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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情愫

随后李辰夜看着泠九香,一字一句道:“我们可以即刻去往云城,以我的医术必定能治好城主之母,到时候……”?

“到时候城主肯定会赏你很多赤币,但是皇城通行证那么宝贵的东西,他一定给不起。”?泠九香耸耸肩笑了笑,“还是你认为即使不用去皇城我们也能找到杨颂他们?”

李辰夜目光淡然,语气却强硬,“皇城,我们一定要去,但是那种地方,你不能再去了。”

“理由。”?

李辰夜正欲开口,泠九香说:“打住,如果是担心我的危险,我不担心,也不会有事。这么多年生生死死都过来了,没什么好怕的。”?

无邪突然冷哼一声,斜眼看过去,不耐烦地对两人说:“你们到底还要瞒我多久?”?

?二人一时语塞,无邪接着问:“阿九,你到底是去哪儿挣来的钱?”

“竞技场。”?

无邪一愣,瞪大双目,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能去那种……”?

“无邪,我不是你,只要能达成目标,自尊也好,别的也罢,这种程度的践踏不算什么。”?泠九香双手环胸,歪着身子笑道,“况且你们也知道我脾性,我从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又没人能胜过我……”

无邪怒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要不是李辰夜及时回来,我真想挨家挨户把云海镇找个遍!”?

泠九香登时噤声,不自在地咬着下唇。

“我自己就不提了,他为着你连着两日都没有休息你可知道?”?

?“无邪,别说了。”李辰夜微微提一口气,转而对泠九香说,“阿九,你明日一定要去吗?”

泠九香咬紧牙关,微微点头。

?“你……”无邪瞪她,还欲说什么,被李辰夜用眼神制止。

“好,既然你要去,我和无邪随你一起去。”?

无邪立刻接话,“生死决斗不是吗?我跟你一起,大不了咱们一块……”?

“不行,”?泠九香斩钉截铁道,“你们只能当观众,不能跟我一起上台。”

无邪气得翻了个白眼,嚷道:“你别任性了。”?

“我已经跟竞技场的人商量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参赛,他们会提前为我提供敌手的消息,我依旧会顺利胜出,你们在观众席上好好看着便是。”?

无邪咬牙切齿道:“你一意孤行,肯定会输的!”?

“但愿你是对的,可惜我已经连续赢了两场。”

李辰夜许久未曾发言,只是静静看着她,好半晌后轻声问:“阿九,你确定要这么做对吗?”?

?泠九香郑重颔首。

“有许多事我不想依靠任何人,包括你们在内,你们还有问题吗?”?

?“没有。”

“那我便去洗漱,全心全意准备明日的比赛。”?泠九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扯过榻上一条白毛巾往外走。

待她走后,无邪愤愤不平地问:“你方才怎么没拦着她?”?

“我拦不住她的。”?李辰夜摇头苦笑。

“怎么会?她以前只听你的话。”?无邪说完,深知自己失言,便抿唇噤声。

“你也道是以前了。”?李辰夜眸光深邃,望着她方才放下的锦囊。

“三年前我便知道,知晓一切真相的她定会伤心欲绝,可我猜测她爱我极深,断不敢伤我,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在最后关头没有伤我,反而伤害了自己。”?

无邪轻声叹气,“过去的便过去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我怕只怕这次再拦着她,她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必担心,我们在观众席上小心照看着,一旦出什么事马上用***引起混乱,我再趁机救下她就是了。”

?无邪这般宽慰着李辰夜,心中却也没底。

阿九这个人,从前便天不怕地不怕,豪横惯了,若能让她吃些苦头说不定也是好处。

?但他们二人全然没有料到,泠九香即将面临的是一场无法逃避的狂风骤雨。

??万事城的一家客栈中,弗丽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行头,捧着一杯菊花茶饮下,最后深吸一口气,舒舒服服地呼了一声。

她收敛了昨日妩媚多情的娇娆女子形象,语气真挚地道:“多谢三位好心人。”?

杨颂说:“不必客气,但我还是想问,弗丽桑小姐为何会遭此屈辱对待?”?

?“还不是因为……”弗丽桑捏紧手中茶杯,无奈地笑了笑,“我本以为亚特兰蒂斯实力至上,若无实力,有势力总是好的。”

“那个叫卡娜罗的女人究竟是……”?

“她通过皮肉交易结实了个身份贵重的义父,至于我……按照亚特兰蒂斯律法的规定,置办人不能担任超三十日,今天恰好是第三十日,所以卡娜罗借机踢开我,自己成了置办人。”?

?“可是卡娜罗自己不也只能干三十日吗?”王禛犹疑道。

“没错,花无百日红,任她再嚣张,三十日期限一到也该卷包袱走人。所以这种人根本不必害怕。”?弗丽桑轻轻放下茶杯,双手合十,对几人笑道,“你们帮了我,我会报答你们的,你们可是在找人?”

?杨颂讪笑一声说:“本想通过竞技场挣来几个赤币和皇城通行证的,结果那种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方,我们实实不敢待。”

弗丽桑点点头,一双明媚的大眼滴溜溜转一圈,眼见三人悻悻垂头,便问道:“既然如此,不如跟着我一块去皇城?”?

?“你要去皇城?”

“别看我方才在那个卡娜罗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二十来岁的人了还没点别的本事吗?”?弗丽桑露出自己腰间的绿色波浪,脖子一仰,嘴巴一撅,“我可以带你们进入皇城,而且不需要皇城通行证。”

?“真的?”三人喜出望外。

“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听我的,进入皇城以后也只能做个打杂的,不能有一丝怠慢,否则不管我有天大的本事都护不住你们。”?

“没问题,”?王禛摩拳擦掌道,“我就是从皇城里出来的。”

魏轻瞟了她一眼,弗丽桑纤细的十指捂着唇,讥笑道:“你从哪个皇城里出来的?梦里吗?”?

王禛刚想回答中原,魏轻连忙堵上他的嘴说:“他刚睡醒,让你见笑了。”?

“无妨,小帅哥自然要多睡睡觉才能养出水葱似的小脸。”?弗丽桑说着说着,抬手捏捏王禛的脸。

王禛也不躲,由着她捏,还咯吱笑了几声。

?杨颂问:“弗丽桑姑娘,请问我们几个手头上空无一物,该怎么进入皇城?”

?“急什么?我摸他你吃醋了?”弗丽桑说完也要去碰杨颂,还未触到便被杨颂一把握在手里。

?杨颂的手掌如他的人一样,粗大而结实。弗丽桑细细白白的十指被他握着,无端泛着暖意。

魏轻看在眼里,下意识攥紧双拳。

“弗丽桑姑娘,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我们自从流落到亚特兰蒂斯之后便和故人分别,如今他们生死未卜,我们十分担心。”?

弗丽桑俏脸一红,旋即挣脱杨颂,娇羞道:“你这人,说话便说话,怎么还撩人呢?过几日皇城脚下的王府要招几个宫女和侍卫,我们若是能被选上,不就自然进入皇城了?”?

?“进王府当宫女侍卫?”王禛心下一忖,喜滋滋道,“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在皇宫里纵横二十来年了,还从未?体验过当侍卫的感觉。

“魏姑娘,到时候你便和我一起扮成宫女进入王府。”?

“没问题。”?魏轻点点头。

弗丽桑暧昧的眼神瞥向杨颂,“这下你可安心了?”?

“多谢弗丽桑姑娘。”?

“你一口一个姑娘,累是不累?不如直接唤我弗丽桑吧。”?

“好。”?杨颂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王禛凑到魏轻耳边,悄声说道:“这弗丽桑待人可真好,你学学人家,温柔体贴,风情万种……”

“闭嘴!”?魏轻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还嫌不够,一掌拍在王禛脑门上,王禛的叫声夺走了二人的注意力。

王禛一蹦三尺高,“你个母老虎,轻点儿!”?

“你闭嘴!”?

“杨兄你快救救我吧,我现下身上半点盘缠没有,这女人完全不听我的话。”?

“要盘缠还不简单,待我们入了皇城,连赤币都看不上了,每月的俸禄皆是金币!”?

魏轻问:“金币是最高等的一类货币吗?”?

“不错,而且金币这种好东西只有皇城流通,其余地界皆不能享有。”?

魏轻听罢,顿时双眸发亮。

弗丽桑见状,揶揄道:“魏姑娘可是个财迷?”?

“岂止啊,”?王禛大呼道,“她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没错,”?魏轻大方承认,接着蓦地一笑,“倘若有人给我钱让我砍了你,无论多少钱,我定然毫不犹豫。”

“我的项上人头可金贵着,什么金币蓝币都比不上我这条命。”

弗丽桑眼看二人斗嘴耍滑,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二位关系可真好,是兄妹吧?”?

“是姐弟。”?魏轻笑吟吟地说。

王禛暗暗瞪了魏轻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凭什么我比你小?

弗丽桑点点头,忽而想到,“你们姐弟俩睡一间房?”?

“岂止啊,我们仨都睡一间房。”?王禛心生一计,咋咋呼呼道,“还未和弗丽桑姑娘介绍,这位是我表姐魏轻,那一位是我姐夫杨颂。”

此话一出,魏轻的疼“腾”?的一下红透了。

杨颂连忙道:“王兄,你瞎说什么呢?”?

王禛耸耸肩,“我可没胡说,否则我们三个人为何要开同一间房?自然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魏轻“啊”了一声,疑惑地问:“可你不是昨日才说过你没有婚娶吗?”?

“我……”?

杨颂正欲解释,王禛又坏笑道:“他们昨晚刚成亲,夜里就在此洞房了……”

王禛话音未落,魏轻忽然抄起枕头砸在他头上。

“王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大喝一声,眼眶里湿润一片。

“我……”王禛被她的激烈反应唬住,愣了许久。

往常他亦喜欢和她开玩笑,再大的玩笑也不过一瞪眼、一踩脚又或者一拳便翻过去了,今日却红着眼睛埋怨他,这是怎么了?

魏轻说完,咬着唇扫了杨颂一眼,见后者一脸茫然,便翻身跳下床,头也不回地走了。

弗丽桑玩味地看着余下的二人,轻声笑了笑说:“姑娘被气跑了,你们自己想想谁去追她。”

弗丽桑说完伸了个懒腰,单手锤着后背舒缓筋骨,嘴里嘟囔道:“过几日我再来找你们。”

?弗丽桑刚阖上门,杨颂就对王禛说:“你闯祸了。”

“我知道,可是……”?王禛有些烦躁地抓抓后脑勺,“可是我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她赌气出走时,会去哪儿?”?

“她从未如此,”?王禛摊手,作惊讶状,“她跟着我三年了,从未如此失控,难道是初来亚特兰蒂斯发生太多变故让她不适的缘故?”

“我们兵分两路,去寻她一寻,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

王禛万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客栈楼下找。杨颂往上找,没一会儿便走上客栈楼顶。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落霞拉扯着夕阳余晖,绵延地挂在天边。魏轻的背影瘦削而娇小,她斜斜坐在檐上,晃着两条小腿。霞光把她的背影隔开明暗两道明显的分界,一半冷硬,仿佛坚不可摧,另一半柔软,仿佛一触即碎。

?他缓步走过去,正欲开口,魏轻已经闷闷不乐地说:“王禛让你来的?”

杨颂愣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走吧,”?魏轻压着欲要溢出唇边的叹息,“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一个人待着。”

杨颂默然许久,正当魏轻以为他离去时,他缓步走上前,柔声说:“魏姑娘,其实我知道,你心情不快多半有我的原因。”?

魏轻诧异地扭头,“你知道?”?

旋即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里乱成一团。他知道什么?他能知道什么?她和他什么都没有。

?杨颂点头,随后坐在她身侧,单膝曲起,双手搭在膝上。

“你心情不佳是因为对我产生了愧疚之情。”?

魏轻好像感受到一群乌鸦在自己头顶掠过。?

“愧疚……”?魏轻不快地撇嘴,“没错,是有点愧疚。”

“你不必这般想,这么多年了,我为任何人做的任何事都是我一厢情愿,与他们本身无关。对同伴是如此,对亲妹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