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的望着灶君，嘴巴微张，诧异的神色在脸上表露无遗，
灶君被盯得头皮发麻，梗着的脖子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不爽道：“看…看什么看？难道本君还说错了？”
话音落下，阿棠认真的点了点头，扬声道：“我也觉得灶君说得不大对。”
闻言，灶君深吸一口气，默念“以德服人”二十遍，他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这小妖心服口服地自动请罚，这样无论在天君面前还是上神面前，都能够交代过去。
“那你倒是说说，本君哪里说得不对？”
“灶君真让阿棠说？”
“说！”这小妖真是烦人，灶君说话激动了些，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痛得蹙眉。
阿棠见状，目光转向一直不讲话的上神，一改对灶君的理直气壮，糯声糯气道：“上神，阿棠可以说吗？”
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抱着一副惴惴不安的，明明心里害怕，还要这般逞强，真是让人不省心。
短短的对视间，祁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面对阿棠的询问，他终是淡然地开口：“既然灶君问了，你答便是了。”
“嗯！”得了上神的许可，阿棠底气明显就足多了，将歪歪的身体放正，扬起耷拉的脑袋，一脸真诚地扬声，“阿棠觉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若潘安，这些词语用在灶君身上实在是不合适……”
阿棠的话还没说完，灶君已经忍不住打断：“那你说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本君合适？”
“灶君你真的要听吗？”这人肥头大耳，花枝招展，五官挤在一张饼子一样的脸上，貌若潘安没瞧出来，贼眉鼠眼倒是像极了，她不逮住他打，逮住谁打？
心里泛着嘀咕，阿棠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白皙的脸上写满了诚恳二字。
以致于接下来她讲出来的话，明明已经让气得足够让灶君烤了做成海棠花干作糕点，却只能硬生生地憋着，愣是憋出了内伤也隐忍不发。
众仙娥三三两两地往阿棠身边凑，阿棠有些纳闷，这些漂亮仙娥姐姐怎么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先前，她把灶君当小偷暴揍的时候，她们一个个还冲她喊打喊杀呢，现在她都已经把灶君气晕了，她们不去照顾自家主人，怎么还巴巴地跑过来安慰她呢？
“阿棠，你要是想学什么菜式，尽管来找我阿满。”
“阿棠，你要是想学做糕点，来找我锦绣绝对没错。”
“阿棠，你想学做羹汤，来找我阿水一定包教包会，保证让你在上神面前得了脸面！”
“阿棠…阿棠…”
“……”
耳旁叽叽喳喳的温柔女声接连不断，吵得阿棠头疼，她一边尴尬地笑着点头，一边点着脚尖张望，眼看着那抹颀长身影快要消失在视野里，赶紧满口答应，敷衍着从一群仙娥的包围中脱身。
“阿棠，你明日来否？”
这时，一个仙娥姐姐抓着她的手腕，不依不饶地问。
阿棠蹙眉，心想着灶君都被她气晕了，就算要来，也得缓两天，除非她皮痒了。
思索间，她脱口而出道：“这位姐姐，明日阿棠来不了的。”
“那后日，后日我准备好了食材等你。”
“我……”阿棠想说后日也不行，可看着这个叫什么水的仙娥姐姐，一脸不达目的不松手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知道了，后日，后日，姐姐放手吧，阿棠要去找上神了！”
言语间，阿棠使劲地挣脱，大喇喇地提起衣摆，朝着上神消失的转角处猛追了过去。
背后，少女哼哧哼哧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她跑得很急。
祁玄微微放慢了步调，这时，只听一道咋呼的声音传来：“上神，你等等阿棠，阿棠快跑不动了。”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喘着粗气，挡在了他面前。
“天界不许……”
“疾行嘛，阿棠知道错了”，及时打断上神，阿棠偷瞄对面淡然出尘的男子，他明明就鲜活地站在面前，可她总是觉得眼前好像隔着一层薄纱，无论怎么睁大眼睛仔细看，上神好看的脸总是会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上神，你等等阿棠，阿棠就不会坏规矩了嘛。”
眼前的小妖，脸蛋脏兮兮的，束发歪在头顶一边，几缕发丝凌乱地挂在额角，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
听着她胆大妄为的话，祁玄淡漠的眉眼间，微不可查地拧了下。
阿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上神，心里担心刚才她说灶君贼眉鼠眼，在后门偷偷摸摸，不当他是贼当谁是？她区区一只无根花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天上的神仙是贼，要是换了别的小妖，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而且，她当时都能够感觉到灶君那双绿豆眼力喷出来的火苗，几乎都能把她烤成花干了。
可现在，她不仅安然无恙的离开了灶君府，而且灶君府的仙娥姐姐们，对她是各种殷切，巴不得她天天去灶君府呢。
思及此，阿棠壮着胆子，朝着上神挪近了些，实诚道：“上神，谢谢你护着阿棠。”
闻言，祁玄清冷的眼眸里，一抹尴尬的神色一闪而逝。
“放肆。”他冷声道。
“是，阿棠知错了。”她乖巧地应声。
这些天，阿棠做饭、整理屋子没学会多少，态度诚恳地跟上神承认错误，她倒是做得十分出色。
就像现在这样，祁玄本来还想借着“误打灶君”这件事教训她，却不成想，这小花妖一股脑儿把自己的错全部都悉数了一遍，顺道还严肃地自我检讨了。
一时间，他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合适了。
阿棠眼里闪着晶亮的光，看上神不讲话，脚步又往他身边挪近了几寸，手掌偷偷地捏住上神的袖袍，软糯糯道：“上神，阿棠跟你保证，以后来灶君府一定规规矩矩学做菜，绝对不再惹是生非，给你添麻烦，求你不要生阿棠气了，好不好？”
袖袍有一股下拽的力量，祁玄眼睑落下，只见一只纤瘦的手掌拉着他的衣袍左右摇动：“手松开。”
“阿棠不要。”
“松开。”祁玄面色冷了几分，不容置喙道。
这时，阿棠的手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得她“哇”地喊出了声，手本能地松开了祁玄的袍子。
袖子得了自在，祁玄看着对面少女只用一双神采黯淡的眼睛盯着他，她眼里浮动的流光是如此熟悉，很轻易地搅动了他平静的心湖，不自觉间，他已经迟疑着呢喃：“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