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皆是不曾，那殿下为何要将在下的仓库给围起来？”何进的腰略微直了直，语气依旧恭敬的质问道。
“若是殿下喜欢，或是要拆了这仓库建些别的东西，草民自当奉上……”
说罢，何进便轻轻挥了挥手，当即便有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青年人跑了过来，从袖子中的内兜里面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到了何进的手中。
何进将纸展开，却是一张地契，然后一脸谄媚的捧着，举到了郓王的面前。
空气一时宁静……
“走！”
赵楷自是没有接过那何进手中的地契，头往旁处一别，然后声音阴冷的说道。
那些个施工作业的士卒们闻言，好似听到了大赦一般——毕竟马上便是三伏天了，几乎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往外面走上一圈便是大汗淋漓，个何况是刨土作业呢？故而只见他们纷纷将手中拿着的那些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铲子、铁锹之类的工具往地上一撂，满心欢喜的整了队列，向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当然，这股欢喜暂时是没有人敢表露出来的。
李存跟着郓王上马，待走到何进近前的时候，李存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京中有名的大商人，将他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马鞭一挥，扬尘而去。
……
……
郓王府·书房
“啪——”
一方镇纸被丢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门框上，砸出了一个醒目的豁口，然后又从门框上弹回，落在了铺着广南进贡来的波斯地毯上。
“殿下——”黄少华看着郓王气愤的样子，想要上前安慰几句，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殿下，臣以为，此时再纠结之前的过错已然无用，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才是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杨庚才站了出来，沉声说道。
这次行动，本是想着将那些粮商的仓库查抄，借着市易法的名头给他们安上一个囤积奇货的罪名，而查抄的粮食则可用于赈灾所需。
只是不想对方竟是如此警觉，早就想到了这些，提前将粮食转移，导致行动失利。那些个粮商们若是不以此做些反击，再坐的诸位，是决然不会相信的。
估计明日朝会上，弹劾郓王的奏折，都能摞得比人都高。
什么“擅自调动兵马”，什么“强占百姓产业”，什么“欺行霸市”，什么“仗着圣恩，飞扬跋扈，蓄意伤人”，什么“强闯民宅”……
等等等等，一连的罪名都会强压在这位方才加冠不久的皇子头上。
虽然郓王此次行动的背后有着官家的默许，不然也不会下谕旨将原本归于太傅寺的市易务暂时调归郓王辖制，还允许他借调开封府的兵马。
只是，那也只是默许而已。若是事情办成了，官家自然会承认这点，也承认郓王的功劳；但如今却是将事情给搞砸了，陛下自然不可能为他承担这些责任的。
当然，郓王并不担心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被降爵或者贬官，毕竟他是皇子。但他那个提举皇城司后面临时加上的差遣，却非常有可能被免了去。届时，救灾的事宜会被官家随便再给安到了开封府尹或者谁的头上。
如此，赵楷忙活了一场，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是赵楷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了的。
“下官倒是觉得，陛下不会免去殿下的救治一职。”杨庚话音刚落，黄少华却说道。
“若是早几日功夫，这个兼领京畿路一干救灾事的差遣还大有可为，自然是有人想要拿去，凭借救灾这么一个功劳来一飞冲天。”
“但到了现在，恐怕朝臣们便不会这般去想了。”
“官家不肯开仓，而殿下又在粮商那里碰了壁，在旁人看来，救灾一事已然成了一个包袱。”
“数十万灾民就在城外，若是七八日后找不到新的粮食来源，城外的那些灾民的情景便是可忧。”
“届时，功劳变罪责，这满朝上下，又有哪位大人会如此耿直，愿意用自己的仕途去领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遣？”
“即便官家有意要免去殿下的这个差遣，恐怕朝中上下，不少人还会反对的吧！”
黄少华的一番分析之后，书房内顿时又归为了平静。
而郓王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起来。
“所以说，我们现在需要做的，还是粮食？”李存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黄少华点头道。“即便发生了今天的意外，但事情的本质仍旧没有发生变化。现在最急迫的，便是赈济城外数十万灾民的粮食！若是有了足够的粮食，将此次大灾度过——那么在这个大功面前，一切针对殿下的攻讦都将是苍白无力的。但若是没有粮食，即便殿下抓住了那些个粮商的把柄，最终失意的，还是我们！”
赵楷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今天这件事，诸位怎么看？”
“早有准备……”李存、杨庚还有黄少华三人同时说道。
“嗯？”郓王抬眼向几个幕僚看去。
李存自是将他方才的猜想说了一遍，黄少华和杨庚所想也大致相同。
“所以，那些粮食还在东京附近？”
几人一同点头。
“那些粮商既然想要发这么一笔财，自然不会真的将那几十万石的粮食给变的凭空消失掉的。”李存道。
黄少华点了点头，跟着说：“存放在各处店铺里也不现实，毕竟那是数十万石的数目，京中所有的粮铺加在一起也存放不了这么多。”
“汴河堵塞，水道也走不通，更何况若是码头上有粮船来，肯定是瞒不住人的。”
“所以只可能用马车来运输！”李存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是马车运输，那么自然不会将那些个粮食运得太远，不然每日里往各处店铺运送售卖的粮食便太过麻烦了。”
“卿的意思是……”赵楷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
“若是能跟着那些粮铺运送粮食的马车，定然是可以找到那些粮商将粮食藏匿起来的地方！”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