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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离别在即

何珍真毕竟年龄还小,还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不知道这其中的愁苦有多难。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感受心里自然不好受,要不是念芷在一旁说些别的事情只怕她就要哭出来了。

念芷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虽说生逢乱世,一别就可能是永别。但念芷毕竟是年龄大些,几次握着珍真的手给她安慰。

“柳先生到了重庆一定要来信保平安。不过重庆毕竟是在内陆又是山区,应该是会安全的。上海也是,怎么也不会大举破坏吧?咱们相聚有日,是不是?”

念芷说着话,拿眼看着珍真给她勇气。念芷早就看住珍真对柳风眠的感情已经不是单纯的晚辈对前辈的敬意,更多的是男女的感情。此时的分别,珍真的难过胜过于她。

她几欲哭出声来,强忍着,憋得眼眶都是红红的。“您到了一定要来信!”

柳风眠微笑着点点头,舒朗的笑道:“一定来信。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不要在乎空间距离有多远,心在一起就好。”

这家酒馆离珍真家很近,念芷见她实在难过的厉害就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柳风眠听了也站起身说道:“一起吧。我送送你们两个人。”

说着他就率先主动掀了帘子。念芷拍拍珍真的手,拉了她出门。

好像已经过了立秋了,只是天气依然有些闷闷热。好在到了晚上好些,有阵阵的海风吹走白日的炎热。

三人竟是一路无话,没三五分钟就看到珍真家的小院落。此时珍真低着头,夜色有些沉沉看不清楚她的脸庞。只听她极小声的说道:“我到了。”她又抬头飞快的看了柳风眠一眼,转向念芷道:“那我进去了。”

念芷对她轻轻一笑点了下头。柳风眠看珍真就准备转身回去,忙说道:“保重珍真,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珍真郑重的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调过身子就推门进去了。

念芷同柳风眠两人慢慢走出这条狭长的弄堂。到了路上念芷开口说道:“柳先生这几日一定很忙,我自己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都说了要送你们的。我叫个车吧。”

念芷忙拦住他,道:“别,我准备走回家。今天天气竟然这样好有些不舍得回去。我慢慢走回去就是了。”

“那我和你一起走回去我再坐车回。”

“那怎么行。”念芷本是不欲他送找了理由谁知他竟是这样固执。

“没事,走吧。”说着他就提步往前先走了去。念芷只得在后面跟上。

念芷知道这一路并不短,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又说道:“好事叫辆车来吧。”

柳风眠侧回过头,好脾气的说道:“没事,你想走就走吧。我正好再看一眼上海。”

念芷拒绝不了这个理由,点了头也一起向前走。夜空不是漆黑的,而是湛蓝湛蓝的。触目的霓虹将夜幕照的那样迷离,让离别也朦胧了。

“珍真这次真的是难过极了。”念芷其实很希望珍真的愿望达成,在这个乱世能有真挚的情感真的很不容易。为了让子女在战争中没有性命之忧,多少人匆匆结了婚只是为了男方将女孩带到重庆去。

她的这句话只换了柳风眠轻轻地“嗯”了一声。念芷倒是觉得唐突了便没有再说话。

“生离死别,人生常事。只是人总是看不破,我也看不破。”说完他也自嘲的笑了笑。

“死哪里就那么容易?又怎么能看的破。离别也是,因为彼此间有了感情,才有了牵绊。”

柳风眠突然笑道:“我觉得何小姐倒是很能看开的人。”

“何以见得我就能看的开?”

“之前那件事情感觉何小姐在生死面前就好像很是坦然面对。”柳风眠那双如星子的双眼看着她,第一次这样充满探究,“说句不当说的话。虽然我不知你与陈清让之间的具体关系,但你这样坦然着实让我佩服。”

念芷好半晌没有回答,柳风眠自觉失言,忙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

念芷忙舒然一笑:“柳先生不要误会,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你说的这句话。其实我也怕,怕的太多了。怕死,怕失去。但是又想着反正一切都本来是没有的,又何必惧怕失去。”

“你是个没有贪念的人。看的空对别人好,对自己有时候未免太过残忍。”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上海最繁华的街区。虽是日本人快要打过来了,依旧是歌舞升平。

“你看依旧有人在这里纸醉金迷,混沌度日。每个人都在追去自己的生活状态,他们也是没有烦恼的人。上海真的卷入战争中,他们还可以逃去香港。”

柳风眠无奈一笑:“是啊。总是有人在这个社会上有特权。”他又问道:“何小姐准备留在上海,如果上海也有战事你预备怎么办?”

“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可以去学校躲一躲吧。上海的战事不会太久,也不会太过惨烈。我自己一人,没有牵挂。倒是珍真,一家人都在上海。”

“何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到时有一个朋友,如果你们遇到危难可以去找他帮忙。我问过他,他准备到上海来。”

“谁?”

“谭砚秋。是我大学同窗。”

“是谭先生。上次我的事情您还找他帮过忙呢!这次不好麻烦他了。”

“不妨事的,我给他写封信。上次你的案件开庭他还去旁听了,回来还对我赞叹过你。让他帮忙照看他一定是会同意的。”

看来那一次她与伯羽并没有看错,真的是谭砚秋。看念芷面有犹豫,又说道:“这样乱糟糟的世道,你还是一个人。何况如果珍真遇到了麻烦你也可以找他帮忙,我也是把珍真托给你和他的意思。”

念芷明白他的爱护之心,便也没有在推辞。柳风眠也宽心不少,忙从怀里摸出了纸和笔写下谭砚秋在上海的住处的地址和电话。

“他来上海就是住在这里。我走之前他应该就会到上海,我再当面同他说说珍真和你的事情。”

“好,柳先生费心了。”

柳风眠此时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什么费心的话,都是见外了。”说完他也不再说别的话,又是长叹一声,向前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