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京中粮商们储存粮食的秘密仓库，这是前几日赵楷和他的一众幕僚们共同商议的结果。所以，除了李存盯着的东华门外郑家的那家铺子外，自然还派了许多人去探查别的粮铺。
按照原本的打算，是要待再过几日，多探查出几个秘密粮库之后，再一举行动的。
只是，除却商议那日，到现在也才两日的功夫。再加上那些个粮商行事小心谨慎，李存这里还算是第一个有着进展的地方。
“李卿是否弄清那郑家的秘密粮库里，有着多少粮食？”赵楷向李存问道。
“不下万石！”李存略微思索了片刻，很是肯定的回答道。他自然不可能去称数那些个粮食的具体数量，但有着天一阁院内那一堆两千多石粮食作为参照，还是能够大致判定出来的。
他之前探查了几间被改作库房的屋子，每一间都是装的满满的粮食，单从数量上来说，比之天一阁内的那两千多石只会多不会少。
而这还只是一间屋子内的数量，那处秘密粮仓中类似的屋子可有二三十间，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存放的是粮食……
那便快要赶上郓王从广盈、万盈两仓获得的数量了！
当然了，李存是不会将话说的太满，故而才说出了“不下万石”的回答。
“看来这便是那郑家藏储粮食的一处重要地点了。”赵楷闻言，不由得说道，只是面色仍旧有些阴沉。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待再过上二三日，将那些个粮商们藏粮的地点找出大半之后，才会动手的。而这个动手，也是有选择性的，如郑家以及和几位宰执干系密切的粮商他是不会去动的。
但现在，只发现了郑家的一处藏粮的地点，而且还打草惊蛇了——若是现在动手，也只能端掉那万余石的粮食——想要凭借这个去扳倒郑家粮铺、并追查到其余的粮食是根本不可能的！那郑家能够有一千条理由来辩解的！
而且，若是他这般做了，势必会得罪他不愿意得罪的郑家。准确的说，并不是郑家的那个郑谦修，而是他的姐姐，如今的皇后郑氏……
可若是不动手，过不了多久，那郑谦修一定会得到他的藏粮地被盯上的消息，届时京中的一应粮行肯定会有所防备，到时候再想抓住线索，便不会那般容易的了。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粮食，实在是支撑不了几天了……
到底该如何取舍，赵楷不由得纠结了起来。
李存将赵楷的神情看在眼中，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他自然能够猜到自己这个临时的“主公”是在犹豫着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再劝说些什么，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着。
他相信，郓王殿下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犹豫了许久，当东方的天际都隐约有些泛白的时候，赵楷突然拍了一下一旁的案几，下定了决心。
“我这便入宫，找父皇请旨去。”
李存闻言，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顿时便全然放了下去。他知道，郓王这是下定决心要与京中粮行的行首郑谦修决裂了。
毕竟，一个膝下没有皇子的皇后，和皇帝的圣眷相比，要选择哪一个，自然很是清楚！
毕竟，作为今上的儿子，可远没有做前几位先帝的儿子那般的舒坦！（真、仁、英、神、哲几位皇帝，不是少子就是绝嗣，所以做他们的儿子竞争压力要比做徽宗的儿子小得多啊！）
而若想要圣眷，仅仅靠着吟诗作画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能够证明自己能力的功绩！
而这次的救灾，便是功绩！
至于请旨，则是因为前几日查抄粮商的各处粮库失败，被他们反告了一通，官家便收回了郓王便宜行事的权利。如此，郓王的手中的权利便如那些粮商们所想的那般，受到了拘束。若是再想要调动官差兵役，去查抄某处粮商的仓库，便只能先入宫找官家请旨了。
说罢，赵楷便叫来了管家，让他遣人去召集王府的一干佐官和幕僚。而他自己，则迅速的换上了衣服，然后骑马向着宫城而去。
……
……
就在李存连夜去觐见郓王的时候，在旧城内的另一处府邸，同样灯火辉煌。
一处常厅，烛灯盏盏，将四周照的通明，但屋子里的气氛却是清冷，或者说凝重。
“小的没看清，只来的急看到一个黑影从水缸后面窜出，接下来便没了知觉。”
王五跪在大厅内的地面上，低着头匍匐着，身子有些发抖。这自然不会是因为方才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叫醒的原因，而是离他不远处坐在上座的那位！
以王五的地位，他是没有见过当今皇后的弟弟、国舅爷、粮行行首郑谦修的。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他猜出上座座着的那个人的身份！
毕竟，就连他平日里巴结的“妹夫”都如同三日新妇一般，拘束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如此，那位的身份也就不难猜到了。
“没看到吗……”
郑谦修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从王五的身上越过，投向了门外，那漆黑的远处。
“哥哥，这定然不会是寻常的盗贼或者铤而走险的灾民。”郑谦诚一脸凝重的说道。他是郑谦修叔叔的堂弟，掌管着郑家粮铺的许多生意。
“这是自然。”
郑谦修见目光收回，玩味的一笑，道：“有这等功夫的，又岂会去做寻常的盗贼？”
至于郑谦诚后面所说的灾民，理所应当的便被他无视了。毕竟，有着能够让王五这个能扛起三五石米面的壮汉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功夫，又怎么会沦为灾民呢？
“想必是我们的那位三皇子殿下，着急了吧！”郑谦修淡淡的说道。
“只是才三天的功夫而已，便能查到那里去，看来你们的功夫做得还不到位。”说着，郑谦修看向了他的那位堂弟。
“是我失职了。”郑谦诚羞愧的说道。自从上月中旬粮食转移之后，那些粮食的隐藏以及运输都是由他负责，如今出了差错，他自然南逃干系。
“剩下的几处，我会安排内卫护卫的，夜里运粮的马车也会派人跟随，以清扫一些烦人的尾巴。”
只是片刻，他便想道了应对的措施，说道。
“这是你的事情。”郑谦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不过，那三皇子应该不会如此不智，想要和皇后娘娘作对吧！”郑谦诚说道。
“那可不一定，毕竟先前可是他自己向官家要的这个差遣，可是蠢到家了的……”郑谦修摇了摇头，盯着一处烛苗，语气颇为玩味的说着。
“那那处院子……”郑谦诚不由得问道。
郑谦修闻言，眼眸中发出一道寒光，冷冷的说道：
“小心为妙，烧掉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