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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婧司桃花初相遇

“如此说来,这阵法当真是有改天换地之能,竟然能够和江湖里十大门派的前辈抗衡。最后这林昇可是死了?”周游似乎对林昇起了不少好奇。

“这倒不清楚了。”顾南亭的表情变得微微古怪:“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近几年又看到他了。我也只是听老楼主说起过寥寥数语,只知晓当年的穆家一片尸山血海,那古怪的阵法屠戮了大半生灵。这之后林昇就被称为邪魔外道,也成了这十三年里江湖上闭口不言的禁忌之人。”

“十三年前......那时候我也经历了一些事,难不成说也有所关联......”

周游自然是想到了前事,他的思维缜密从不拖泥带水,直接想到了接下来问题的关键:“你之前说十三年前的事情只能告诉我一半,还说应该由我师父告诉我剩下的部分。难不成说我师父也参加了十三年前的那件事?我师父究竟和你们有何关联,他人现在到底在哪?”

这回,顾南亭倒是坚守原则了:“道长,还是南亭之前所言那般,我仅仅只能告诉你一半前事,剩下的要看你能否寻到你师父了。说实在话我也不知他现在何处,但只要你找到他,一切问题自然便会迎刃而解。”

周游向来不是磨叽的人,人家不愿说他自然也就不多过问。眼下灵瑜安然无恙,他也可以放心回陵阳准备接下来的战事。

“我即刻出发,把我的马喂饱草料,灵瑜郡主就托你多多照拂了。”

当下二人无话,顾南亭送周游出门。府邸深邃曲折,二人一路上沉默地走着,绕过几个回廊后又瞧见了灵瑜。她正双手托腮坐在回廊边看手艺,身旁有一位长须老者,瘦骨嶙峋却精神矍铄,正在手指翻飞地摆弄着一个黄色泥塑,正是草探花。

周游乍见他微微有些发愣,当即上前大呼小叫地打招呼。草探花见了周游亦是微微惊喜,但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活计继续摆弄。

“你看,这里用这种手法......”

“这里不要用腻子,用平铺法,慢慢圆过去......”

草探花好似一个耐心地师者,一点点手把手地教灵瑜制作泥塑。灵瑜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竟也不嫌腻烦,反而是兴致勃勃地盯着古板枯燥的泥塑一眼不眨。

周游见状也不敢叨扰,和顾南亭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如此又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辰。

期间顾南亭有事离开,那泥塑在草探花手里也逐步成型。

草探花刮掉泥塑上最后一圈泥巴,这才伸个懒腰缓缓站起身子。他将塑像递给灵瑜,塑像做的正是灵瑜的模样,三分灵动七分神韵尽皆跃然而出。

灵瑜欢快地接过不断把玩,草探花又嘱咐了几句制作中的技巧精要,这才顾得上和晾在一边的周游打个照面儿。

“花大师的技艺又有精进,当真是可喜可贺。”周游对草探花向来恭敬,大礼参拜没有丝毫含糊。

早些时候,绣花将军李眠就对此颇为不解。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一个有诸般手段的道士会对一个做泥人儿的落榜老秀才这般看重。但周游还是坚持着对其毕恭毕敬,即便是人家冷落了他整整一炷香的时辰。

“道长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虽还是少年样貌,但已有沧桑之感。看来自洛北一别后经历了诸般事情,不过于道长来说算是好事。”草探花抖抖手也回了个礼。

周游眉眼含笑,见到草探花他是发自心底的开心:“花大师为何不在洛北,可是乱军攻城了?我听闻说青阳城目前在收容难民,花大师逃难至此为何又会在顾公子府上?”

“你都不在陵阳,我为何要在洛北?不过还真是所有事都逃不过小友,至于顾公子乃是老夫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多方照拂,我可能已经在赊粥铺前饿死了。”

草探花笑笑,但周游却听出他话里藏话:“根据我对顾南亭此人的了解,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从来不做。他能够如此门客礼遇您,只能说明您对南靖箭楼有大助益。不过花大师请放心,您不说我便不问,我从不会让您为难。”

草探花闻言又是尬笑,二人心照不宣,心底里也都留了一些未曾出口的话。

周游指指灵瑜:“花大师,问个无关紧要的事儿,怎么还遇着她了?”

一见提及灵瑜,草探花立时满面赞许:“这女娃子天生慧根,是做泥塑的好手。而且你看她自带热忱,根本不用老身去说便自己上道。老夫准备将她收为弟子,以后等我进了棺材板子,手艺也有个传承。”

“她愿意吗?”这话说得周游倒是完全没料到,他可不认为这时刻不安分地丫头能和尚坐禅一般搞这种文艺物事。

“她自己找我的,刚刚路过看到我在做,便嚷求着我一定要教她。”草探花望着灵瑜满眼宠溺,周游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开心。

“是吗,泥塑......如此也好,有花大师在这里陪她,我也更放心一些。”不知道周游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道士说罢便走,草探花在身后忽然又叫住了他。

“道长,那蚕洞的案子可有进展了?”

这话说得周游心头一痛,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些噩梦般的场景。他缓缓摇摇头,没有勇气去看草探花的眼睛:“我一直记在心里,凶手我一定会查到,也一定会为金镛城百姓讨回公道!请花大师再给我些时间。”

的确,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陵阳查案,的确是疏远了蚕洞的案情。但北戎州的疑团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蚕洞,有些时候他也的确是身不由己。

草探花微微叹口气,不过下一秒看向灵瑜又满是笑容,好似是见到了生活里的希望般满是希冀。

当下无话,周游将拐子老马喂好便离了府邸。

此时天色已晚,一路上他并未打马行路,毕竟还有整整一日的时辰来谋划部署。

他一直在想着顾南亭说的话,想着几百年前的北安王,想着当年纵横天下的林家威势,想着穆家血洗林家又该是何般森罗场景。

只是,越是想的多,头脑就越是浑浑噩噩。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那股熟悉的痉挛感觉再次在额头间荡漾起来。

他的心越来越慌,这种感觉之前也出现过几次,他渐渐将马停下来,却发现四周官道上空无一人,而拐子老马亦是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暴虐的粗气!

“你怎么了,拐子?”

他将白猫抱在怀里,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面前就是北城墙,过了城墙就离开青阳了。但眼下城门处好似有人影晃动,只不过飘飘忽忽并不真切。

周游打马赶过去,当他看清了门下人的具体样貌后,浑身上下立刻好似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透心发凉!

“羽人......他奶奶的又是羽人!”

周游若说不怕完全是自欺欺人,这群羽人好似梦魇般阴魂不散,每次出现都好似专程来找他索命一般设计精心。

还是熟悉的仙鹤面具,还是熟悉的不见五官。还是披麻戴孝般的白衣缭绕,还是一抹抹雪亮无情的铁画银钩!

这次的羽人数量不多仅有两人,左右对立在城墙之上。周游并没有打马回返,他清楚即便是逃也决然逃不掉。上次拐子马救他已然是伤痕累累,眼下不知还有没有逃走的力气。与其花费力气做无用功,莫不如说坦坦荡荡接受既定的命运。

想到这里,青衫道士将白猫绑在马背上,随即昂着脑袋迎向城门。

“我知道你们是来杀我的,之前两次有公羊千循和李眠将军作保,眼下我孑然一人,你们再无忧患!”

他朗声出言,声线微微战栗。

眼下并不是谋略智斗,冰冷的铁器下谋略不堪大用。周游向来都是贪生不怕死,但他现在和刚下山时心境改换了许多。可能是因为那个憨憨傻傻的绣花将军,可能是因为那个还没有找到的古怪师父,也可能是因为地牢里那个处心积虑又斗不过自己的操心师弟。

简言之,因为心有牵挂,所以恐惧滋生。

两个羽人缓缓自城墙上飘落,周游迎面而上,和其打马走到了一处。

“你们处心积虑的要杀掉我,难不成是一路跟着我来到青阳?”

这话散在空气里,对面的羽人和以往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不说话,但行走江湖凡事都要讲规矩。菜市口的刽子手在砍头前都要吼两嗓子,你们什么缘由都没有就把我杀了着实不太地道!”

此话说完,面前的羽人还是呆若木鸡。他们缓缓举起手里的铁画银钩,好似脚下生烟一般朝着周游飘来。但在周游眼里看去,无异于地狱里勾魂押送的鬼差使者。没有情感也没有喜怒,甚至萦绕周身的杀意都变得诗意了几分。

“哎,和哑巴讲道理,我也真的是不讲理。”

周游自嘲地晃晃脑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够如此诡异飘忽,又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他的人头。他自小便在不周山上长大并无仇家,下山后依旧是寂寂无名之辈亦没闯什么名堂,为什么眼前这些怪人要像债主一般揪着自己不放呢?

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意味,但眼下事关生死,他也顾不上思考前因后果了。

翻身下马,大力拍了一下老马的臀部。拐子老马吃痛发足狂奔,跑了几步见周游不走又折返回来。周游手上加力嘴巴厉声呵斥,三番五次后总算是将其赶跑了。

“老马是我师父的,归去来兮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猫。你们和我的仇怨不要牵连其它,若真要我的命,拿去便好。”

这话是笑着说的,只不过一边笑一边流泪。周游的嘴巴微微抿起,表情满溢不甘与惦念。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即将暴死的因果。

羽人左右上前,没有只言片语的废话,举起手中的兵刃直接斩头!

半睁半闭的死鱼眼睛彻底闭上了,周游站在夜风里不去瞧看,耳畔传来两股金属划破空气的摩擦声。但诡异的是身上并无痛觉,那声响也如刹车般于脖颈骤停,铁画银钩上的寒气带着风雷之势吹到皮肤上,搞得两侧脖颈霎时结了一层冰凌剔透的寒霜!

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一曲清冷的笛声,似山中老泉,似高山孤鸾。

周游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他的视线被两张诡异的仙鹤面具塞满,毫无感情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两侧脖颈还是那般刺骨寒凉,他不敢轻易移动分毫,生怕铁画银钩上的真气割断自己的筋脉!

那首曲子还在吹奏,只不过笛声愈发激烈,甚至激起了官道上的层层清雪。

两个羽人竟变得分外古怪起来,他们的脑袋不规则地微微痉挛,似乎在和笛声做着某种无声的抗争,亦好似在做着某种难以取舍的抉择!

曲子越来越紧张热烈,四周街道飞檐上的雪全部漫天飞舞起来,两个羽人也变得更加稀奇古怪。他们握着兵刃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但却依旧不发一言,看起来像是两个失去机簧的傀儡提线木偶般咯吱作响,仿若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般频率急促。

直到,仙鹤面具下滴淌出一串殷红的浊血,在白雪与羽人白袍上绽出妖异血花!

一朵,两朵,三朵,越来越多。

血花掉在官道的雪地上,白里透红,刺目耀眼。

“你往后退,他们奈何不了你的。”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上方传来,说罢马上又继续吹奏接上笛声。周游闻言还是不敢妄动,但他两侧脖颈已经被刀气熏染的麻木无觉。

“你若是再拖下去,寒气冻住了血脉便会伤及心肺。赶紧退出去吧,我撑不了太久。”女声又急促说了一句,随即笛声更烈,但明显已有吃力感。

周游也不磨叽,壮着胆子把脑袋从两把铁画银钩间撤了出来。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他扭了扭已经发僵的脖子,随后赶紧朝着笛声的方向撒腿就跑!

在逃命这件事情上,青衫道士向来都很积极。之前是绝死之局挣扎已无意义,现在有了生的希望,青衫道士当然不会放过这捡来的活命机会。

因此他跑的分外张扬,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瞧瞧吹笛子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只用余光瞧见了一个白衣少女坐在一侧屋檐上,转瞬间便躲到了道旁的客栈里关紧了门窗。

而屋檐上的女子亦是有些发愣,她望着下面这个连滚带爬的青衫道士,没忍住抿嘴露出一抹淡淡浅笑。

飞身而下,少女左手持笛继续吹奏,另一手寒芒闪烁一击穿喉!

两个羽人就这般被抹了脖子,没有挣扎没有喊叫,就这般委顿到地上安静死去,血像莲蓬般喷洒地到处都是,热气混合着白雪凝成一簇簇鲜明的红色冰碴。

少女没有多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而是快速跑到客栈里把周游拎了出来,随即脚下生风轻功大展,轻飘飘地带着他落回了方才栖身的屋檐上。

周游被这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折腾搞得晕头转向,但嘴炮的秉性还是丝毫没有改。

“那两个家伙就这么死了?这么容易?”

的确,据他所知羽人乃以兵御道,既通晓武功又熟悉道术。眼下被这少女一招抹了脖子,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

少女在他身旁一直喘着大气,似乎方才的连贯动作耗费了太多体力。周游瞧瞧瞥她一眼,不过没有看清眉目,双眸就被起起伏伏的高耸胸脯给吸引住了。

这个发誓要娶红尘大世十九列国里第一美人的离经叛道的道士又开始思春了,他从不否认自己是好色之徒,只不过他的想法向来都是为世道所不容的。

“你别看了,再看我挖你双眼。”

少女这话虽凶厉,但语气却温柔绵软,甚至有些害羞胆怯。周游听罢后眼神上移,见到了一张俏生生不亚于灵瑜的灵动脸蛋儿,一时间甚至开始怀疑方才的雷霆手段究竟是不是眼前人做的了。

“人真是你杀的?你是哪来的小妹妹?”周游又恢复了一脸坏笑。

“你别这么叫我了,我有名字的,我叫李婧司。”

李婧司抽出方才使用的兵刃,正是一柄雕花精致的峨眉刺:“他们本来我是斗不过的,不过他们害怕我们峨眉的丝竹绕梁,我才能够侥幸得逞。我武功其实不好的,若是师姐在此,根本不用吹笛子这般麻烦的。”

“你是峨眉的人?”周游乍听此话立刻紧锁眉头,他看了看峨眉刺,又仔细看了看婧司的眉眼。

“怎么了?”李婧司被他看得又脸红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长得漂亮,像我娘!”周游双手托腮地盯着她,李婧司哪里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家伙,但偏偏又无冤无仇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低着头娇嗔地回嘴:“山下的人都像你这样油嘴滑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