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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赵家热血两昆仑

邦彦:“今日召集诸位于此,是为了陵阳城内发出的令箭!”

老将:“老夫已然瞧见,确实是邺王号令不假!”

虎贲:“军令已现,我等是否现今杀回京都?”

邦彦抬手制止:“不急,今日召诸位来此,是想和诸位好生探讨一番,陵阳城肯定遭逢水深火热之困局,紫宸国公驾崩,百里太后新丧,北戎国已无传承,皇子已无名望,现今赵胤孤身一人在陵阳,我等大军二十万众,试想走马过关疲于奔命,拿二十万部众去救一位已无家室的皇子,究竟是值得还是傻气?”

黄沙,烈酒,老马不识途。

将军阁里的气氛有些热,特别是邦彦说出这番话后,满场心思各有高低,邦彦扫视诸君,丹凤眼微微发皱:“诸位,有何见教,皆可言来!”

场中老将执酒起身,邦彦观之郑重抖手道:“裘老请讲。”

被称为裘老者出言:“邺王是老夫一手带大,此刻遭逢危局,哪里有不救之理!”

言罢,邦彦皮肉不笑,裘老眦目环视,身旁随即又站起一人,正是那擎三节鞭的虎贲先锋。

邦彦见他起身,亦是挤兑笑靥,拱手礼数周全:“梅久郎有何见教?”梅久郎:“吾随邺王征战十三载,皆是同进同退,邺王命我等驻守边关,亦是韬光养晦以待天时之策,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总督统切勿有此女儿心态!”

邦彦闻言,哂笑不语,裘老对面二人亦站了起来,正是阴翳统领和那披发青龙斥候。见此二人出头,邦彦立时笑靥如花:“黄三秋和左明棠!”

黄三秋:“我赞同总督统所言,自上一次邺王发号施令,已然是七年前,每每有令箭问世,必有尸山血海,眼下温侯俊把持朝纲,西梁军虎视眈眈,***是他们在兴风作浪,我等虽世受皇恩,但眼下邺王在陵阳势微,正是我等谋划大事的好时候!”

梅久郎斜眼怒哼:“三秋兄弟,你说这话是何用意?”

左明棠从旁插嘴:“他的用意非常明显,左某早已派探马斥候入京,线报回禀是西梁来犯,陵阳城已遭无妄之灾,现在不是夺储内斗之时,而是割据纷争之刻,早些日子大家也都听闻紫宸先王噩耗,眼下北戎国已然无主,陵阳亦是无主之地,贤者居之选贤举能乃是大势所趋!”

裘老闻言震怒:“左明棠,你这是叛国!”左明棠毫不避讳:“哪里有国,左某眼光狭隘,怎么总是瞧之不见!”

邦彦抬手示意诸君冷静,随即道:“裘老且听我一言,左将军所言并非没有道理,邺王于我等有恩的确不假,在场诸人大多也都是陵阳人士,如今放逐边关有家难回,难免人人心中会有少许怨念气息,这陵阳城的确是要回去的,即便是龙凤皆陨,也绝对不能便宜了外邦番众,只不过眼下回去着实是太过鲁莽,形势判断不明,我不能让出生入死的弟兄白白回去送葬!”

话音方落,梅久郎冷笑渐起:“原来总督统还记得出生入死的弟兄,那殊不知这弟兄二字里,可是包含了赵胤?”

邦彦:“赵胤的确是自家兄弟,但我有言在先,都是骨肉兄弟,二十万大军去救一个人的命,着实是有些不太值当!”

裘老:“总督统,不仅仅是邺王,还有陵阳城里的黎民百姓!”邦彦:“百姓不可不救,但也要讲求时机,眼下陵阳形势未名,赵家军多年积攒下来的底蕴实属不易,绝不能在我手上轻易这般葬送!”

裘老闻言,拍手冷笑:“好!好!好!”

“好什么?”邦彦看他。

“你们都是善哉菩萨,我和梅郎都是厄难娑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继续守着濮东郡的黄沙盘子,至于我自家兄弟,有我亲自去救!”

话不投机半句多,裘老摔凳便走,身后跟着梅久郎,二人出了将军阁,引得身后众将纷纷起身跟随,邦彦见其无视自己,亦是胸中不忿,板着脸孔也出了阁子,快步上前把裘老给拦了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即便是倾巢而出,亦难以抵挡西梁大军!”邦彦一脸苦口婆心之相。

“我只看兄弟招呼,不看敌众我寡!”裘老朝着邦彦怒吼,邦彦不愧为三军统帅,依旧耐着性子朝他解释。

“陵阳陷落,尚有濮东郡可联合苍梧抵御,我若是今朝放权出兵,来日陵阳城破还是血流成河,到时候濮东郡亦是不在,同苍梧谈判毫无筹码,如此这般北戎国便彻彻底底真的亡了!”

裘老闻言并不买账:“你倒是惺惺作态,作假慈悲!”邦彦微微颔首,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真的胸怀家国,他的眉目里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端倪,也尝不出丝毫波动。

“老夫不管你是否狼子野心,今日邺王召我,老夫便会去随他,梅郎亦会随我同去,尔等若有人胆敢拦阻,便莫要怪罪裘某人不讲情面!”裘老说的慷慨激昂,邦彦道:“我不会拦阻,但裘老要知道,你此番执意出兵,没有我的兵符,是不可能调动赵家兵马的!”

“原来总督统还知晓,这军队姓赵?”裘老闻言冷笑。

邦彦冷漠视之。

梅久郎:“我和裘老本部的兵马,从来不需什么狗屁兵符!”

此言一出,全场哄堂大笑。

邦彦:“梅郎,敢问你本部有多少兵马?”

梅久郎不卑不亢:“三千!”邦彦看向裘老:“您又有多少本部兵马?”

裘老亦是精神抖擞:“四千!”邦彦哂笑:“加起来区区七千部众,如何能够对抗西梁数十万铁骑攻城?现今陵阳城里那些先遣部队只是先锋,真正的大军已经好似洪水般漫过北戎的膝盖,这些你究竟知不知悉!”

“不劳总督统挂心,邺王有这七千个弟兄,足以越过大海山河!”

言罢,裘老和梅久郎不再多言,各自回军帐整顿出发,邦彦面目阴翳,并未出言拦阻,他也知道根本阻拦不住,他也乐意自己阻拦不住。

左明棠等人亦是各有嘴脸,这一天和往日一般微微灼阳,天空不见清雪,反而微微闷燥,将军阁的大门再次关闭,里面不晓得在继续聊着哪般事情,不过无论何事,已然和裘老将军无关。

一个时辰后,整军完毕,七千部众全部愿意跟从,梅久郎紧紧傍身,神色微凛但毫无畏惧:“许久没有回陵阳了啊。”

裘老:“弟兄们喝完酒,直接上路。”

“不是上路,是回家。”梅久郎纠正道,裘老抿嘴微笑:“是老朽糊涂了,快些回家,莫要让家人等急。”

审案第十日午时三刻,一位老将军迎西风骤烈,率领七千轻骑过了濮东关,而与此同时,从琅琊山下一直到陵阳城外,一条细长绵延的黑色军队好似雪中游龙,这条龙在北戎国版图上行走,浑然不知疲倦,像一条棱角峥嵘的千年蜈蚣,又像是大戎血管里流淌的浊血残红。

而迎接他们的,正是中门大开的陵阳城,儒门和剑门的眼线细作搞定了一切城防,与此同时,更多从寒杏树下涌冒出的黑军士兵,在此刻跟随佘穆庄正式进军东进,就这般开启了半图北戎国的九关七十六城!

今日,北戎国开始正式沦陷。

陵阳城,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狼烟,到处都是新愁,中间掺杂旧怨,过往埋下伏笔。

周旋已经从地牢中走出,此刻已经出了三千琉璃大道,依旧是乌云盖顶,依旧是黑袍白面,背后的焦尾龙弦安静沉睡,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然无需任何撩拨。

周旋:“转轴拨弦三两声。”

文般若:“世上轮回已千年。”

他紧紧跟随周旋,盈盈浅笑看不真切,周旋望见街市上的森罗万象,颇为满意而又微微怅然。文般若:“眼前陵阳城这般模样,可是大都督心中所期许那般?”周旋摇头:“差些火候。”

文般若回身看看仙宫:“可是因为它?”

周旋黑脸,抖抖袖口疾走。

沿途偶有西梁军士,见到周旋皆是惶恐礼让,口中诺诺连声,除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外,态度逢迎都做到了细致入微。文般若:“不愧是穆念花调教出来的红粉花阵,既有心狠手辣,也有媚骨**!”

周旋:“城里的兵将,远远并不足够。”

文般若:“倾覆一国之基,当然要靠重兵重器。眼下念花少主的死侍应该已经悉数进入陵阳城,接下来如何做,大都督应该比我更明白。”

周旋闻言默然,半晌后微微摇头:“这城里只要还有我师兄在,就存在一切变数的可能性。倒是文郎你这番表露立场,我得好好想想,毕竟以前念花少主并未和我告知你是门客的事宜。”

看得出来,周旋对文般若还是饱含戒心的。

文般若似乎也不想过多解释,两个家伙各怀鬼胎,但眼下最起码平面上看去还是同一立场。

“整顿军队,我们开始占领陵阳!”

另一边厢,陵阳城西城区。

太子凉的江湖势力在此地聚集屯兵,因而还未有穆家黑军赶来过分造次。毕竟陵阳城实在是太过巨大,一万黑军死侍想要发起有组织的奇袭进攻,还需要周旋这位黑袍军师的指导。

不光如此,穆念安和她的随军,此时此刻已经被请到了太子府上喝茶。

西城区最大的一家哑巴按摩店里,太子凉气度雍容地坐在主位,穆念安被收缴了武器,缚了双手坐在堂下和他面面相对。

“穆家真的是无情无义,我北戎州年年为西梁上朝纳税朝贡充足,到头来却换了个落井下石的亡国下场!”

这话语气微微凝重,毕竟北戎州是赵凉的自家祖业,被人这般无礼践踏,但凡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今番他这气生的非常有底气。

“别假惺惺的装无辜,自从我父亲病重后四海早已人心离散,哪里还有真心对西梁上朝俯首称臣的臣子诸侯?一个个全都有着不臣之心,即便是我哥哥不来攻打北戎,眼下这块无主之地也会被诸侯撕得粉碎!”

穆念安语气不卑不亢,说得也的确都是眼下事实。她自幼便跟随穆青候从军历练,完全没有大家闺秀那种扭捏神色,即便眼下初出茅庐便被俘虏,但处处流露的皆是英姿飒爽。

太子凉闻言也没给她好脸色:“你父亲穆蓝微当年推翻周家篡位夺取的天下,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情。他能够血洗周家铁血夺权,凭什么各路诸侯不能推翻穆家重争天下?”

“你要杀要剐尽快,本姑娘不想说了。天下诸侯现在把北戎州当做割据战场,究竟谁吞苦果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穆念安把眼睛闭了起来,不准备再理会这位居高临下的罢黜太子。

太子凉依旧是气度从容,他一直以枭雄的品性去严格要求自己,眼下也的确这般露出大度的笑容:“杀了你就不好玩了,我还要带你去见你哥哥呢!”

他缓缓起身,朝着身边的服部兵乙指了一个方向。洛道聊客和辽东老三傍其左右,三个人出了屋子又走出好远,太子凉才开口说话。

“关于穆念安,你们怎么看?”

辽东老三不断拨弄着已经包浆的算盘,一边打一边撇着嘴巴:“不管是穆青候还是穆念花,皆对这个妹妹爱惜如命。眼下谁都清楚北戎州已是虎穴龙潭,即便是她再过任性玩闹,按道理说也不可能让她孤身前来。不管怎么看,这生意,不划算!”

“我也这么觉得,太子最好提防些,以免有诈。”洛道聊客摆了摆油腻腻的道袍,并未提出什么有价值的论调。

“她这次背着归宗窑到来,不管如何现在为我所用便好。西梁皇帝最疼爱的公主,放到哪一方诸侯手里都不会舍得让她死。穆念花的算盘比你可打得精明。”

太子凉阴沉着脸,当下无话。

回看穆念安,她被带到了一处偏房,吃穿用度倒是一应俱全,没有任何阶下囚的应有待遇。不过这偏房里可不单单只有她这一位住客,一个露着膀子的绣花将军正拿着鸡腿在窗前大口朵颐,正是来寻太子的李眠。

“你是谁,滚出去。”

穆念安的态度异常冷淡,她喜欢血性男儿,但却不喜欢西梁之外的敌国男子。

特别是某些不修边幅胡吃海塞的敌国男子。

李眠被她这一嗓子喊得有些茫然,他缓缓放下手里的鸡腿,抹抹嘴巴傻笑了一声:“你就是念安姑娘吧?随便坐,太子命我在此看守你!”

“我不需要,你要么滚出去,要么我杀了你把你丢出去。”

穆念安的眼神冷若寒冰,她自幼跟随穆青候习武打架,一直被天国上朝的皇家圈养的傲娇性格也不容亵渎。面前的李眠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兵痞,她自然也没理由对其有什么好的脸色。

不过,面前的李眠依旧在大口啃着鸡腿,一边吃一边不忘将关节处的碎肉舔舐地干净彻底:“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个好端端的公主不在西梁皇宫里安分地待着,非要来我们北戎这种是非之地,鬼才信你和你哥哥没动什么歪心思想法。”

李眠少见地狡黠一笑,他其实是不擅长这种表情的,不过自从见到这位念安公主,他便下意识地感觉这表情很适合她,也打心底里喜欢这份安逸的差事。若论武功修为,他绝对不信穆念安能够超过自己这个魁门正宗弟子,自然也不信她会轻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脱。但这是太子凉的嘱托安排,他向来唯命是从。

自从和周游分开他便来到西城区,太子凉在此地已然是蛰伏了一众好手,随着黑军从古阵道里冲出地表,这座庞大的城池开始迎来了分崩离析的寒冬。

“这里好酒好菜,我自然不着急走。本姑娘倒要看看,等穆家军打碎了三千琉璃大道,他赵凉还能不能在这里跟我云淡风轻!”

穆念安英姿飒爽,美目含霜地盯着李眠。李眠也是倔强脾气,一身傲骨劈啪作响地伸个懒腰,随即眼神挑衅地朝着穆念安挥了挥手。

“西梁的狗若想咬人,随时欢迎前来讨教。别看我从前都是屠杀公狗,对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母狗也绝不心慈手软哦!”

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审案第十日入夜。

且不说李眠和穆念安的针锋相对,说回周游。

他从凰棠别院出来后并未远走,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摩挲一块光滑黑漆的罗盘。身边有侍女擎灯笼为他照明,鹅黄色的衣袂在光晕下满是暖洋,这让青衫道士微微舒心。

“道长不是要离开吗?”侍女轻声发问。

“还未到时候,姑娘再陪我多待一会儿吧。”周游说罢脱下青衫长袍的外套,轻轻给侍女披上,搞得她立时满面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