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汉斯，认真的开口。
“汉斯大班，我有一个请求。”
汉斯看出来忠国的表情十分凝重，便合上了面前的文件。
“说吧。”
“我希望能够调到汗口总行去工作。”
“为什么？”
“我的老家在那边。”
“哦~~~”
汉斯靠在椅子上，用手肘撑着椅子的扶手，手指头顶在一起。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华买办你是汗口人对吧？这次运送商品去汗口让你思念你的家乡了吗？我知道你们国家有一句话，叫做‘每逢佳节倍思亲’。”
忠国点了点头。
“是的，汉斯大班，我来到旷州做生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算上这一次，我连续三年在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家和家人一起度过除夕夜。”
“除了这个呢？没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吗？”
汉斯眯着眼睛盯着忠国，忠国马上就知道汉斯根本没有被这样的说辞打动。
他知道汉斯在玉龙国工作的时间内，也同样没有每年都回家和家人过圣诞节。
更何况，连忠国自己都不信服自己是为了这种理由而申请调动到总部去的。
“其他的原因，汉斯大班，我希望能够去总部工作，汗口的环境和气候更加适合我，旷州这边的气候对我来说太潮湿了。”
“那你在这边的事情怎么办？洋行里的工作，还有你自己的生意之类的。”
这是汉斯头一次跟忠国提起忠国的车行来，但是忠国没觉得意外，汉斯知道他的情况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要是他一点都不对自己员工的状况上心，那才让忠国觉得奇怪。
“我不会马上走，黎将军的军火交付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事情都安排好。汉斯大班.......你不愿意放我走，是吗？”
即便让忠国自己评价，他也能够给自己在美最时洋行的表现打一个很不错的分数。
汉斯抽屉里的文件中，肯定有一份记录了忠国负责的各种生意，而每一份生意的收益率，都高的惊人。
汉斯如果说不想让忠国离开旷州分行，忠国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忠国觉得汉斯不会这么做，汉斯是洋行的大班，作为分行的大班，是只需要对分行负责人的，但是忠国感觉汉斯不是普通的大班。
即便是在洋行里担任这么高职位的人，也不是谁都可以和德乙之国国内直接进行业务联系的，更不要说和克虏伯兵工厂直接联络了。
而且汉斯的那辆机动车，那可是十分先进的高档货，连雪利福都没有这样的一辆车来代步。
雪利福那么喜欢应酬和结交朋友的人不可能会不喜欢这样的东西，只要有可能弄到手，忠国敢肯定他绝对会给自己弄一辆。
“华买办，你的能力十分出众，说实话，我的确是很不舍得让你离开我，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只需要多积累一些经验和资历，一定能够在洋行里做到十分高的位置。”
忠国听出来汉斯是在挽留他，但是忠国去意已决。
“我很感谢汉斯大班给我的机会，如果没有成为美最时洋行的买办，我今天恐怕也不会过上这么富裕的生活。”
汉斯轻松的笑了笑。
“那不可能，华买办，你这样的人才，如果我当初错过了你，你也一定能够在别的洋行找到工作。”
“那能让我去总行工作吗？”
“不能，至少你也要先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忠国叹了一口气。
汉斯根本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刚才他随口扯的那些故乡啊气候啊之类的话，连汉斯的一根头发都动摇不了，更不用说动摇他的脑袋和心了。
忠国没办法，便决定据实相告。
“我在汗口投资了一家银行，做一些存取款的生意，我希望能够在那边工作，顺便照应一下银行的业务。”
汉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理由。牛顿的科学研究表明，物体如果没有受到外力的影响，运动的状态就不会变。改变商人状况的力，就是利益。”
忠国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汉斯没有说错。
“如果我拒绝你的调配请求，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辞职。”
汉斯笑了一下。
买办辞职，这种事情可是听都没听过。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这个行当里面钻，有的人更是从小就托关系进洋行给人打下手当碎催，不求工资，只图学点儿经验，日后混一个买办的职位。
对于不少玉龙人而言，在洋人的商行里当个买办，那可比做官当差还要好得多！
谋到一个买办的职位这么难，谁会辞职？这不是昏了头吗？
汉斯确定忠国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就问他。
“真的必须得这样吗？我的朋友。”
忠国原本就不愿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听汉斯称他为朋友，忠国心里更愧疚了。
生意人虽然是逐利而动，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感情，相反，生意人对人情的敏锐感知力，胜多其他大多数人。
长期混迹在生意场上，忠国也练就了灵敏的心思，汉斯挽留他至少有一部分是出于私人之间的感情。
“只能这样，汉斯大班，我希望我们的友谊与合作都能够更进一步，若要如此，从上下级的关系中逃脱出来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真是叫人头疼，你要是走了，小考夫又要成天抱怨了。”
“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我觉得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机会做更大的生意。”
汉斯抬起手摆了摆，似乎不愿意继续在说下去。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给你写一封去总行的推荐信的，在这之前，你就好好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吧，军火的交易，可千万不能够大意，如果出了岔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请放心，我一定会确保交易顺利。那么，我先出去了。”
从汉斯的办公室走出来，忠国忽然感觉身上如同卸下了一座山的分量。
该说的都说了，那现在就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