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芊芊他们已经回来了，受了些伤已经安排休息……”
孙家家主一脸忧色向孙跛子讲述芊芊带回消息，“柳掌门死战不敌，四海门覆灭，靖江府内东岳派、玄剑门之类大小门派几日间倒了不少，唯崛起了长丰帮这一帮派，鱼龙混杂，玄剑门掌门大弟子也在其中……”
听闻这些言语，孙跛子突然开口问道：“他们可伤的严重？”
孙家家主明显一愣神，忙回道：“有些刀剑伤势，倒是未伤了筋骨，一路颠簸有几人伤口化了脓需要费些心思，其他人都已安排妥当。”
“那便好，切勿只关注了靖江府形势，咱孙家人丁才是根本，”见家主唯唯诺诺模样，孙跛子心中暗叹，“你强项本是经营，对这江湖腥味儿却是不大敏感，长丰帮背后怕是朝廷出了手，动则携雷霆横扫之势，不久之日必然海昌府也来上一遭。”
家主已是额头见了汗，“已按三叔吩咐和季孟两家通了消息，这几日都已安排了下去，只是敬意宗和苍梧派一直与我孙家交好，是否应当知会几分？”
孙跛子长叹，“当年无影宗分裂，孙季孟三家分立，你可知除了那几家宗门出手和朝廷干预，隐藏着多少门派暗地里煽风点火？”
“这……”
孙家家主不难听出孙跛子言外之意，一瞬间只觉额头汗滴冰凉。
“腥风已近，孙爷偏让他来不了血雨，总得给咱几家留些根底，你且按着计划尽快安排罢。”
家主行礼告退，小屋方桌前唯留了孙跛子盯着明灭不定烛火喃喃自语，“终归是老了，血性还是淡了……”
晨间起了雾气，江破命站在小院外空地，盯着眼前坑坑洼洼地面愣愣出神。
猛然回了神，转身跑回屋内，见孙跛子正窝了藤椅已然又喝上了酒。
“师父！铁木没了！”
“嗯……”
孙跛子眼皮未抬轻声回应，江破命大急，“师父！十八根铁木没了！孙家遭贼了！”
孙跛子怪笑，“你这是着什么急？”
“十八根铁木啊！怎也算得上价值连城，这贼人也忒是可恨！若是缺了银钱偷了一根便也罢了，悉数搬走只留了一地坑洼是何道理……师父可知是何人无声无息间一夜将十八根铁木尽皆搬了去？”
江破命认定孙家遭了贼，想必轻功了得，且定是力大之人，少了练刀之物尚是小事，可涉及银钱，江破命只觉盗木之人大为可恨。
孙跛子轻捋了胡须，缓缓开口道：“孙爷倒是晓得江湖有异士可化符招了力士，行些搬卸手段颇为省力，应该是有游方的高人来访了孙家罢。”
江破命一愣，自己虽不信鬼神，听了孙跛子言语却也不能说都是无稽之谈，往年间市井见多了装神弄鬼之辈，江破命带着疑惑开口问道：“师父以前可曾见过？”
“虽不见撒豆成兵的玄乎，却也见了化三五力士做些劳力的场景。”
江破命见孙跛子说的不似玩笑神色，心里几分惊疑，喃喃自语道：“世间还有如此异事……”
正寻思间，一座肉团进了小屋，定睛看去，正是喘了粗气的孙铎那胖子。
“三叔公，铁木都已装车安排了出去，家主让我问问还有何事吩咐。”
“咳……”
孙跛子明显被呛了酒，挥挥手道：“无事，依了家主安排行事便好。”
孙铎挠挠头，见孙跛子一脸尴尬笑意，再见江破命一脸幽怨神色盯着孙跛子，满腹不解这师徒俩又是什么情况。
江破命只能一片坑洼前想着原先木桩所在，提刀一如往常习练刀法，没有铁木阻了刀势，从坑洼之地走出，一趟下来竟又多了几分体悟。
余光瞥到不远处站了人，回身打量，正是圆脸的孙小娅与许久不见的孙芊芊。
到了近前，江破命见孙小娅双手抱了孙芊芊小臂，一脸傲娇。
“芊芊姐，”江破命上前行礼，见旁边孙小娅瞪了双眼，苦笑继续行礼，“见过小娅师姐。”
孙小娅眉眼弯弯，开口问道：“三叔公可在？”
江破命点头，视线却转向依旧清冷模样的孙芊芊，“芊芊姐，你怎瘦了这么多？”
“奔波在外，在所难免，倒是破命长高了不少。”
听孙芊芊言语，江破命笑着咧嘴，“也壮实了不少。”
孙芊芊轻笑，身旁一声轻哼，孙小娅拽了孙芊芊袖子走向小院。
这丫头不忘回头丢江破命一个白眼。
望着二人背影入了小院，江破命收了心思又走了几遭刀法方收刀回转小院，不待进屋已听见清冷声音从屋内传出，
“我眼见柳掌门身中暗弩，被那长丰帮众人围逼了整整两条街依旧死战，虽力竭身死却不失豪杰本色，这几日江湖间虽叹息四海门之祸，谈起柳掌门却无不敬服……怎到了我孙家，就成了避战模样？他日江湖又如何谈论我孙家次般行径？怕落个仓皇而逃的名声都是轻的。”
这番言语听得江破命心惊不已，几步进了小屋，见屋内孙芊芊站立当地，言语间满是质问语气。
孙小娅头次见师父如此模样，怯怯抱了孙芊芊袖子站立孙芊芊身侧。
窝了藤椅的孙跛子起身踱步，到了方桌前坐下开口道：“伤势刚好便跑来质问你三叔？且坐了说话。”
孙芊芊闷闷坐了方桌前。
“且尝尝这酒，最近破命所酿，酒烈了不少。”孙跛子言语间将酒满了杯子推到孙芊芊面前。
孙芊芊露了雪白脖颈，仰头一口净了杯中酒水，果然比之前烈了许多，声音依旧清冷，“三叔不该沉迷于此。”
站立门口的江破命暗暗叫苦，只因孙芊芊清冷眼神狠狠瞥向江破命。
孙跛子咧嘴笑出声来，“莫怪了破命，人生苦短，孙爷也只能从这酒水里寻了几分快意出来，你只见了柳大傅力战身死的豪迈，可见了门人四散死伤无数的凄惨模样？”
孙芊芊听孙跛子谈起此事，便开口道：“芊芊虽未见得，但说起四海门之事，谁不赞死战弟子忠烈豪义？芊芊不解，我孙家何故做出迁家之举，徒在江湖间落了笑话去。”
不见得孙跛子直接回应，只端了酒杯缓缓开口，“当年无影宗若不是三家分立的突然，这江湖间便没了孙季孟三家，四海门惨遭灭门只得了江湖名声，门主何在？门人何在？门派何在？人都没了要那些虚名作甚？”
孙芊芊起身，“若江湖门派皆作了这般想法，我辈习武又是为何？任由宵小之辈污了江湖侠义？三叔可见那长丰帮皆是苟且之辈？”
“丫头你眼界窄了，看不到朝廷要收了江湖这地界去，江湖只是江山一隅，他要收便收了去，这人心却收不去，”缓缓将手中酒杯放下，孙跛子继续开口，“你且看他起高楼，泥沙俱下立了这长丰帮，长久不得。”
“可我孙家……”
“我孙家为何举家迁移？你以为孙爷长刀生锈见不得血？可孙爷总得让孙家留些根底，少些后辈受了小娅这丫头受过的苦……”
孙芊芊回头望向孙芊芊，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