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游戏小说 > 默历1736年的星云彼端 > 118 入营全文阅读

四艘登陆舰盛载了先期登陆的部队。两艘前往热带的骑士营驻地,两艘前往寒带的训练营驻地。

罗莎莉和林寞通过舷窗目不转睛地向下方看着,看着那熟悉的皑皑雪地逐渐向自己靠近,似乎各自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是如释重负是如梦方醒还是如愿以偿?

登陆舰稳稳着陆,所有人在地面集合,然后为首的上尉向林寞行礼:“队伍集合完毕, 5支小队共50人,请长官指示!”

因为这次登陆作战计划在呈报给威廉时,训练营这一块,威廉指明要林寞负责,所以尽管指挥官军衔高于林寞,也必须听从林寞的指挥。林寞知道这是威廉的好意,也是他的一种手段,林寞指挥帝国军队攻下训练营,是斩断与过去的羁绊,也是走向未来的奠基。

林寞还礼,严肃地说:“这里离训练营主营区还有1公里的距离。请派一支侦察小队随我们来,其余人在这里等候信号吧。”

上尉领命,不过有些奇怪。原以为这是上级派来参加行动镀金的贵族子弟,只需要动动嘴皮将一切行动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事后领功就行了,没想到林寞居然要自己上阵。这名上尉只收到要完全听从林寞命令的指示,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复杂曲折。这少年和他身边的女孩能行吗?别办坏事了……

罗莎莉最后检查了一遍狙击枪,这毕竟不是她用惯的粗糙武器,而是帝国提供的最先进装备,罗莎莉爱不释手。

看到罗莎莉摆弄枪的姿势,上尉先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林寞无暇关注他的心思,对罗莎莉点了点头:“走吧。”

10名侦察兵跟在他们俩身后,身着白色的伪装服,向训练营奔去。

训练营主营地设在山脚下,背后的山峰挡住了北下的寒风,使营区没那么寒冷,正面则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如果有外敌入侵,背后的雪峰根本无法攀爬,正面的平原又一目了然,很难不被发现。

林寞伏在雪窝里,望远镜中的营区看起来极为安静。看不到有人走动,也看不到炊烟,营区似乎被遗弃了。但他知道那些孩子们肯定就在营区里。尽管没有成年人的监管了,但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习惯性地自我囚禁在营区内。

他们此时的位置离营区只有不到500米远。林寞对身边的罗莎莉说:“你们就待在这里吧,我悄悄潜入进去看看。”

侦察兵的小队长不同意:“怎么能让您单独行动?这太危险了。”

林寞对他笑了笑:“没事,我在这里生活了6年,对营区附近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走。哪里方便潜伏,哪里方便行走我都熟悉。你们不熟悉地形,反而会打草惊蛇。”

小队长还想争辩,罗莎莉轻声说:“让林寞去吧,如果出现意外,我手中的枪不是吃素的。”那把射程可达2公里的狙击枪让她很有自信。

通过望远镜,林寞一再确认着营区内没有人在走动,于是在雪色的掩护下向营区小跑而去。在行到离营区还有100米时停了下来,再次确认还是没有人影,于是绕到营区的东侧。

营区外围隔几米就立着铁柱,全部卷着长满倒刺的铁丝网,林寞谨慎挪到东侧一根铁柱旁,看了一眼铁柱上几道独特的划痕,跪在地上,挖开表面覆盖的雪层,露出下面的石板。掀开石板后,下面是一条不太宽的排水壕沟,但宽度不足以让人通行。

林寞不慌不忙,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壕沟右侧的冻土,有一片白色的东西从土后露了出来,他拉住这白色的东西用力往外一拽,一大块泛着白裹着塑料的冻土砖被拉了出来,壕沟立刻扩大,虽然膀大腰圆的人通不过,但身材纤瘦的成年人或是孩子都可以畅通无阻地钻进去了。

这个小机关还是当年林寞发明的,为了偷偷进出戒备森严的营区而弄的,后来在营中全部传开。但哪怕是最亲近营长的孩子也没有向大人们告密过,因为这是孩子们之间唯一拥有的小秘密,是这个世上唯一属于他们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个这么卑微的小秘密,但仍然会让他们激动,因为他们并不是一无所有。

身上的轻型战甲有些碍事,林寞把它脱了下来,只带了短刀,从壕沟中慢慢爬了进去。他毕竟已经长大了,身量不再是个孩子,爬进去也有些吃力,作训服上蹭的全是泥土。

但当他刚从壕沟里穿过去,在营区范围内露出头,头上就顶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还有稚嫩的声音恶狠狠地说:“不许动!”

中招了!林寞苦笑,他开口道:“让我抬起头总可以吧,只有头部,又不会攻击你。”稚嫩的声音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林寞勉强抬起了头,看到一个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用一把老式的猎枪指着自己。

从这孩子的心声中可以看到他真的随时可能会对林寞开枪。林寞从不怀疑训练营训练出的孩子有多心狠手辣。他挤出一个笑容,“看你的年龄,你是中班的吧?这么警觉,应该是熬过五次死训已经获准技能学习的优秀侍从候选了?”

这一连串只有内部人才熟知的术语顿时让男孩惊疑起来,“你是谁?”

林寞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人畜无害更有高手风范:“我是前年刚毕业的侍从,我叫林寞。”他赌一把这些与世隔绝的孩子们不知道他的叛徒“大名”。

男孩放松了许多:“是前辈吗?可你为什么鬼鬼崇崇闯进营中来?”他手中的枪还是没有挪离林寞的头。

这臭小子,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啊?林寞头痛,但还得认真回答:“安德鲁教头和阿夫杰伊副营长都逃走了,我是来解救你们的。”

“什么?”男孩惊呼。

“能让我进来说话吗?何必担心,你们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能对你做什么呢?”林寞直言不讳,他知道这些孩子们就是当年的自己,敏感而且善恶观并不强,对他们说实话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男孩果然放低了枪口,让林寞爬进来。

说实话,林寞自己都觉得很狼狈,还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居然被后辈拿枪指着,狼狈爬出来,现在这架势,还真像打了败仗的俘虏呢。

他站了起来,用力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其实在探听男孩的想法。

男孩其实还是半信半疑的,因为林寞所说要来解放他们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

林寞微笑起来,取下腕机,对男孩扬了扬:“这上面有安德鲁被囚禁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男孩看了几眼林寞去探望安德鲁时所拍的录像,相信了他的话,于是问道:“你真是来解放我们的吗?”

林寞点头:“其他的孩子们呢?”

“跟我来吧。”男孩收起了枪,带林寞向宿舍走去。

营区的宿舍就是指这些受训孩子们睡觉的地方,只有一间,非常大,密密麻麻摆放了几十张上下铺的床,没有男女分离,没有遮挡,所有人的行动从门口看去一目了然。宿舍里除了床没有别的任何家具,孩子们能拥有的,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必须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枕头和被子上,再就是墙角的十几盆花——白露牡丹,算是宿舍里的唯一点缀。

此时所有的孩子们都在宿舍里,因为没有大人们的约束,他们在大白天也能在床上或坐或卧,气氛热烈地闲聊着。

当林寞走进去时,正听到一个男孩兴奋地说:“我刚检查过了,所有人都跑了,营区没人管我们了!”

一个女孩好奇:“他们为什么跑掉了呢?难道以后我们就自由了吗?”

“谁知道呢?”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显然已经知道阿夫杰伊逃走了,但训练营长官们多年的淫威尚存,孩子们只是口头上讨论着,根本不敢实际上行动起来。

“你们的确自由了!”林寞跟在男孩身后走进宿舍,接过他们的话题,平静地宣布。

孩子们顿时炸开了,许多人警惕地望向林寞,也有人在对带林寞来的孩子喊:“阿布,他是谁?”

“末哥哥?”各种嘈杂中,居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孩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望向说话的这个半大少年,似乎他是他们中的首领。

“是寞哥哥。”林寞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带着笑容,似乎重复了无数次般又一次纠正。

“科林,好久不见。”林寞向那半大少年挥了挥手。

少年从床上跳了起来,快步向林寞跑来,像敏捷的小豹子一样冲进了林寞张开的双臂间,大声喊道:“寞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训练营一个训练周期在四年到六年之间,每两年进一批孩子补充人员,因为能熬过前两年死训的孩子比例极低,所以消耗极快,训练营里可能同时存在三个不同级别的班,分别是头班、中班和末班,两年一循环。林寞是个例外,他是在他那批训练中期自己搭上人贩子跑来的,所以林寞赶了个巧,当他是头班时,科林是比林寞晚三年的末班。

当科林开始死训时,林寞从中班挑来的罗莎莉和筱原武组成的三人小组已经是顺利通过死训进入技能学习的全营楷模。科林刚来时是个极怯懦的孩子,经常被人欺负。有一次被同伴殴打之后头破血流缩在角落里哭,被林寞看到了。

林寞蹲在他面前。科林抬起头,看到那双深沉的黑眸,认出这是全营第一的老大,极是紧张。

林寞并没有嫌弃或是责骂他什么,只是语气温和地说:“身在地狱,想要活下去,哭或是退缩是没有用的,在自己没有拥有力量之前,不要怪别人用力量来对付自己。只有自己努力争取,用拳头和血汗为自己攫取活下去的权力。不要抱怨这个世界不公平,只有自己先化身恶魔,才能扫平这世间不公。活下去,或者死掉,你没有第三个选择。”

说完,林寞递给他一片较为干净的纸巾,就那么离开了。

“要自己先化身恶魔吗?”科林喃喃着。

林寞此后很久都没有关注过这个懦弱的孩子,但没想到在他即将离营的前夕,在熬过死训的名单里看到了科林的名字。

其实林寞并不认识他,但科林在那时找到过林寞,并认真地向他道谢,因为发音不标准,将他称为“末哥哥”,“谢谢你曾经的教诲,否则我活不到今天。”

林寞从他脑海中发现了自己当年的小小安慰竟然给这个孩子带来了生存下去的欲望,他也有些欣慰,教给科林几招简单有效的格斗术,最后离开了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