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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父女生隙

第三百六十三章父女生隙

楚国令尹府邸的堂屋之内,通敞明亮,令尹子西一个人坐在居中大椅之上,斜向着身子,微闭着眼。

而整个大堂之内就只有一个人,并且还不是客人,而是楚国公主青裳。

她就坐在右首第一个坐位上,算起来已经是离子西最近的位置了。

可如此却还是有半丈的距离。

“你去那了,为何这两天你总是魂不守舍的?”

“父亲,我还能去那,今日王上哥哥邀请相国大人去给青苹姐姐诊疗,所以我也就顺便去看看青苹姐姐,都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了,怪想她的。”

青裳知道自己父亲是生气了。

昨日送别白公胜,她借着楚王在时,故意提起单独送别白公胜,而楚王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不等子西拒绝就已经答应了。

让她的父亲也是没有话说,而且回来的时候,竟然还是王禅送青裳公主回府的,而当时子西曾问过王禅,可楚王及子闾都觉得王禅会在城外相送,如此一来,这就让他更加生气了。

而昨日是因他确实疲惫,王禅新援左相之职,而且是他亲自举荐,得楚王赐牌,如此重视,他这个举荐人当然不能不聊表祝贺。

可他却又不想亲自登门祝贺,毕竟左相算起来也是他的下属,并没有什么资格可以让他亲自祝贺的,但楚国人情礼数却也不能少了,所以他也只能让青裳代他送上三箱黄金,以表对王禅初登左相之职的祝贺。

可青裳一出去,总是呆得很长时间,这让他心里十分烦燥。

今日也是未经他允许,青裳就独自骑马奔出,连一众下属都不顾,更不顾他作为楚国当朝令尹的面子,也不顾及作为一个楚国公主的形像。

此时回到府里,子西直接让下人叫青裳来到客堂。

可面对自己这个女儿,子西却也不好拉下面子来大骂一顿,所以这才躺在椅上细思了半响,这才问起青裳公主。

“那左相大人一定是给青苹侄女治好好病了,所以你回来的时候才这么晚,也才这般开心,是与不是?”

“也没有说什么治疗之法,只是左相大人已探清楚青苹姐姐的病因,是因为体内阴气郁结,所以才会一热就散发出恶臭之味。

所以他希望青苹每日去相国府,由相国大人亲自用内力为青苹姐姐治病,由此青苹姐姐这病也算是有了着落,所以我才十分开心,难道父亲不为青苹开心吗?”

青裳还是说得十分小心,但却也是事实。

可子西一听,却是冷哼一声。

“这有什么开心的,楚国多少王宫医师都是如此说辞,又有谁给青苹看好过,鬼谷王禅还不是故弄玄虚而已。

再说了青苹这姑娘天生就得如此怪病,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碍,看不看得好又有什么好开心的,只是子闾太在意而已。”

子西说得十分冷漠,不仅不关心这个侄女的病情,反而说自己这个弟弟有小题大作之嫌,而若是青裳得了青苹之病,怕是他就不会如此说道了。真是痛不在己身,也就无法体会别人的痛楚。

“父亲,青苹也是您的亲侄女,现在也与女儿一样长大了,不再只是一个孩子,都是楚国的公主,若是天一热就恶臭掩面,这何尝不是丢了楚国的颜面,你为何竟然一点也不关心,更不关心青苹姐姐心里的痛苦呢?”

子西一听,脸色阴沉,看着青裳带着怒气。

“放肆,有你这样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吗?

自小让你习大周礼仪,难道连长幼不分,孝意不存吗?

青苹的病既然有王上操劳,又有你叔叔把持,更有楚国灵童诊疗,难道还要你去管吗?

你既然已知道青苹已长大,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也长大了吗?”

堂堂楚国公主,竟然不顾礼仪,骑马在大街上奔跑,成何体统,若是不知者还以为老夫教子无方,娇宠于你,你竟然毫无自知,实让老夫失望至极。”

子西习惯了自己称老称尊,所以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也不忘用口头之语,显得十分生分。

可青裳却是听得习惯了,自她认事以来,她的父亲子西一直都是如此,并不喜欢她与青苹公主来往。

以前青裳也从未问过此事,而且在她们这一辈的王族公子公主里边,也只有青苹与她年岁一般,小时候到还常在一起玩,可自从王上登位以来,子西不知什么原因就限制了她的外出,特别是去她的叔叔子闾府邸里找青苹去玩。

以至于青裳在诺大的令尹府里,连个玩伴都没有。

当然也并非不是楚都真的没有玩伴,而是身为楚国公主,又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令尹子西独女,能配得上与公主玩耍之人实在就不多。

若说子闾的女儿青苹,与青裳本就是姐妹,而且两家的府邸也靠得比较近,来往应该更加密切一些,来往也更多一些。

可不知为何,青裳却与青苹慢慢长大,子西却一直有意的不让青裳去找青苹。

而青苹呢也因为现在身体的怪病,所以大都不敢出门,也不愿出门,心里总有自卑之情,总是一个人躲在司败府邸后院之中,若是两家人没有重大的庆典,或是王上有什么特别的召意,那么两人在一些的时间还真是屈指可数。

好在两人自小就在一起,虽然慢慢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可两人关系也一直很好,彼此也都能够理解。

而昨日青裳送别了白公胜,原本两人才建立起来的感情也随着分开而让人伤怀,青裳当然想找久未谋面的姐姐青苹说说话,此时子西如此责问,也是憋着一口气,心里十分委屈。

可子西回避着青苹的问题,却拿她骑马来说事,这让她心里更是不舒服了。

“父亲,女儿骑马上街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骑马之术还是父亲教我的,可却从来也未听父亲如此发怒。

难道只是因为我去看青苹姐姐,就惹得父亲发怒吗,这女儿就不理解了。

为何子闾叔叔都可以时常来令尹府邸里与你相谈国事,可我却不能与看看青苹姐姐。

难道你与子闾叔叔是兄弟情谊,就不可以我与青苹姐姐有姐妹情谊吗?”

青裳此时也是有些郁结,所以说话也有些失礼,这些年藏在心里的不解,今天却是爆发了出来。

“你,你你,青裳你竟然用这种态度给我说话?”

子西也是十分气恼,本想着像原来一样训斥一下就算了。

他一直等在此地,就是为了让青裳有所收敛,可却不想青裳也慢慢长大也,与外面接触得多了,对他的话也敢当面驳斥了。而且青裳一句话就让他无语再说了。

青裳知道自己父亲生气了,也十分自觉,不等子西责罚,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十分委屈,眼中含泪,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于她而言,她今日去看了自己的堂姐青苹,也是姐妹情谊,而且在场的可不只她一人,还有楚王,还有王禅,当然还有子西的四弟子闾。

可她一回到府邸,还是知道父亲会生气,只是今日却又不比它日。

子西语气也较重,而这两日青裳心情也不好,本就想在外面放松心情,可一回到府邸,还是要面对父亲子西那般脸孔,心里也慢慢徒生着不满,还有更多的是一种反抗,一种叛逆。

“父亲,我本也不想知道这个中原因,想来并非是因为子闾叔叔,也非是因为青苹姐姐之病。

更不会是因为王上哥哥的原故,你若觉得女儿今日顶撞了您,女儿自愿受家法处置,父亲不必留什么情面。”

子西本来接着刚才的话,就是要用家法来威胁青裳,可此时青裳已经主动跪在地上了,一时之间也是气结于胸,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女儿也是最小的,原本子西王族权贵,若依常理,到此时该是儿孙满堂,可偏偏多年之前,大哥太子建犯事,让兄弟几人也都受了牵连,也让当时的平王十分不放心,特别是娶亲上,严加管制。

而当太子建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几人也娶亲生子,未及多年,平王驾崩,楚国又陷入王位空虚之时。

若说没有想法,任谁也不相信,可当时太子之位传于平王最小的儿子昭王。

可昭王一当位之后,算是重用了兄弟几人,在楚国也是慢慢肩负重任。

可这个时候吴国开始进攻楚国,一连打了多年。

子西与其几个兄弟不得不披甲上阵,久历沙场,所以身为权贵反而不比普通人家,能得与妻妾日夜相处。

子西本就三个儿子,大儿子与他一起历经沙场,可楚国解围之后不多年,就因旧疾复发而死。

二儿子虽然一直留在楚都,却不思进取,成为典型的纨绔子弟流连于烟花之地,最后染病身亡。

三儿子在楚都破城之时,当时子西亲率楚国大军与吴军周旋,却未顾及其生死,最后楚都城破,都不知死于何处。

也正因为如此,子西此时已无继位之子,才会容忍白公胜,也一直想接白公胜回楚。

而且白公胜回楚后,也一直亲自带在身边,十分关照,对于与青裳的情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三个儿子都先于子西逝去,此时面对着青裳,心里也是万般无奈。

“罢了罢了,你既然已经知错,就罚你三月不得出府,你就在家里闭门思过吧!”

“什么,父亲你竟然还是不想让我出去,父亲你如此绝情,还不如赐给女儿一个痛快。

这诺大一个令尹府可有我青裳容身之地,三月不准外出,无异于囚禁女儿,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只是可怜女儿,自小无娘,受此责罚,连一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青裳边大声哭着,边诉说着自己的苦楚,这哭声一起,让一头白发的子西也是慌了神。

外面站着的家奴也都不时的望向堂屋里,大家都不知道为何父女两一向关系融洽,可今天说着说着就吵闹起来了。

青裳公主虽然脾气犟了点,也随时带着一些傲气,可对下人却并不苛刻,有时还十分体贴。

但若说要让她哭,却少之又少,特别是这几年慢慢长大了,一直都十分坚强,如此大哭,好像都从来未曾发生过,就算是小的时候也十分少见。

“好好好,你既然这也不服,那也不服,那老夫就成全于你。来人哪,带大小姐回去,按家法处置,击杖二十,不得轻饶。”

堂屋外一时之间进来了几个侍女,还有家奴,看着子西一脸怒气,再看着跪在堂中的青裳公主,都不知所措。

“不用你们拉我,我自己去躺着,打死打活反正随你们的便,本公主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楚国公主。”

青裳看子西像是铁了心要处置于她,此时边哭着,也边语气绝裂的说着,自己爬了起来,就朝外走。

几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跟在她的后面,扶都不敢扶她。

其实这也是青裳故意求得如此惩罚,虽然听起来要打死人的节奏,可知道下人是不敢真的动手击杖二十的,而她当然也躲开了被楚足的处罚,而处罚击杖,实际上就是打屁股,若真的打伤了,她也会有理由出去看病,也就才有机会去相国府。

所以此时青裳公主虽然哭天喊地的,可她的心里却是暗暗高兴。

剩下一些家奴也都乘势出了客堂,而客堂之中只剩管事的家奴。

“老爷,公主一直呆在府邸乖巧温顺,只是现在长大了,也好奇外面,所以才会惹老爷生气,只是这击杖二十就算在军中也是重罚,对小姐下此重家法是不是处罚有些重了,老奴也不敢执行,还请家主责罚。”

老奴说完,也是跪在子西面前。

子西一看,这个老奴也是一头白发,与他的年岁也不相上下,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老奴敢如此相问于他。

子西看着老奴却是张嘴就骂道:“老东西,难道真的想把裳儿打死呀,这都还要问,让她长点记性,两三天出不了府门就行了,还不快去,跪在这里,是不是想让我一起收拾你。”

子西也是没有好气的,自己在女儿面前软的不是,硬的也不是,可这老奴此时偏偏又像公主一样,未罚先跪请罪,实让他更加恼火,可他也只有在这个老奴面前发发火了,要不然连个台阶都没得下的。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老奴一听,心里有数,赶紧的小跑着退出堂屋,只留下子西一脸苦笑,却是无可奈何。

正是女大难由父,舍不得又如何,面子过不去,可若真的打,却又怕是打在女儿身上,却是痛在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