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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深宫旧地老尸身

全盘听懂后,李眠拜首道:“多谢道长如此帮衬!”

“我不是帮他,我说过很多次,如果你不效忠于他,我不会管他一丝一毫。”

“我不是帮他,我说过很多次,如果你不效忠于他,我不会管他一丝一毫。”

周游说完便往里走,李眠振奋精神紧紧跟上:“道长,这连日来我们都睡的很少,要不要先休整一下?”

“这十日来发生了太多事,哪有人真的高枕安眠?”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皇帝龙榻前,里面一切如常,紫宸国公安静的靠坐在龙榻上,下半身披着镶龙金丝蚕被,身板笔直,已经僵化,皮肤青白透红,表情却万分惊恐,难以名状,嘴角微张,流有些微涎水,眼神凸鼓,瞪得溜圆,瞧看向窗口方向,半只手臂举在空中,手指顺着眼神指将出去,如此这般,挺尸当场!

周游顺着紫宸国公手指看去,视线落在窗上,窗子半支开,外面斜斜着插进半枝寒种红杏,尾端落在桌上的香炉孔里,香炉已经熄灭,背后掩映着一块黄铜古镜,镜子里的人影歪歪斜斜,无论是谁照进去,都会显得面目可憎。

周游来到近前,和李眠一起朝着紫宸国公简单拜首,随后才开始细细查看起屋内的细节。

“注意不要乱动屋子里的任何摆设,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是破案线索。”周游说完便伫立站定,面向紫宸国公,一动不动的开始查看起来。

过了盏茶时间,李眠见他还是丝毫未动,上前轻声推了推,却迎来了周游的一记白眼。

“将军,我还要再看上一炷香的时间,你安静等候,莫要打搅我。”李眠轻声应允,虽不晓得周游此举究竟为何,但对周游的话,他向来都是奉若旨意的。

一炷香后,周游再次开口:“帮我一把,把紫宸国公身体前倾,我要看看他的后脑。”

李眠闻言惊诧:“这是为何?”

“当初贺华黎说过,紫宸国公的脑后疑似有伤,不过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无法定夺,我们不把他身子前倾,也看不出名堂的。”

李眠:“但这样的话,尸体就被移位了,不影响判断吗?”

周游笑笑:“将军按我说的做便是,我刚才看了很久,已经完全把所有地方记下了,我们随意施为,查看过后我有能力把现场再给还原回来!”

李眠闻言不再耽搁,二人找白布包裹好双手,以免留下任何指纹破坏线索。

紫宸国公的身体被微微前倾,不过透过脑后的缝隙瞧看,紫宸国公的后脑颅竟是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难不成说贺华黎骗我们?”

“应该不会,即便是随口一说,那太监也会有点根据。”

李眠:“道长可还记得,当初贺华黎是怎么说的?”周游:“他说的是尸检结果,应当是有太医来查验过,可能用的是银针问穴,毕竟是北戎国皇帝,凡夫俗子不敢随意造次,照此看来紫宸国公的后脑有恙,指的应该是颅内抱恙。”

“从外观来看,紫宸国公后脑并无任何外物袭击痕迹,我是习武之人,外部若动了手脚绝不会逃过我的眼睛,凭我的江湖经验,应该没有什么看走眼的时候。”李眠摸着下巴分析的很笃定。

“应该没有,那就是有。”周游打脸打得也异常直接。

他直起身子,指挥李眠将紫宸国公的尸身扶回原位,随即顺着紫宸国公的手指看向窗外,又来到窗前仔细观察每一处物事。

那香炉已经冷若冰霜,里面叠了厚厚一层灰烬,黑糊糊的黏成一坨,一枝寒杏树枝斜斜的插进香炉里,香炉背后的黄铜古镜歪歪斜斜,做工并不精巧,显映出李眠和周游的样貌,颇为失真,好似鬼魅。

“这里是暖阁对吧?”周游盯着窗前的灰,李眠点点头道:“紫宸国公的龙寝居所,自然是暖阁所在。”

“我大概明白紫宸国公的死因了!”绿袍道士静静站在窗前,头上的簪子歪歪斜斜,和嘴角抿起的弧度一般玩世不恭。

李眠倒吸凉气:“可道长你什么都没细探过!”周游:“根本不用,这屋子里满是破绽,答案皆是呼之欲出之物,无需再过多猜忌。”

周游指指身旁桌子,开口娓娓道来:

“这桌上的香炉,里面放的不是檀香,应该是麝香和砒石,砒石往日里装入砂罐内,用泥将口封严,置炉火中煅红,取出放凉,放入绿豆同煮,研细粉用,是为剧毒。”

李眠:“道长博闻强识,真乃渊博人也!”

此话出口,周游反倒是沉下脸来,他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浊气。李眠看他神情异常,关切道:“道长,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反复出现的问题......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我初下山来,会懂得这般多的东西。”

李眠闻言亦是默不作声,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周游又想了一会,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再想了:“每个人都有秘密,这话说的在理,我感觉我更胜一筹,把自己都活成了秘密,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准确说来应当是我不清楚,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活着。”

“那便不去乱想,说说道长方才所言,哪里来的砂罐,哪里又来的炉火?”李眠听得有些忧心,当即岔开话题,不想让道士多想,周游也懂他的意思,当即伸手指了指香炉。

“都在此处,你过来看看这香炉里还有什么?”周游掀开盖子,取出里面一捧灰烬,放在手中轻轻吹气,浮尘洒落,一些较大的颗粒也滞留下来。

李眠上前观摩,不过却辨认不出究竟是何物,周游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里被添加了其它几味物事,分别是火硝,硫磺,樟脑和松脂,皆是易燃之物!不过这些物事往日里不会燃,但背面这面黄铜古镜在,便可以成事!”

李眠:“道长的意思是镜面聚光?但这是紫宸国公的镜子,既然早知凶险,又怎会胡乱放置?”

周游:“此屋正处朝阳,镜聚日光,自然容易点燃香炉内物,你的观点正确,香炉内物被添加易燃物,这镜子又怎可能会无玄机?紫宸国公生前已是病入膏肓,无法行动下地,因此身边时常有人照料,这也完全合理,而凶手便是利用这一切的情理之中,悄无声息的杀害了紫宸国公,而所谓的凶器,便是这一面古镜、一枝寒杏和一樽香炉!”

“会不会只是巧合?”李眠很明显心有疑虑,毕竟这些物事表面上看过去确实太平常了。

周游却异常坚定:“镜子根本就不是紫宸国公寝宫的物事,你觉得怎可能会是巧合?”

“这又是从何看出来的?”李眠再次张大了嘴。

“非常明显,镜面质地不过关,绝对不是御用的级别,能够放在这里显然别有用心,一位皇帝使用如此寒酸的黄铜镜,说出去也是流传百世的笑话,此乃其一。”

“其二,镜子摆放的位置如此刁钻,不光迎着灼阳,还面朝紫宸国公,这更是不可理喻,要知道镜面朝人乃风水大忌,紫宸国公的寝宫处处讲究,不可能会忽略这处细节,因此无论从何处看去,这面镜子都暴露的太明显了。”

李眠啧啧称奇,又指了指那枝寒杏:“它又是何般道理?”周游道:“香炉内乃易燃之物,你可还记得?”

李眠点头。

“易燃且剧毒之物,离紫宸国公那般遥远,又如何毒害其身?”周游慢慢引导李眠。

李眠:“烟雾缭绕室内,可是这般道理?”

周游:“不完全对,若是干燥的香炉,烟气并不蒸腾,并不能毒害紫宸国公,换言之力道不足。将军可以想想平日里行军可有生篝火?篝火旺盛时其烟雾闻之有何感受,被水扑灭时篝火堆又是何般感受?”

李眠闻言,恍然大悟:“水扑灭火,烟雾浓重发黑,闻之几近昏厥!”

“就是这般道理,阳光入镜升温炉火,枝芽伸进香炉,外面已是冬日,暖阁里四季如春,寒枝受暖随即凝结成露,露水顺着枝头流入炉内,表面上诗意盎然,久而久之便会熄灭炉火,毒烟肆虐而出,无法下床的紫宸国公只能坐以待毙!”

李眠全部听完,又将桌上一切仔细瞧看一遍,忽然眉头微皱,淡淡轻咦了一声:“一切合情合理,一切又那么的理所当然,总感觉有些不大正常。”

周游笑笑:“将军变聪明了,不错,若是这般容易,只有两种情况。”

“哪两种?”

“要么是事情本没这么简单,要么是事情有人想让我们看成这么简单!”

此话说完,周游望望紫宸国公惊恐的面容,再次陷入了沉思。

周游安静的站在窗前,微风不燥,轻轻撑起袍子,浮浮沉沉,游荡如云。

李眠也不吵他,知趣的守在门口,怀里不知何时挂了半壶浅酒,拍开壶盖径自闷了一大口。

周游闭着眼睛,想了寸许后缓缓睁开,回看紫宸国公,视线相交,一个惊恐莫名,一个古井无波:“你看他的眼睛,刚才我们分析的逻辑,很多人都能瞧看出来,那寒杏树枝定然是人为放置在香炉内的,而放置树枝的手,便是从支开的窗户外面伸进来的。”

李眠:“这道理很显然,紫宸国公僵死的手指正指向窗外,无一不显示他已经看到了凶手。”

周游:“所以说杀人逻辑我们已经分析出来,但这下手之人还需从紫宸国公身上去找。”这话让李眠犯难了:“怎么找?人死如灯灭,凶手也已逃匿,哪里会有线索?”

“从眼睛里找寻,你仔细看看紫宸国公的眼神,看向窗外的哪个位置?你走出去站在窗口外面朝里看,面向紫宸国公。”

李眠闻言应允,不多时人已来到窗外,望着紫宸国公紫青发黑的面容,瞧看一瞬便移开了目光:“他到底看到了谁,为什么眼神这般绝望?”

“不是绝望,而是难以置信。”周游诡秘一笑。

“他看到了根本没想过的人?”李眠试探发问。

“他看到了想过没根本的人。”周游笑着回答:“只是个猜想,还需靠你证实。你看着紫宸国公的眼睛,看看在什么高度角度,你和他刚好四目相对。”

李眠闻言,恍然大悟,立刻比对起来,如此过了盏茶时间,他微微踮脚,眼神也不再游移:“道长,便是此处,四目相对!”

“保持住,这便是凶手的身高!”

“如此魁梧的高度,看来凶手是个武人。”

“你想想看,我们所见相关之人,能来到此地悄无声息不被禁军拦阻的,还有此般身高的,会是谁?”

李眠不假思索:“邺王!”周游:“我也是这般想的,但又觉得一定不是他,还是因为这一切都太过理所应当了,凡事太过顺畅,必有妖邪。”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行凶之人未曾露面,而是找江湖高手替其行事?”李觉的推论不无道理,不过周游否定的异常决绝。

“应当不会,即便是江湖高人,想要完全避过禁军守卫也有难度,再者你看紫宸国公的表情,毒性是缓慢发作的,他不是为身中剧毒而惊,全然是见到了凶手才有的惊愕表现,这里面蕴含了情感,若是随便找的江湖人手,和紫宸国公毫无瓜葛,紫宸国公不应该是这般表情,而是悲愤莫名才是。”

“但从高度来看,应该是邺王确凿无疑!”

李眠还是坚持自己所想,周游闻言亦是更加笃定:“你越是这般认为,我越是感觉不会,很有可能是凶人故意布场,为的就是让我们把矛头指向邺王!”

“那证据在哪里?话虽这么说,但紫宸国公属实是这么看过来的。”李眠坚持己见。

“所以说,真相还得从紫宸国公身上找!”周游说完回到紫宸国公身旁:“将军,我的拐子马现在何处?我的桃花剑哪?”

这话问的突兀,李眠也答得突兀:“在鸿楼的马厩里,我师兄嘱托妥当,桃花剑也在我八师兄的手里,他在太子凉身边,太子凉现如今正在陵阳城,处在道长吩咐的店面里。”

周游点点头:“我的老马身上有我的竹匣,竹匣里有我的银针卷轴,现在我需要这些东西。”

李眠:“这个好办,道长稍歇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李眠不顾伤势轻功大展,只用了半个时辰便重新出现在了窗外,手里多了一个锦囊包裹,递给周游展开,里面是一套银光闪闪的医用银针。

“从太医手里夺来的!”李眠咧开嘴巴笑的分外爽朗。

“好一个巧取豪夺的流氓将军!”

“好一个受人恩惠的通吃道长!”

二人相视大笑,周游随即收起面容,神色郑重的为紫宸国公行起针来,全身行针过后,周游取其中三针递给李眠瞧看。

李眠观望,发现此三针上尽皆带血,而且血样并不重复,各有深度,品类不一:“这代表着什么?”

周游:“我就说这事情绝非这般简单,紫宸国公的尸身被人移动做了手脚!”李眠闻言发愣:“我们刚刚不就动过吗?”

“那无碍的,紫宸国公已经死去多时,我们现在动他不会影响丝毫判断,毕竟他体内的血液已经变质,组织已经腐烂僵化,我所指的是在紫宸国公死后不久,尸僵还未完全发生之时,便有人动过了他的身子!”

“人死亡归天后,体温慢慢下降,一般是从上往下,部分会有从下往上,称为逆势。”

周游指指手上的三根银针:“此三针分别位于脑颅、丹田以及脚踝,里面的血样各不相同,人死亡后血液下沉,皮肤内层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斑斓,太医往往会称之为尸斑,若是尸体被移动过,尸斑会发生变化,血样能够看出这些,因此通过尸斑的破坏方向和程度,就能看出尸体被移动的幅度大小!”

“那我们先前移动的那次?”李眠看向周游的眼神已经有些古怪了。

“无碍的,人死后十个时辰内产生尸斑,过了十个时辰尸斑便会不再变化,因此我方才说你可以动紫宸国公的身子,而不会影响案情的探查。”李眠:“那道长您赶快瞧瞧,究竟从这尸斑上能看出什么玄奥?”

周游:“死亡后十二个时辰内,按压尸斑会有一定幅度的褪色,这就是为何尸斑会因为搬动尸体造成移位的原因,它们是脆弱的,从这三针的血样来看,本应出现在丹田处的尸斑血却出现在了臀部下方,丹田处的尸斑血和颈部脑颅后的尸斑血颇为接近,因此可以推算,尸体是被人抬高了,紫宸国公病入膏肓,按道理也不应该坐的这般笔挺!”

李眠闻言大惊:“也就是说,实际上紫宸国公看到的不是邺王!”周游点头:“我们按照尸斑移动的幅度,把尸体还原回相应的高度,便能依旧法找到凶手真正的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