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总夹杂着些许凛冬的寒意，尤其是赫顿玛尔今年的秋风格外的冷，一夜之间似乎到了飘雪的寒冬，顺着衣服缝隙把寒意带到了行人的骨子里去。小街上的商贩们裹了裹单薄的衣衫，依旧为了生计吆喝着，而贵族或者冒险家们都背地里暗骂一声，急匆匆的赶到有暖炉的家中。就是少见且常年混迹在月光酒馆中终日醉醺醺的班图壮汉，都出门错愕的停了一下，微醒，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回到了那座雪山，分不清自己喝的到底是精灵香槟还是正宗的马奶酒。
赫顿玛尔内最暖和的地方不是白色如美玉般的玛尔王宫，也不是三位最高议员家中有着天顶窗，窗下挂着水晶灯的奢华建筑，而是一座教堂。教堂宏伟至极，是阿拉德大陆最伟大的建筑之一，最主要的是，教堂内有圣光。圣光不是自然现象，却在圣职者们的心中与阳光一样重要，比最烈的烈酒还要暖人心怀。
就在阿拉德991年的某个寒气逼人的一天，雷米迪亚教堂五彩斑斓的圆形天窗下，站着一位老人，沐浴阳光的老人。
那个老人很老了，须发尽白，颧骨已经深深陷下去，但他并没有流露出老态龙钟，而是用一双似鹰眸犀利的眼神看着被干枯右手拖起来的金色十字架，目光深邃。当然从后面看是看不到这些的，只能看到他戴着红色用蓝线围边的帽子，以及剪裁得体的白色圣服，他稍微躬着身，就像一只潜伏捕食的丛林猛虎。
老人是红衣大主教马杰洛·罗什巴赫，这一代圣职者教团的领军人物。圣者米歇尔消失后，圣职者们为了纪念他，就一直空缺着教宗的位置，六百多年的时间里教宗权柄一直由红衣大主教兼任。在普通信徒眼里，马杰洛大主教的话语就等同于神谕。
红衣大主教之下是五位红衣主教，前去康提尔村的那位红衣主教奇兰，全名是奇兰·格拉西亚，是歌兰蒂斯·格拉西亚的大爷爷，被誉为格拉西亚家族中的“风骨”。此次他从诺斯玛尔马不停蹄的回来后来不及喘息几口，就匆匆来到圣堂，他代表着的不仅仅是格拉西亚家族，更是代表着元老会。
“愿神与你同在。”
马杰洛转身，影子被阳光拉得许长，投在刻着十字架绘画的地面上，用深沉的语调问候。没等同样苍老的红衣主教奇兰开口，马杰洛大主教发出了一声感慨：“最近大陆上有些不太平啊。”
“神与你同在，大主教。”红衣主教奇兰回礼，然后教堂里陷入了沉默。他这次来是代表着元老会的意志，来询问马杰洛大主教为什么要压下去使徒以及异次元裂缝的联系，更是想问问大主教为什么对伪装者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但是奇兰没想到大主教会率先发问，要是放在五十年前，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一定会回“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可惜时光荏苒，五十年的风吹雨打早就磨平了奇兰的棱角，心中一往直前的热血早就冷了。不可能说做就做，必须瞻前顾后，要为整个教团以至于整个人类的未来着想。
“这次去康提尔村怎么样？我可听说诺斯玛尔那边办了好大一场的救济会。”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洒在老人慈祥的面容上，温暖而又静谧，这时候如果有外人在，一定很难想象出这就是威权赫赫的大主教。
“您是知道的。”奇兰苦笑一声，脸上的褶皱像是一朵绽开的花，“公国一直打算拉拢教团站到一起，他们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要试一试。”
“是帝国又有大动作了？”马杰洛皱眉，似乎对里昂·哈因里希三世的野心很不感冒。
这也是教团最头痛的事件之一，仅次于恶魔奥兹玛潜伏在大陆上的伪装者军团。主教奇兰见大主教打算跟他谈一场为时不短的谈话，提出了在外人看来是很失礼的“请求”：“大主教，怜惜一把我的老骨头吧，我们去偏厅会议室坐下说好不好？”
马杰洛大主教比红衣主教奇兰大十岁，相识了已经超过了五十年，半个世纪的时间让他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虽然有着不小的年龄差距，但就如这一代的欧贝斯和泰达一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哈哈，奇兰，我可是比你的还要大许多呢！走走走，去那边谈。”马杰洛畅怀大笑，伸手示意一下，与奇兰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是个极暖和的小屋子，里面只摆着几张椅子和一张圆形的长桌，是教团高层重要会议的召开所。门外墙壁上刻着精致的十字架花纹，看似无用其实是一道阵法，关门之后房间内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
“这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你说对吧。”马杰洛大主教关门后用金色十字架在墙上的凹槽碰了一下，转身过来笑意吟吟的奇兰开口。
奇兰身子一僵，虽然他和大主教马杰洛有着超过五十年的友谊，但身为元老会的一员可没少反驳马杰洛的提议，尤其是最近一年前的艾尔文防线事件中双方分歧极大，说严重一点可能都是教团的隐患。那次圣堂会议之后，马杰洛大主教对元老会的成员都有些不待见，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的确。”奇兰不知道马杰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点头表示同意，“今天与昨天温度差异极大，我从诺斯玛尔回到赫顿玛尔可着实让我吓了一跳，险些没把我这把老骨头冻僵。”
这一问一答把奇兰带着的那股凛冽之意消去不少，但奇兰和马杰洛都知道这是公国修复天空之城魔法阵到了尾声的结果，是转移力量的最后一丝顽强挣扎。使徒是近年来与伪装者一样棘手的存在，他们不仅实力强大，随之带来的异变现象则更加恐怖。
“诺斯玛尔的情况怎么样？”马杰洛缓缓开口。
世人只知道贫瘠的康提尔村出现一位十八岁就进阶圣骑士的天才圣职者，教团也派出红衣主教敕封，甚至还派遣两位圣者家族的天才一同观礼表示重视。后来他们才知道，欧贝斯·罗什巴赫和泰达·贝欧纳只是顺道前往，主要的目的是探究格兰之森的异变。但最深的一层谁也不知道，是马杰洛大主教在诺斯玛尔看到了一片黑暗，与奥兹玛一样的黑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