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游戏小说 > 千秋雪 > 往已(圆四)全文阅读

往已(圆四)

仙界天气依旧晴好,我早早地把云陌叫醒,吃过早膳便飞去了天机阁。

毕方见到我,一如既往先损了我两句,而早已锻炼的百毒不侵的我,直接无视了它的挑衅。然而当我看到成千上万的书架上极目无垠的天书时,突然觉得毕方还是很有用的。

小家伙毕竟会读心,不用我说他也知道我的想法,于是一下子飞到了书架上,眯起眼睛看着我:“喂,坏女人,你想要司音上仙的卷宗?”

我十分狗腿地凑上前去:“对对对,小家伙,你帮我找出来呗~”

“哼,帮你找是有条件的,我得问你几个问题。”

我正着急查清司音的事情,哪有心思和它周旋。

这小家伙却趁人之危,悠然的问我:“第一,我漂不漂亮?”

“漂亮漂亮!”

“第二,你丑不丑?”

“……过!”

“嗯?!”

“好好,丑丑丑!”

“第三,你……”

……

“第十四,……”

我忍无可忍:“好了!你这丑鸟有完没完!”

我扭过头去向云陌求救,话还未出口,却见他低头看着什么陷入沉思,眉头难得的拧成一团。

带我走过去一看,他手上拿的正是司音的卷宗。早知道他已经找到,我吃饱了撑的跟那小家伙浪费时间。

毕方的声音再度传来:“又说我坏话!坏女人!哼——!”

我没时间搭理它,所有心思都转移到了这本天书上来:“怎么样?上面写了什么?”

云陌面上纠结片刻,把天书递给了我。

递给我以后我才发现,这是两本书,一本司音,一本愿芜。

对照着两个人命格的时间线看下来,我终于明白了始末原委,也终于明白司音为何变成了现在这般。

云陌嘲讽地笑了一声:“上次临别,我对他说的那些话,竟起了反作用。”

“这不怪你,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走过去抱住他,“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感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在青司堂别后,司音听从了云陌的建议,对愿芜更加宠爱,不顾一切地守护着他生命中仅存的光芒。可他骨子里毕竟是个男人,就注定了故事终以悲剧收尾。

随着年纪渐长,愿芜爱上了这个将她抚养长大的人,爱到甚至亲自为他杀人剖尸,割下他们的内脏,笑吟吟地送到司音面前:“娘亲,这是女儿特意为你取来的,快吃呀!”

司音怎么能够忍受他一心守护的人最后竟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一怒之下打翻在地,狠狠地惩罚了她。

愿芜却不明白,她一心一意为了司音,孤注一掷、义无反顾,为何最后却事与愿违?定是哪里除了差错,亦或是,她的母亲,根本不爱她。

自那以后,愿芜变得中规中矩,暗地里却不择手段地打听起司音的过去。冬去春来,转眼又一年花落,她终于打听到,她的娘亲曾经有一个爱人,叫谢清。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不是她不够好,不是她做的不对——而是这世上对她最好而她又最爱的那个人,最爱之人从来不是她!

情到深处转情薄,爱至穷时尽沧桑。

她曾经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

于是,她日日苦修毒蛊,终于练出万蛊之王,在司音生辰当日,种在了他喝茶的茶杯里。司音受万蛊噬心之苦,最终成为了一个无情无欲的人蛊。

失去了拥有一切悲欢爱恨的灵魂,司音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毕恭毕敬地跪在愿芜面前虔诚地呼喊:“吾主,愿芜。”

愿芜含着泪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嘴角的笑容凉薄得有些悲哀:“我发过誓,最后得到你的人一定是我,我发誓一定让你后悔……你看,我都做到了……”

而她面前的人,却只能毫无感情的回答一句:“是,吾主愿芜。”

她大笑起来,终归是爱得卑微到尘埃里,连最后一丝等他爱上自己的信心也失去。

这般畸形的爱,终归是害惨了司音,也害惨了自己。

愿芜成了青司堂新任堂主,改南诏为南疆。而司音则成了整个青司堂首屈一指的蛊王,为愿芜鞍前马后,可愿芜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最后消失殆尽。

春花开复谢,秋月送又归。又是一年风荷满塘的时节。

东周和南疆开战,虽然南疆懂得用蛊,却始终不敌国富民强的东周,节节败退。

无奈之下,愿芜亲临战场,司音随行左右。一个是堂主,一个是蛊王,很快就扳回了战局。

然而,南疆的政局靠的一直都是青司堂的雷霆手段,早已民怨沸腾,这样的矛盾在作战时终于爆发。

一群控蛊的长老围困住愿芜,逼她禅位,愿芜自然不肯,就在长老们想要在她身上用蛊时,司音挡在了她面前:“伤吾主者,死!”

他是蛊王,没有蛊虫敢在他面前造次。可是蛊虫不敢,人却敢。

数位长老穷尽毕生所学和两人打斗起来。

许许多多的人都看到,在南疆的上空,两道艳红色的光芒和几道黑色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偶尔碰撞发出刺目的白光。就在一道红光衰弱之际,另一道红光突然爆发,放射出无尽的光芒,将所有黑影尽数掩盖,然后消散。只有一道微弱的红光盘旋在上空,伴随着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司音死了。为救愿芜而死。

愿芜抱着他被蛊虫反噬而腐烂的身体嚎啕大哭,如同司音第一次遇见她的那日。

陇上残雪,曲水流断。四野冰封,路有不尽冻死骨。

那人擎着伞,踏雪而来,逶迤的红袍在雪地里剩开。

却恐错穿桃杏径,高烧银烛照归来。

她伸出手,在满天飞雪中,向着在垃圾堆里嚎啕痛哭的愿芜道:“来,我们回家。”

那是她的第一个家。

最后,成了他的坟墓。

这一切的一切,只源于天书上的寥寥数字——唯次仁堂主可止。

我把天书放回了原处,和云陌相顾无言。都说人生如戏,其实,更应该是戏如人生。

不了解一个人境遇的情况下便横加指责,实在是太过幼稚,而我在对待司音的事上,竟也做了一回幼稚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其中一句话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带着一种参破世事的孤独——死多简单,难的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