洛宁也知道这些，故意窝在家中不出门，隔绝了外界的风风雨雨。
便是他，也没有自信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你这么怼他，不怕风家来找你麻烦么？”许晏殊问道。
楚洛宁打了个哈欠，“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也不缺多一个麻烦。
至少，她要表达给风婉儿的就是这么一个态度。明明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凭什么还要向风家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