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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雨倾天何时歇(四)

五月中旬的第一日,整个东京依旧是大雨倾盆。原本繁华的街市受天气的影响,不得不关门歇业。而平日里繁华热闹的大街小巷,也不由得平添了几分寂静。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这个国家上层人物们的生活。

数十辆装饰精美的马车从四面八方驶来,停在了这栋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的酒楼之前。

马车还未停稳,便有机灵的伙计捧着笑容跑上前去,掀开车帘,用他那最真挚的服务态度来迎接这一位大人物!

作为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这等情况自然是遇到的多了,那些个远看着便富贵逼人的主被有条不紊的引到酒楼内一栋独立的别院,曲径幽深,绿瓦白墙,各种珍奇名贵的草木杂处其间,回廊之中泛着缕缕香气,就连那震耳的雨声在此处都小了许多,滴落在屋檐上那一片片铜瓦中,如同他欢跳的音节,悦耳动听。

院子不大,回廊的尽头便是一件半敞着的房间,足有五六丈方圆,古木新漆,珍奇字画,陈列其间,一捧香炉置于中心,香烟袅袅,盘旋而上。

约定的时辰差不多了,人也便到齐了。

“行首,今日于这潘楼召集我们,是有何事?”一个足有二百多斤的胖子坐在茶座前,整了整下摆,然后迫不及待的率先开口了。他是京中十大粮商之一——何进。

当然,所谓的十大粮商并非是说京中只有十大粮商,整个东京之内做粮食生意的大大小小有着四五十家,若是算上那些个止有一二间门面、每年只千八百石生意的粮铺,那便有着一百多家。而这十大粮商则为其中最大的十家。如这何进,虽然在十大粮商之中添为末席,可每年经过其手的粮商便需得用十万石来计算,可谓家訾巨万。

而这些粮商所组成的粮行,自然也就是这东京之内上百行会中最为顶尖的那一两个了,与之相比,所谓的书行,只不过是“些许微末营生”罢了!

今日便是粮行的一众会员聚会。

“该来的人都来了,行首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坐在何进对面的另一位粮商见召集聚会的主人只是举着茶杯放在唇边笑而不言,便也直言道。他叫关逢臣,也是十大粮商之一。

“既然众位皆是急了,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坐在主席之上的郑谦修将杯子放下,然后收拢笑意道:“今天我要和诸位议一场,‘大生意’!”

说罢,放眼环视了一周。

“大生意?”

在坐的三十余人皆是顶尖的大商人,哪怕不是十大粮商,但既然能涉足这么一个“敏感”的行当,又岂是能差到哪里?身家至少也是数十万贯起步。至于再差一些的,虽然也有,但却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聚会了的。

故而,当郑谦修口中说出“大生意”三个字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由的发亮了,就连原本从进来便一直低着头、一副漠不关心模样对付着眼前案几上糕点的几人也抬起来头。

作为东京数一数二的大行会,粮行的行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那郑谦修家訾足有数百万贯,来头惊人。能让他都说是“大生意”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兴趣都被勾引了起来。

场面一时安静,只有屋外隐约的传来的雨声,所有人都在等着郑谦修的下文。

郑谦修见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京中大雨可有数日了。”

能够成为一方巨贾豪商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哪怕是继承祖业,若是没有本领,也定然是守不住的,用不得一二年便会家道中落——京中的那些个商人们可没有一个是善类的,一个个都如同饿狼一般,不但吃着自己碗里的,还绿着眼盯着旁人,一有机会便会扑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

故而,郑谦修只是一句提点,立刻便有人明白,这是要哄抬粮价了!

这种事情,大商人们自是做的多了。虽然神宗时曾行市易法,并设有市易司,元丰改制之后归为太府寺,掌管京中和各大城市的物价平衡。但自王相公二次罢相之后市易法便不再是铜墙铁壁了。

及至神宗去世之后,元祐更化,新法被尽数废除,市易法作为新法的重要改革内容自然也逃不了被废黜的下场。哪怕后来哲宗亲政,绍圣绍述,恢复了变法的一干措施,但重新恢复了的市易法也不再是当年的市易法,其对京中市场的管控能力大幅度的下降。

到了如今,更是被各行各业的豪商巨贾们给钻的千疮百孔!虽然明面上还是受着太府寺的监管,但若是要哄抬粮价,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众粮商还是有些迟疑,一人问道:“历年夏日皆有大雨,若是今年无有大水,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昨日家姐从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去了上清宫。”

郑谦修环顾了一圈,接着道:“宫主言:京中大水。”

旁人闻言,心中自是一惊。那郑谦修的姐姐是谁?当今皇后郑氏!

而那上清宫又是何地?官家崇道,那上清宫便是京中一干宫观庙宇之中最为显赫者!这一点,仅从每年正月十五日,官家皆诣上清宫事便可看出。

而若是比起名气香火来,上清宫亦是丝毫不弱于大相国寺的。要知道,大相国寺之所以名气鼎沸,与其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分不开了,而所谓万姓交易便是如同后世的大型集市一般。而上清宫,可不开设集会!

上清宫一向灵验,这是京中上百年积攒下来的名声。

“皇后传来的消息,自是不会作假。”一个粮食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哪怕最终并无大水,仅是这个消息放出去,也能使得京中惊慌一阵,届时不也是一笔可观的利益?”

郑谦修也是点头,然后接着往下说。

“夏粮方收,还来不及晾晒便是大雨,不知会霉坏几何?”

“而这几日大雨,低洼之处已经有了水涝的迹象——今岁京畿一带的秋粮还能收获多少?”

“前几日大河溃堤,虽然及时堵上了,可也淹了十数万亩田地,死了的那万余人就不提了,两县剩下的那些百姓吃什么?”

“这几日河堤巡查,多处均已出了险情,只要上游的河南府等地的大雨不停,如前几日酸枣、阳武两县的溃堤还会出现。”

“只要出现一次,粮价便会涨上几分。”

“若真是如那宫主所言,京中大水……不需太久,只需旬月时间,粮价还不涨上天去?届时斗米过贯都是小事,一石救命粮一亩祖业田又有何难!”

“京中百五十万口,京畿二十余县便是三四百万。若是再加上同样受着水灾影响的京东西路、淮南东路、京西两路、河北与河东诸府,虽然只是部分,那也是近千万的数量,百万户!哪怕只是吃下三分之一,那是多少粮食?多少田地!”

“诸位以为,这算不算是一笔‘大生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