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楚乔南冷冷一笑。“你没看到美国昨天与今天的股市与期货市场指数吗？一个赚足钱的分公司你们还想去解散？”
中年男人大口抽气，好一会才道，“我今天才得到通知，原来之前的报表被人从中作假，美国分公司虽然有亏算，并没达到需要宣布破产的地步。”
“三天前派去的人今天才有工作汇报，他么是怎么过去的？游过太平洋的吗？”楚乔南低声质问。
中年男人连连擦向头上冷汗，却无从解释。
楚乔南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报表是被什么人经手的，查出来了吗？”
“……属下无能，还没得到消息。”
“是这样。”楚乔南曲起食指在桌面连叩数声，“你给我去美国一趟，事情没查清楚就不用回来了。”
“是。”
待会议结束众人离去后，楚乔南依旧坐在位置上。黑曜石般的眸子再次扫过报表，嘴角嫌弃的一扯。“想要我阵脚大乱吗？凤景轩，我岂是这么容易让你看扁的。”冷冷一笑，男人起身，黑色西装包裹的挺拔身躯走出会议室。
楚乔南想过许多次，再次见到紫瑟瑟时，她会怎样看自己。
是一脸哀痛，还是满脸憎恶，他想过许多，却从来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俏笑连连，云淡风轻。
“师兄，开完会了。”紫瑟瑟从沙发上起身，朝从门口走进的男人迎去。
楚乔南眼中闪过错愕，半秒后神色如常，脸上带着抹温柔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接过师兄脱下的西装外套，紫瑟瑟将它挂到边上的衣帽架上。
这间办公室她曾经非常熟悉，她的男人曾在这里主管一切，睥睨万众。在楚乔南进门之前，紫瑟瑟心中千头万绪，不管她想了些什么，那滋味都是不好受的。
亲自给紫瑟瑟煮了杯咖啡，楚乔南来到沙发处与之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你是专程来看我的，还是来质问我的。”将热咖啡放到紫瑟瑟面前，男人头也不抬的说。
紫瑟瑟呼吸一窒，她没料到师兄会如此不客气的开门见山。
不见她回话，楚乔南抬头望来，“还是你正好顺路，过来旧地重游。”男人两腿交代，高大的身子靠向椅背，面容浅淡，看不出喜怒。
紫瑟瑟烦躁的抓了把头发，“非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嘛。”
楚乔南黑眸微垂，看向光可鉴人的茶几，干净的茶几上倒映着他的身影，剑眉紧紧蹙起，薄唇痛苦的轻抿。好一会儿，他才挪开视线，“对不起，瑟瑟，请你回答我的话，这样我才知道该以什么神情面对你。”
他的坦率让紫瑟瑟脸色变得凝重。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来到这，只是等她回神时发现车子已经驶到凤氏楼底，于是牙一咬，拎着包就上来了。
红唇动了动，“师兄，我们谈谈吧。”
她困惑的目光让楚乔南心头涌上一阵无名怒火，“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谈，楚乔南的师妹，还是凤景轩的女人？”男人含着戾气的话让紫瑟瑟头猛然一抬，小脸上写满无辜的伤害。
楚乔南连忙避开视线，好一会儿，他才揉揉突突作响的太阳穴。“对不起，师兄态度不好，我有些激动了。”
紫瑟瑟敛了敛眉目，“没关系，我说过你用不着向我道歉。”
她的话让楚乔南想起曾经对她的利用，脸色越发颓废起来。“瑟瑟，你要知道，师兄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紫瑟瑟扯动嘴皮，笑的苦涩，“大男人向来不拘小节，师兄你严重了。”
无力而苍白的言语，让楚乔南心头一片苦涩。“你想谈什么，师兄洗耳恭听。”
紫瑟瑟手指在咖啡杯上刮来刮去，须臾抬起头，清亮的水眸看向面容压抑的男人。“师兄，你现在开心吗？”
楚乔南一惊，抬眸望进她的眼睛。只见那汪水眸清澈见底，干净得毫无杂质。“你这是什么问题，师兄怎么会不开心？”楚乔南浅浅一笑，温柔开口。
“可我不这么认为。”紫瑟瑟放下杯，身子坐直，“从你进门到现在，我从你脸上根本看不到开心两字。”
楚乔南微愕，“你想太多了，瑟瑟。”
紫瑟瑟挺起腰，“别想瞒过我，师兄。现在你虽然坐上了凤氏总裁的位置，可你心头并不安静。既然现在的一切是你梦寐以求的，为什么你还不开心。”
她质问的模样让楚乔南烦躁的眯了眯眸子，“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不是。”紫瑟瑟坦荡荡的两手一摊，“我只是关心你。”
“难道你想说服我放下现在的一切，把他们拱手让给你的男人。”楚乔南问的嘲讽。
紫瑟瑟面不改色，“不是。”她郑重道，“今天我来只想看你过的好不好，如果你还是过去意气风发的模样，我根本不会问这些问题。而且我早就跟大叔保证过，不会插手你和她指甲的事。”
“如果你来只是看我，那你目的达成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楚乔南开始送客。
紫瑟瑟眸光一僵，她还从来没见师兄对她如此无情过。“师兄。”尾音拉长，一副撒娇状。
楚乔南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紫瑟瑟抬脚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师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关心你。如果你真心想要坐这个位置，我回头就把大叔拉到英国去，保证你再无后顾之忧。”
楚乔南从她这话里听出端倪，“原来你是怕我不是凤景轩的对手。”
紫瑟瑟词穷。
男人黑眸定定的睨着蹲在身下的女孩，“你当我楚乔南就这么没用，他凤景轩做的到的，我凭什么做不到。”语气阴冷，带着薄怒。
紫瑟瑟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眸中闪过水色，她将小脸放到男人的膝盖上，“自从你从英国回来后，就变了个样子一般。你做的事，你认识的那些人，都是你以往最不耻的。”
男人的大手轻轻抚过紫瑟瑟的长发，“人都是会变的，瑟瑟，你不该以单一的目光看我。”
“如果你在经历了那么多人、事后变得更开心，我肯定不会多话。可是师兄，事实并非如此。我只看到你眉头一天比一天蹙得紧，眼神也一天比一天寒，再这样下去，你都不是楚乔南了。”
“不是楚乔南我又是谁？”
“凤乔南。”紫瑟瑟定定道。
男人放在她头上的大手一僵。
“你迟早会改回这个名字吧，师兄。”她又问。
男人无从答起。
紫瑟瑟缓缓的抬起头，“师兄，你变了，我已经认不清你了。你到底是最疼爱我的师兄楚乔南，还是一心想取回自己拥有东西的凤家真正继承人，凤乔南。”
闻言楚乔南的瞳孔痛苦的一缩，他的目光灼灼的盯在紫瑟瑟双眸上，那里，一行清泪正缓缓而出。
在楚乔南逼人的视线下，紫瑟瑟站起身，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摒除泪意。“我不会干涉你做的事，但是，我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而且，我更盼望你活的开心，这也是妈咪的愿望。如果她在天上有知，也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去做那些根本不能让你开心的事。”
说完这句话，紫瑟瑟转身离开。
楚乔南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在他面前，曾离开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带着泪意，头也不回的离开。
楚乔南只觉心头空荡荡的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声的溜走。
“该死。”男人一脚踢向面前的茶几，茶几发出声闷响，被踹出老远。“我处心积虑的这么久，怎么能被你三言两语劝服，瑟瑟，你实在太单纯了。”男人哑着身，自言自语道，然后女孩的泪眼又在眼前闪过。“该死，都该死。”他烦躁的拽起头发，发出困兽般的嘶吼，耳边不期然响起女孩的声音“师兄，我希望你开心。”
“开心吗？”男人挺拔的身子变得佝偻，他朝沙发背靠去，两手无力的耷拉在身子两侧。坐到凤氏的最高位置，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存在，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在他身下俯首，这些，都是他多年的夙愿，如今这个梦想唾手可及，可他，开心吗？
脑海里掠过在英国生活的镜头，大家其乐融融，那个时候的笑，才是发自真心的吧。
可如今他背叛了师妹的信任，承受不住九月的崇拜，就连安晋，都被他利用，做出伤害了瑟瑟的事。
大概就连安晋内心深处也会有所不满吧，毕竟他那么爱着瑟瑟呢。
“放弃一切美好，就会坠落地狱，化身为魔鬼。瑟瑟，现在在你心里，抛弃一切的我，是不是跟魔鬼一样恐怖？”男人痛苦的闭上眼睛，凄凉的气氛将他全身包裹。
紫瑟瑟将车子开得飞快，暖烘烘放风从窗子吹进，将她的眼泪全部吹干。到了家，她一刻都没停留，径直进了卧室，身子朝大床扑去，又扯过一旁的枕头，将它压到头顶，一副什么都不愿想的模样。
“怎么了，今天开始研究鸵鸟了？”
身边传来熟悉的男中音。
紫瑟瑟微愕，可并没有将脑袋抬起来，“你怎么在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这让站在床边的男人脸色一变，他弯起长腿，在床沿坐下。“发生了什么事？”伸手要去拿她头顶上的枕头，却被女孩拦住。
“别管我，让我静一静。”女孩沙哑着声音说。
男人眉心微蹙，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你去找楚乔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