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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波澜又起意向谁(四)

“不过,我等人微言轻,除了作诗填词,又能做些什么呢?”李存摇头道。

陈东闻言,便是默然。李存说的可不正是他的遭遇吗?他出生于一个自五世以来,以儒嗣其业的家庭。自幼无论是儒家的教育,还是来自于父兄们的言传身教,教给他的,便都是要他做一个忠君报国的“君子”。

但事实又岂是先生和父兄们教导的那般?他是先帝即位那年生人,也就是元祐元年。在他小的时候,便是经历了元祐更化、绍圣绍述这一连串的政治变动,朝中党争纷繁,无一日之宁。而今上登基之后,除了党争仍旧,更是有奸佞当道,魅惑皇上,大兴花石纲、肆意印发钱引,搜刮民财,使得无数百姓富户破产,民不聊生。

而今,更是为了一时小利而忘了长久之计……

然而,这皇城内外,朝野上下,对这些弊端却是充耳不闻!自己细说之时,闻言者无不是颜色大变,亦或者恶语相加!

这些在陈东看来,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陈东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愤恨的骂道。

只是,骂又如何?倘若骂人有用的话,皇宋自太祖建隆以来,被骂死的宰执参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位了。

可事实是,皇宋一百六十年间,大多数政敌满天下,非议满身的宰执们大都是寿终正寝,反而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都是正面形象的包拯,却是在其升任枢密副使不久,便恶疾而逝……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吧!

过了许久,陈东轻叹一声,皇宋表面上看去是丰亨豫大,但实则是如烈火烹油一般,社会矛盾尖锐,近年南北民间的反叛从未间断,比之仁宗庆历年前后的“一伙强如一伙”更甚之!

再加上,北方女真人骤起,仅四五年间便从一个黑山白水间的小部落鲸吞了北朝近半的疆域,击败了数十万前去平叛的大军。

那可是压迫了皇宋上百年的辽国啊!仅仅几年之前,还迫使皇宋放弃剿灭党项的战略,白白放弃数百里横山之地——而如今,却被女真人打的有灭国之忧!

若是北辽被灭,皇宋直面那猛若豺狼的女真,又该如何自处?恐怕江山亦不稳吧!

想到这里,陈东更加坚定的说道:“天子为奸臣所蒙蔽,皇宋江山亦有不稳之虑,我辈忠义之士岂可冷眼旁观!”

“陈东你好放肆!我皇宋江山稳固,你岂敢再次妖言惑众?”

如今的皇宋,虽有各种弊病,但对于和底层社会脱节了的文人士大夫,特别是东京开封府的文人士大夫们来说,社会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罢了。

南方的叛乱,不就是一些个生有反骨的土匪强盗之流占山为王,设卡抢劫吗?王师一到,定然是摧枯拉朽,伸颈授首!

至于北方的女真,连辽国离开封府都尚且甚远,更何况远在长城之外的女真呢?

而且,这东京城内外,又有几个是真正可以说清女真人的具体所在,是何等情况的呢?

故而,在陈康看来,陈东所言,皆是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李存并没有理陈康,而是对陈东微微点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陈兄高义啊。”

在这重和年,便有陈东这等见识的,实在是难得啊!只是,身在庙堂之外,李存并不觉得他这份见解能有什么作用。而且,朝堂上的诸公,难道真的还不如一位普通的太学生看的清透吗?

能爬到最上面的,又有几个是庸才?

故而,李存对陈东能有如此远见,自是十分钦佩。但,若是要他和陈东一般,抨击实事与朝廷,将实话和盘托出,那却是敬谢不敏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陈东细细品读了两遍,眼中一亮,似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找到了又一条支撑他在这条“叛逆”的道路上行走的理由。

“李兄果然是字字珠玑,在下受教了!”陈东一改初始时的不屑,起身深深一揖,郑重的说道。不过起身的时候,又略微严肃的说道:“李兄谈吐非凡,见识广博,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只是,在下肺腑之言——还望李兄远离阴邪之人,才是正途!”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同样坐着的陈康,眼角露出几分不屑。

“你说什么!”陈康大怒道。

……

李存和陈东的谈话被陈康的暴怒而打断,而陈康的暴怒,却是被作为主人的王介所打断。

却是酒宴不知何时已然开始,作为主人的王介并没有端着自己的官架子,而是亲自下来,挨桌转了起来。

李存这一桌也不例外。

李存和王介并不认识,这次得以近距离观察,只见这王介一脸笑意,眉目间气宇轩昂,几分官威在不经意间显现。而其身上,却并非官袍,依旧是身着太学生常穿的深衣服饰,头戴方巾。

下巴下寸许长的青须和微皱的眉头都显示着他而立之年的身份,看的一旁的陈东好生羡慕——同样是年过而立,那王介因为祖上恩荫,早早地便升入上舍,如今更是一入仕便是一畿县的知县;而自己,年过三十才得以贡士入太学,至于出仕为官,尚遥遥无期啊。

不过王介等人并没有发现陈东的异常,他和桌上的几人以及李存随意的交谈的几句之后,便告罪向下一桌走去。

今日是王介王懋中离别赴任的酒宴,主人公自然便是那王懋中了,故而虽说酒宴带有文会性质,但也只是几人浅言几句,拿出些水准靠上的作品点缀一翻而已,并无甚么惊世之作。

李存自然也不会脑子发热,再当一次文抄公去。姑且不说两世的时间推移,使得他记忆中存留的还未问世的经典诗词本就不多,可谓是抄一首少一首。而且,他本就不指望靠做文抄公出名,上次玉仙观只是意外。

更何况,今日何必去抢这个风头呢?

故而,整场酒宴之上,李存一连几次推辞了前来敬酒的同窗们,只是一脸浅笑的夹着菜,眼神却是游离不定,警惕的看着四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