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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南亭拜首说心意

“我自小就下定决心要建功立业,小时候有人和我说让我来西梁,说西梁有属于我的最好的仕途功业!我信了这句话,到今天我也没后悔。你们杀了我易如反掌,但如何平息穆家的怒火就是你们要想的事情了!”

周旋眼神冷酷地说着求生价码,但邺王哪里是讲道理的人,挥起大戟开山裂岳般怒劈而下!周旋观之慌乱,他一把夺过文般若手中巨阙横挡在自家胸口,但下一秒还是被轰杀到了十步开外!

一口浊血从嘴巴里狂喷而出,好似莲蓬一般喷洒在黑色道袍上。漆黑的袍子晕染了腥红的梅花,好似乌墨般的黑夜晕染了妖异的重彩。看起来色泽更加深沉,也更加让人绝望。

“今天若是杀我......穆家绝不会善罢甘休......陵阳将成为陪葬之地!”

周旋苟延残喘地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不通武艺,从小被周游拽着学习道藏三千,虽说不像周游那般体弱,但从头到脚都是一个纶巾文人。邺王以虎狼之躯的奋力一击哪里抵挡得住,若不是有巨阙剑,这一下便可以送他归西。

文般若亦是眼神阴冷,他和周旋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情与不可轻信。邺王轻轻撇了撇嘴,似乎对没有直接杀死周旋而有些不满。他抖抖手腕扛起方天画戟,龙行虎步地来至周旋身前,然后将戟上的刀锋抵在了周旋喉咙处。

“任你运筹帷幄,但狂妄自大就会招致恶果。我不否认北戎州对抗不得西梁穆家,但现在我居高临下想要你的命,你再有权有势又有何用处呢?”

周旋又吐了一口血,方天画戟上满是腥红的血痂。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不过浑身肉眼可见的战栗颤抖,已经显示出其面对死亡的恐惧态度。

人都是怕死的,周旋也是一样。只不过自从受命于穆家后,得到了权势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顾南亭和罗青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是北戎州和西梁穆家的恩怨,他们作为旁观者不插手是理所应当。不过顾南亭的眼中似乎有些忧虑,但还是没开口说一句拦阻的言语。

邺王举起了兵刃,他准备结束这无聊的对峙。不过还未等他落下戟,不远处便来了一彪人马!

“邺王殿下,戟下留人!”

邺王闻声看去,来者竟然是一群江湖人士,有洛道聊客,也有辽东老三。为首者一身白狐大氅,正是他的王弟太子凉。太子凉身旁便是方才喊话之人,不是青衫道士周游又会是谁?

自从太子凉被放逐出宫,这对兄弟二人便没有了往来,眼下还是第一次相逢见面。邺王看着赵凉有些眼神复杂,手里的大戟也微微迟缓。听闻周游喊叫的罗青红突然亢奋起来,他擎起手里的黑硬大弓,以雷霆之势射出一箭打翻方天画戟,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周游和邺王皆无从预料!

“罗青红,你胆敢阻挠本王!难不成说你还是穆家的走狗吗!”

邺王厉声暴喝,但罗青红却面不改色地拱手直言:“方才这位青衫道长说了戟下留人,青红只是依言照做罢了!”

这话说得邺王云里雾里,他看看顾南亭,发现他也没有任何反对的神色:“你凭什么听他的话?”

不光是邺王不理解,此时的周游也是有些发懵。不过看到周旋性命无恙,他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位罗兄,我不认识你,我们之前可曾见过吗?”

罗青红见周游问他,又是毕恭毕敬地拱手道:“不曾得见,但根据我的线报,一身青衣,半睁半闭的眼睛,肩上一只睡不醒的白猫,胯下一匹老掉牙的拐子马,绝对错不了的。”

这番话说得周游脸色微红,很明显眼前的罗青红调查过自己,不过眼下根本不是细细追问的时候。

青衫道士翻身下马,跑到周旋近前查看他的伤势。把脉过后从怀里取出一瓶药丸给他服下,随即眼神复杂满是责怪神色:“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投身仕途,你偏不听,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懒得理你了!”

周旋此时已经面色煞白,他望着周游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你我现在各为其主......你根本不用管我的死活的。”

“那可不行,你要死了,于我们不利。”

周游还是半睁半闭的慵懒神色,给周旋喂了药后便一把甩下,动作洒脱丝毫不体贴轻柔,搞得黑衣道士又吐了两口浊血。

“王弟,想不到你在江湖里如此顺风顺水。”另一边,邺王望着太子凉率先开了口。

“都是拜你和温候俊所赐,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成为了政治牺牲的棋子,我的哥哥。”太子凉的语气出奇地平淡,没有仇恨也没有抱怨,但也绝对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手足之情。

邺王闻言点头:“看来你在江湖里成长了不少。眼下早已不是朝堂夺权争位的时候,现在各路诸侯都想吞下这块肥肉,你要做事情我不拦着,但一定不能做错误的抉择。”

“何谓错误的抉择?”太子凉轻声问。

“比如说,放走这么一位穆家走狗!”邺王重新拿起自己的方天画戟看向赵凉,很明显是想听他表个态度。

“一切但凭周游道长的意思,现在他是我的谋士,周道长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太子凉的回应给足了周游面子,周游亦是没想到他会说得这般决绝,一时间咧开嘴笑得分外灿烂。邺王闻言倒是黑起脸来,他将大戟尖头转而对准周游:“那么周游道长,你又是想要做什么?”

“放他们走,我们从长计议。”

周游回应地不假思索,但这话好似火种般一下便惹恼了邺王,他冲着太子凉虎目圆睁,着实是被气得不轻巧:“王弟,他们师出同门本就是一丘之貉,现在不是儿戏的时候,你做决定也得自己动动脑子!”

“我说过了,我只听周游的安排。”太子凉依旧这般说。

此次跟随周游赶过来,他属实也是毫无准备。不过眼下还有顾南亭这种不知来路的外人在场,他心里面自有一番揣度,因而索性也就由着周游看事态发展了。

“邺王殿下,藏海楼里最多能够埋伏数十上百好手,即便是您和身后两位武功卓绝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很明显您留了底蕴应付今日之事。不过你这般明目张胆直接来到穆家据点老窝的举动着实是不太高明,我这师弟愚笨,你可不能跟着一起愚笨。看来在宫里你们两个待得久了,的确是跟傻的人在一起会变得更傻。”

周游指桑骂槐,搞得邺王和周旋一个黑脸一个吐黑血。

“师兄......你能不能别每次说事都挖苦我......”

“你闭嘴,再吐会。”周游懒得去理会他。

“你有屁就放!”邺王直接吐了粗鄙之语,不过也着实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不是李眠,无法完美忍受周游无时无刻的毒舌攻击。

周游对此不以为意,慵懒笑笑:“你看不明白吗?杀了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过目前进入陵阳的黑军还剩九千之众,你的兵还在濮东郡没有回返,太子凉的江湖势力也只能固守西城区。即便是加上你的底蕴,你觉得抵挡得住九千死侍兴师问罪的怒火吗?”

这话道理明显,但邺王还是喘着粗气不愿就此罢休。

周游:“再者说,这仅仅是穆念花的军队,西梁穆家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位公子。抛开西梁不谈,现在有多少方势力正在赶赴陵阳你知道吗?一味地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步步为营做好充足准备,将他们正面斩落马下才是你应该做的!”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每天看得都是他们在到处残杀陵阳的百姓子民!”邺王咬牙切齿地喃喃,毕竟让一个用铁腕说话的家伙讲道理是极其别扭的。

“他们只是杀鸡儆猴,屠城不是穆念花的风格,而是他的兄长穆青候的手段。穆念花最喜欢的是收编统治,占领一座空城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你连敌人的秉性都没有把握周全,又拿什么来做有效对抗?”

周游语重心长地劝说,他所言所语皆是出于实际,说罢后又看了一眼还在吐血的同门师弟,随机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即便是这样,我今日也要卸掉他两只胳膊,不然本王气焰难平!”邺王又举起了方天画戟,周游见状直接挡在了周旋身前!

“你还让我说多少遍才会明白?穆念花就等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攻打借口,你今天把他给废了,明天照样还会兴师动众地屠城灭门!到时候陵阳百姓无一幸免,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

“周游道长说得有理,哥哥你应该听劝,我们从长计议。对手不是一个小小的黑衣道士,我们必须分清主次。”太子凉也开口帮腔。

邺王沉默地站在原地,好似一尊怒目金刚。

良久,他缓缓收起自己的兵器,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都这么说,那就把他扣押为人质。即便是黑军来兴师,我们也有所筹码。”

“如此甚好。”周游抿嘴浅笑,随即呼唤辽东老三派人将周旋带走。四周剩下的死侍纷纷被缴械,太子凉这次带了五百江湖好手,他们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

顾南亭见此间事了,拍手笑着来到场中:“各位,其他处的黑军马上就会赶来,我们还是先回到据地再谈其他。”

邺王点头:“我现在把禁军安排在东城,我们可以去那里。”

太子凉闻言摇头:“还是去西城那边吧,禁军常年养尊处优,有几分本事哥哥自然知晓。”

“你这般说话,好似是将我的底蕴浑不看在眼里。”邺王眼神略带挑衅,不过随即话锋一转:“但这次便依你所言,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走!”

周游将地上的周旋扶起来,有江湖人士将其五花大绑。周游一边嘱咐不要绑得太紧,一边嘀嘀咕咕地对周旋又是一顿毒舌教诲:“你说说你还让我跟你操多少心......”

当下,藏海楼前再无生事,一行人快速向西城进发。

顾南亭和罗青红也跟随前往,只不过他们身世不明,因而被放在了队伍的最后方。周游想问清楚方才罗青红为何会帮他说话,所以也来到后方和其拱手见礼。

“二位,现在可以说了吗?方才为何会那般对我?”

顾南亭闻言笑笑,眼神示意了一下罗青红,罗青红亦是诡秘一笑道:“敢问阁下,家师是不是在不周山上修行,名讳葛行间?”

此话一出口,周游立时瞪大了眼珠:“你们究竟是何人,我师父究竟在哪?”

周游若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在他的印象当中,葛行间不过是一位在不周山上隐居避世的醉鬼道人,除了胡吹大气舞文弄墨外毫无本领可言。即便如此还是天天被周游吐槽书法写的糟烂,诗词狗屁不通。

因此,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如何能够被眼前二人娓娓道出?青衫道士双眼微眯,想到了一些更为久远的事情。

十三年前他遇到刀门门主李岸然的时候,李岸然便对葛行间表示诸般怀疑,还说他杀了江湖里的两位前辈。不过那时候他和周旋还都是年岁尚小的道童,渐离还是襁褓里的孩子,因此也只能大概记得囫囵,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回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黑夜,想起了黑夜里那间漆黑地满是棺材的山神庙,想起了庙门前那把带着血的朴刀。

不过,他想不起来庙门外究竟站了一群什么人,也想不起来第二日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周旋也没有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一切都和葛行间这个名字一样模糊不定,一样难觅其踪。

三个人故意放缓了脚步,和前面的队伍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罗青红:“道长不必多想,我和我家公子其实并无恶意。葛行间前辈于我等山门有恩,此番我们出封国来到红尘大世,就是来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的。”

“恩情?你方才提到山门,难不成说你们也是江湖里八方十门中人?”周游听邺王说起过十门,因此现在刚好拿出来卖弄。

“我们的确是江湖门派,但并不属于十门中任意一门,我们属于南靖箭楼!”罗青红拍了拍身后的黑硬大弓,神色倏忽间变得傲气凌云。

“箭楼?南靖?”面对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周游并没有太多想法。他看了看罗青红背后的弓箭,望着那精雕细琢的玄铁箭,箭尖儿竟是飞旋着呈螺旋升天状。箭身浮雕缠龙皆是逆鳞密布,箭尾铁羽倒竖满是荆棘丛生!

“不错,周道长应该是刚下山不久,对十九列国还并不了解吧。”顾南亭从旁出言,没有了方才擒杀周旋的霸道气势,反而是闻言软语彬彬有礼。不过可能是箭楼自带英姿飒爽的利落风气,即便是春风和煦的说话,依旧是像一支弓弦拉满的利箭一般气势凌人!

“连我的行踪都知晓一二,箭楼还真的是煞费苦心。”周游并没有过多回应,毕竟眼前这两人意图不明,他可没有那么好心去主动交友。来到红尘大世这么长时间,最后能跟他说话的无非也就是一个戴着铃铛的姑娘,还有一位憨憨傻傻的绣花将军罢了。

“南靖是地处十九列国最南端边陲的小国,再往南便是无边瀚海。国主一直亲近西梁上朝为其马首是瞻,多年来才能够得到赋税和朝贡减免人民得以生计。青红之前便是派往西梁作为穆府门客的客卿之一。”顾南亭又解释了一句。

罗青红见提到自己,也开口说道:“近些年来,由于穆家是诛杀北安王后人篡位夺取的西梁政权,因此各路诸侯其实都是不服气的。南靖虽说弱小,但南靖箭楼却是可以和十门匹敌的强大门派,因此我们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现在时机成熟,所以我杀了一位穆家的客卿,正式从西梁叛逃出来!”

这话说得亦是霸气凛然,将杀害穆家客卿这种事说得风轻云淡,但无论从眉眼还是谈吐间都能感受到罗青红的底蕴,这绝对是一位杀伐果断的智勇双绝之人。

周游将二人的话听完后微微沉默,随即开口发问:“邺王曾和我说过,刀剑瀛佛道,眉儒魁镖山。既然箭楼有不下于他们的实力,为何没有和其并列为第十一门?”

此话一出口,面前二人好似都像被问到了大忌讳一般面色凛然。周游也是察言观色之辈,见状立刻打个圆场:“若是二位有难言之隐可以不说,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奇你们的事情,毕竟我们之间毫无恩怨瓜葛。”

“道长说得这是哪里话,你和我们的瓜葛可只深不浅!”顾南亭隐秘一笑,随即又面露苦涩:“其实不是我们不愿意告知道长,而是有些话还没到说得时候。道长只需记得南靖箭楼和东陈州的万花派都是当属十门之流的门派,只不过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而被排挤在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