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大会由于叶清仙和水若的两败俱伤被迫中止，加之紫珩满是疑点的勾结之说，东觉索性提前结束群仙宴，召集各宫门主聚集在别离殿内。
大殿内，五人各据一席，气氛诡异。
紫珩率先站出，她望着一边微微颤抖的苍颜，目光中涌动着说不清的复杂。
“苍颜，水若可是你宫中弟子？”
苍颜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小声回应。
“是……”
紫珩方要继续脱口询问，脾气向来火爆的落苍穹早已按捺不住，大声喊道。
“紫珩至仙为何会突然大驾光临？我不过离开几炷香的功夫，仙山竟爆出勾连魔教这等丑事。东觉，你这掌门怎么当的？”
东觉似是习以为常，丝毫不理睬他的蛮横。他轻轻举起桌上的茶杯，微饮一口。
七烟颇具挑衅地瞟了落苍穹一眼，戏谑一笑。
“哟，怎么我们的落大人今日有这等闲情逸致插手此事？哦，是我忘了，星荆方才折损一员大将。少了流家的关系，想你本就萧条的华星宫更是门可罗雀了吧。”
落苍穹亦不甘示弱，他走到七烟身旁，薄唇勾起邪肆的弧度。
“呵，那也总比某些只知吃喝玩乐的庸人强。”
“你说谁是庸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
“……”
紫珩看着眼前不可开交的二人，又转眼看向座上无动于衷的男子，甚是诧异。
她轻皱娥眉，身上溢出浓烈的奇香，慑住屋内所有人的心神。
东觉放下手中的茶杯，循香嗅去。那熟悉的三匀、伴月，混着仙气的柔和。如此天作，直教人生死相许。
“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何必这样针锋相对。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彻查这仙山中是否混入魔教的奸细，虽然魔气已被灵息大大减弱，可我敢肯定那必是魔教三蛊之首的断灭！”
断灭二字刚出，苍颜身子便不自然地后退两步。她赶忙扶向木椅，缓缓坐下。
“苍颜，你怎么了？”
东觉似乎看出那座上之人的心神不宁，眉头微紧。
“这几日忙于试剑大会和群仙宴的事务，身子有些疲乏，不碍事的。”
话音刚落，紫珩忽地大步冲向苍颜面前，伸手微微探向她的眉间。
苍颜似是撞邪一般猛然后退，整个身子随木椅的翻滚狠狠跌下。
“你要干什么！”
手指间隐约感到的浊气使紫珩恍然彻悟，她冲着东觉微微点头，又看向摔倒在地的苍颜，面露冷色。
“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我只是刚才听说你身体不适，想要替你舒缓治疗，可谁知竟让我感知出此等邪气！水若只不过是一届弟子，何德何能有办法拿到断灭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面对突如其来的厉声训斥，苍颜瞬间慌了神，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个不停，却又难以连成一句完整的话。
“不可能！苍颜姐姐这么多年一直替东觉掌门打理仙山中的各种事务，怎么可能作出此等勾结之事！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为了修行大道而选择离开的，你没有资格怀疑她！”
“七烟！”
东觉顿然一嗓，却是毫无底气。
七烟扶起瘫倒在地的苍颜，怒气冲冲地望着有些怅惘的紫珩。
“我说错了吗？是，我平日素来不喜欢插手这些事情，但不代表我什么也知道！她虽然进入璇玑石拯救了人间界，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肆意妄为！掌门你当初那样苦苦哀求挽留她，她可曾回头过一刻？”
“够了七烟，谢谢你，但别说了。”
苍颜撒开七烟的手，重新环顾这殿上所有的人事物，却惊觉再不似她初登之时。
原来，所有的爱恨嗔痴，都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她走向大殿中央，放声大笑。
“苍颜姐姐……”
七烟方想上前拉住，却被身形魁梧的落苍穹一把拉回。他摇摇头，眼中是她从未读过的坚毅。
紫珩看着中央愈发疯魔的女人，心中竟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同情。
待那笑声逐渐淡去，沉默已久的东觉才轻轻张开口。
“是不是你。”
仍是那样如玉碎般清冷的声音，苍颜却从中感念出一丝温热。
她再也不想伪装，也无力伪装。
所有的答案，都汇聚在那个最简单最直白也最残忍的字眼上。
“是。”
霎时，万籁无声。
紫珩悄悄退到一侧的木椅上，静静等待座上男子的做法，期盼他会有所长成。
七烟和落苍穹是满脸骇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却是有口难说。
东觉渐渐从座椅上站起，脸上没有一丝惊慌，而是满不在乎地朝大殿中央走去。
一步一步，看似轻松。可东觉却深深感到那步履间的沉重难行，似是无数根蔓藤同时缚住，难以挣脱。
“为什么？”
等待已久的苍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多么希望他此时能打她、能骂她、甚至将她打入仙牢，都好过现在的平静如水。
“呵。能有为什么？我从开始便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东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眸深处的清澈，添上些许黯色。
苍颜仿佛读懂了那眸光中的言语，继续说道。
“那丫头体内的断灭蛊，确是我下的。”
“为什么？苍颜姐姐你这是为什么啊！”
七烟死命挣开落苍穹的臂膀，错愕间满是泪痕。
“为什么？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啊！东觉，从前紫珩在的时候，我退避三舍不曾靠近。可自她决心修炼抛弃你的时候，是我，是我日夜陪在你的身边。你吞下醉梦千年，是我三天三夜不辞辛苦为你熬制解药。你忙于各宫事务，是我长伴身前不离不弃替你赴汤蹈火。我以为这样能感动你分毫，可偏偏又来了个叶清仙！”
苍颜再抑制不住内心积压多年的酸楚屈辱，瘫坐于地，泪眼婆娑。
“你为了保全她性命，擅自收留璇玑石，又赐她瑶海傅家的身份。你为了名正言顺留下她，不惜将紫珩赠予你的神兽玲珑交给她。你别忘了，她父亲叶南衣与你曾有兄弟之情！你作为一山掌门各宫表率，怎能做出如此有违天理伦常之事！”
东觉冰冷如霜的脸上，终于绽开朵朵血莲。
他看着地上的苍颜，突然伸出手掴打在那渐起血色的脸上，甚是清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