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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戏子乱局钰景哀

周游自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照例分析手上的案子。

“刺客行凶后消失无踪,但这里一切如常,棺材被人开过里面空荡无物,四下里没有多余脚印,贺华黎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说明什么问题?”

“我不清楚。”一见问回到正题,绣花将军继续直率的可爱。

“说明百里的案子并不是表面上这般简单,我现在有个想法,这百里太后究竟是生是死,还需进一步考究!”

“道长,这话可不能乱说!”李眠被这话给惊着了。

周游却神色异常笃定:“我且问你,你可见过百里的尸身?”

李眠摇头:“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邺王和温侯俊当时尽皆在场,还有司马种道,这都是传遍了京城的事,不然贺华黎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软禁二人了。”

“以讹传讹!我只知道宫里的皇帝死了,为求考证到现在都不曾下葬!宫里的太后死了,却被移送到钰璟宫来保存完好!这到底是真的心系皇室还是另有所图,你真的说得清吗?”

道士慷慨激昂,李眠眉间微皱。

周游继续道:“百里太后乃凤宫魁首,尸身被盗刺客行凶,却不了了之无人继续盘查,文般若痴傻出局,周旋地牢唱戏,温侯俊明哲保身,邺王坐井观天,贺华黎明着主持大局,实际上却无半分寸进,一介皇后说没了就这般没了,未免太过荒唐!”

李眠:“那道长的意思是,百里太后的死是假的?如若真是这般,那岂不是说当初养心宫里的盗童袭杀案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周游半睁眼皮:“不排除这种可能,你要有心理准备,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一个谋杀案,我们继续往下走,很可能会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那我们又会看到什么?”李眠又茫然了。

周游笑笑,抖抖手上链条:“谁知道哪。”

二人又在钰璟宫里走了几圈,并没有更多发现。

正如先前那般所说,这宫里头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踪迹,不管是文般若还是行凶之人,亦或是百里太后,都好似从未来过一般,干干净净仿若浮尘,倒是门外把守的丑时生此刻却热闹起来,呼呼喝喝在宫门外面风生水起!

李眠:“什么情况?”

周游亦是不知,二人快步出了钰璟宫,李眠取出判官笔,半只手臂拦抱住周游,将其牢牢护在身后,还未出正门便瞧见丑时生在和人厮打,辗转腾挪,上下翻飞!

周游放眼看去,来者一身白衣如雪,披头散发,肤色白皙,妆容美艳,却是男子身段,一边和丑时生过招,一边唱着古老戏曲,声音老辣独到,韵味卓然天成。

李眠看了半晌,忽然注意到白衣人手里握着的剑,一时间惊讶的夺口而出:

“云纹古剑,你是鸿楼少主!”

李眠所言不差,那位和丑时生套招的戏子白衣,正是鸿武陵!

此时的鸿武陵略显邪魅,神情百媚千柔,丑时生少年勇武,对其不依不饶,二人从门廊打到墙上,又从墙上打到宫顶,不多时已经到了钰璟宫的顶檐,背靠月亮,缠斗不休。

二人的轻功皆为上乘,虽激烈对峙,却静若处子般悄无声息,偶有踏碎只檐片瓦,亦是蜻蜓点水不漏风声,就这般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一处夜哨!

“将军,我们跟上去瞧瞧,任由此二人恣意下去,此夜恐风波不停!”李眠朗笑:“且随道长心意!”

说罢手揽其腰,脚下生风人已逍遥天外,力道拿捏恰当,带着周游于漫漫殿宇上凌空飞渡,朝着丑时生二人尾随而去,这般追逐一起,便是半个时辰。

直到,他们又遇到了两个人。

鸿武陵和丑时生打的累了,落到一处宫角上各自歇息,李眠来至旁边的殿宇顶上,将周游好生放了下来。

此刻在鸿武陵二人不远处,偏南方的宫殿上还站着两个人,衣衫也是一黑一白,不知是天生巧合,还是命运捉弄。

周游:“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物是人已非!”李眠从旁面目惊诧,他明白周游此话用意,因为南方宫殿上的其中一人正是文般若!

“道长,他不是疯了吗?”周游默然不语,李眠也注意到了文般若对峙之人,不过他和周游都不认识,该人手中剑着实锋锐逼人,李眠乃嗜武之人,当即便被吸引的目不转睛。

周游看出他喜欢那把剑:“那是文郎的巨阙剑。”李眠恍然大悟:“那不是文郎的佩剑?眠已了然,剑客被人夺了剑,其屈辱比胯下欺凌更胜一筹,难怪文般若会与之纠缠不休!”

“你是无心之人,只看到武夫之事,却看不到文郎心思,将军还是别贪慕名剑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说罢,二人来到四人中间的殿宇上,白色的月亮巨大浑圆,六个人站的圆满,在宫殿上互相打量,而拿着巨阙剑的黑衣武者,正是被文般若一路追杀的周旋的随将冷阙。

文般若见到周游,眼神清朗肆意,哪里还有半分痴傻神色,周游也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微微发笑,笑容温润如水:“今夜真的热闹。”

“阁下真能折腾。”文般若仪态从容。

“文郎怎么不继续装下去?”周游笑着看他,又瞥了一眼冷阙。

文般若:“地牢里有个家伙比我还能装百倍,在下自惭形秽,自然便收了姿态。”

见其出言讽刺周旋,冷阙立时间重重冷哼,手中青锋寒芒吞吐,整个人亦好似一柄大凶利剑!

“他偷了你的剑?”周游一副挑事者嘴脸,坏笑着指指巨阙。

“待我取回巨阙,替道长解了这腌臜枷锁!”文般若指指周游的手腕,周游闻言笑笑,拱手向其称谢:“文郎,你真是热情大方。”

文般若:“惭愧,我只是又大又方!”

二人相视一笑,周游回看鸿武陵:“还记得我吗?”

鸿武陵此时神色茫然,丝毫没有当初的逍遥气度,闻言亦是不予搭理,不晓得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李眠从旁插嘴:“你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鸿武陵还是不答,周游摆摆手:“你别问他,他才是真的疯了。”

丑时生继续瓮声瓮气:“我好端端的守着门脸,他进来便逢场作戏,我从来不喜听曲,又怕引来禁军兵卫,便上前拦阻于他,谁知这家伙武功不低,一时间竟还制止不住。”

文般若看看丑时生,又瞧瞧鸿武陵,没有多说一句话。

便在此时,远方又飘来一片羽毛,洁白如雪,荡漾如尘。

羽毛落在几人中间,虽渺小细微,却无人敢视而不见。

周游向四下里眺望,发现不知何时,一群穿着诡异羽衣的怪人突兀现于四周宫顶,脸上俱都带着仙鹤面具,长长的嘴巴又尖又利,悄无声息的将六个人包围起来,身上羽毛漫天飞舞,近乎妖异,不见五官!

“道长,我虽不认识它们,但我感觉我们有麻烦了。”武将的直觉最为灵敏,这群不速之客能来得如此恣意,场中这几位江湖好手都明白意味如何!

文般若负手昂扬,冷阙冷眼旁观,鸿武陵依旧迷惘,丑时生来到李眠身边护住周游,一时间场中变的分外微妙,谁也不知来者何人,谁也不知来者何意,只有周游依旧半睁眼皮,有李眠护卫身侧,他似乎从来都不懂得惧怕。

“文郎,你还想要回你的剑吗?”道士依旧继续方才的问话。

“执迷不悟,死不悔改!”文般若亦是毫无惧色。

周游陪笑,李眠不喜这种不明不白的对峙,当即扯起嗓门朝着四下羽人呼和几声,但并无一人搭话,周游朝其摆手把他拦下:“他们不会说话的。”

“为何这般说?”

“连眉目都不敢倾吐的人,哪里会随意于红尘叨扰。”

周游没有多说什么,李眠见他不让喊叫羽人,便把火气撒到了其余几位身上:“你们究竟和这些鸟人有甚瓜葛,是江湖好汉便别畏首畏尾!”

周游闻言再次按住李眠:“将军不用过问,他们应该是冲我来的!”

这话说得李觉着实惊愕:“道长,你何时招惹了这群牛鬼蛇神?”周游笑笑:“我也不知,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这道士究竟有没有说真话,李眠是万万断定不出来的,自从认识周游到现在,他还是摸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么,下山是为了什么,表面上的一只猫或者一个丢失的师父根本难以信服,这个神秘的道士究竟在做什么,又经历过什么,好像一直他都未曾真的了解过。

想到这里他微微有些伤怀,不过他本就是大大咧咧的脾性,加之眼下亦不是伤怀的时候,当即把周游拦在身后护得更紧了一些:“这些人能悄无声息现于身侧,武功俱都不在我之下,我会舍命护卫道长,道长切莫惧怕!”

“有将军在,我何时怕过这红尘大世?”周游发自内心的微笑,李眠闻言亦是开怀大笑:“道长只管告诉我,你现今想去何方?”

周游指指上方:“继续查案,长乐仙宫!”

李眠郑重点头,将周游背在身后,丑时生亦是神色坚定,跟在身旁寸步不离,其余三人亦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这群神秘羽人亦是不断收缩圈子,气氛霎时间如霹雳玄惊,空气压抑变重,月光洒下静悄悄如死寂一般,忽然鸿武陵再次唱起戏来,声音凄厉婉转,在夜空里寥廓高远。

“将军你听,每个人其实都有故事。”

“我还未听道长讲完你的故事,所以我们今天都不能死在这里。”

“你记得把我的桃花剑还我,我好想念它。”

“那是自然,我还要去到苍梧国去,缝上我袍子上最后一朵花哪。”

二人说话间,四周的羽人手里纷纷撤出一抹亮光,细细观之,竟然是一柄柄铁画银钩,不是峨眉刺,亦不像江湖里常见的兵器样式,周游对此恍若未见,听到李眠的话,他闭起了眼睛,脑子里多出了一个人。

良久,他半睁眼皮,目露清明,却满是哀伤。

“将军,每个故事每个人,都如浮尘般微小而珍贵。”

当夜,没有人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倒是一场大雪,一直下到了审案第九日的凌晨,绵绵亘亘丝毫不显颓势。

当夜,没有人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倒是一场大雪,一直下到了审案第九日的凌晨,绵绵亘亘丝毫不显颓势。

与之相称的是那满城繁茂的寒杏树,好似受了哺育滋养一般,继续往上生长了好些身段。

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审案第九日。

邺王府。

裨将:“殿下,昨儿夜里,满城红杏出墙,比上次势头更甚!”邺王沉默不语,邺王妃躲在西厢阁中,许久未曾宠幸,自昨夜过后更显萧条冷落。

他遥望北境,负手昂然,看大雪压满庭院眼神深邃:“时日无多,来日无常!”

同一时刻,温府。

温侯俊亦是坐立不安,身边伴着一位病态少女,正是南瑾。

南瑾身边少见的没有小长安,一位老太监恭敬侍奉在侧,正是当初于雪浪亭服侍的那位。南瑾双手拄腮,老太监手捧一碗黝黑中药,药液热气腾腾,恭敬递到南瑾嘴边,南瑾却眉目愁苦,摇头不愿,老太监温言软语的哄着,亦是没有太大作用。

温侯俊:“还是等长安回来,让他喂小姐喝药吧,别人喂的她不喝的。”

老太监:“也不知那红妆后生去哪方逍遥了,老爷您也娇惯于他,小姐这病离不得人的,偏偏他却还隔三差五的寻不见人,万一有了闪失,老身着实是担待不起的。”

温侯俊:“长安那脾性本就古怪,你又不是不知,再者说瑾儿偏喜欢他,那便由着他吧。”他说罢看看南瑾,眼神中少见的没有权谋满是宠溺,隐隐带些哀愁。南瑾冲温侯俊笑笑,恬然灵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老太监:“往日里一直寄信来的武陵公子,这些时日也销声匿迹了。”

温侯俊:“鸿楼家的少主,倒是个倜傥人。”

南瑾听闻这些,气息微皱,老太监知她心意,当即取银针为其梳理经脉。温侯俊又和南瑾待了半晌,便和随从出了闺房。

路上,雪已深沉,并不好走,天气薄凉,温侯俊一路观望,一路紧张兮兮:“异象已生,大限将至!”

身旁随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倒是这寒杏映雪颇为新鲜可人,因此一边走一边在树上偷着杏子,逍遥自在而又没心没肺。

北方,不周山下,西梁城。

北境多莽原,人民勇武好战,高脚马纵横四野,遥望统御厚土中国。

其中一处莽原直面中土大地,已经沦陷的金墉城,就是它最亲密的远方。

莽原上立着一处亭台,穆念花安静坐在台上喝茶,身边立着一排黑漆漆的西梁军,为首一员老将,正是佘穆庄。

穆念花:“周旋先生倒是神机妙算,这大雪下的分毫不差,照此下去用不了三日光景,陵阳城便带了孝了!”

佘穆庄:“瑞雪兆西梁,这是大势所趋,天下归心于公子,成大事亦是水到渠成!”

穆念花:“自一百四十四年前,北安王踏平十九列国回归西梁时,天下大定,百废待兴。北安王励精图治,修葺法度。开疆扩土,兵强马壮,万邦来贺。十九列国莫敢不从,朝朝暮暮尽皆效忠,万里勤王令行禁止,朝奉进供毫无怨言!”

“时至今日人心不古,十九列国各怀鬼胎,早已不是当初的一统盛世。我父亲昏庸无道,父兄愚忠投效。殊不知再这般下去,西梁天下共主之位不保。天下群龙无首,万象峥嵘,将又是一方森罗乱世!”

佘穆庄抚须点头:“话虽如此说道,但公子还是要权衡良好。老夫感谢公子相告古阵道所在,不过这一万死侍是否能够奏效还未可知!”

穆念花拈指轻抬:“你看看,便是小小的北戎国,都敢公然反对西梁统率!便是这边陲小国,都需要培养温侯俊这种阿谀走狗方能行事。照此这般下去,不会有人再信奉西梁,因此公孙将军那一套使不得,我父兄那一套更是鼠目寸光!”

穆念花缓缓站起身子,虽柔美妖娆,却平添了几分英气。身边小厮为其披上孔雀大氅,手握两仪纶巾扇。遥望莽原尽头的金墉城,美目含威,盈盈遣送。

佘穆庄:“公子所言极是。自北安王后过了这么多年,十九列国过得顺风顺水,已经浑然忘却了西梁的铁蹄滋味,也忘记了当年永安王凌驾三千诸生的伟岸风姿!”

早些日前,穆念花找到他,相告了一万死侍的事情。佘穆庄初时惊愕不止,听完其宏图大愿后又感慨万千。思量良久之后,这位老臣决意随其出征。他和公孙大藏向来关系紧张,公孙大藏一直辅佐穆青候,他却更为青睐这位眉目如画的穆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