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土人，完全没可能研究出管子的原理。别忘了，误打误撞发明火药的是地球上的道士，中土的道士在修炼上从来就没走过弯路。
管子的机械结构倒不复杂。
至少有神识的修士，不仅能轻松看清，摸索一阵也不难学会扣动扳机，于是一整套机械动作便瞧得真真切切。
可缺少火药的概念，便无法想通根本原理。
看不懂，还可以动手试嘛。
顾无忧模仿着先前那群白魔的样子，将管子平端，对准某个方向，最后扣下扳机。
咔哒一声轻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并没有铁块从管口冒出。
“噗，你这样瞎搞是不行滴，它有保险好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顾无忧耳边响起。
顾无忧：“吕暄……不对，小机灵！”
赢樱一怔：“小机灵和你说话了？它不是变成天道了吗？”
老道孔德……好吧还在忙着吐呢。
顾无忧跟赢樱一样诧异。
小机灵成了无量界的天道，顾无忧又没听它的顺走无量界，大家此刻早已远离无量山，那小机灵是如何对他传音的？
“怪我喽？”小机灵悻悻然道，“你走就走，带走我的本体几个意思。我喊你，你又不理我……结果我只好被迫返回本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顾无忧：“本体……你是说电脑？”
“废话。”
“天道还需要本体？”
“纯粹法则演化出的天道意识当然用不着，我不一样啊，半路出家的我，还没办法彻底脱离本体。”
“所以其实你跟我们一起出了无量界？”
“比这惨得多！”小机灵说道，“应该说是你们离开后，在某种规则的作用下，我被活生生拉出无量界。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呐。”
这顾无忧倒是可以想象出来。
小机灵最大的问题，是被顾无忧从飞船上拆走以后，变成类似人没有四肢，只剩一颗脑袋的状态。
不幸中的万幸，它还能听、说，否则更郁闷。
终于有机会成为天道，整个无量界都在它的掌控之下，小归小，显然比控制一艘飞船爽多了。
结果因为本体被带走，瞬间打回原形……
“你这天道当的也太不靠谱了吧？”顾无忧并不内疚，因为小机灵喊他他根本就没听见，“受规则限制的天道，还算真正的天道吗？”
小机灵：“这话说的，假如天道能任意放飞自我，我的兄长、中土的天道会眼睁睁看着修士掠夺天地？规则是天道存在的基础。对于我来说，本体保存了我的代码、数据，不是说做不到硬撑着不回归，但那样的话，相当于彻底重启、记忆清零，我还是我吗？”
顾无忧：“好吧我懂了。”
小机灵半信半疑：“你确定？”
“废话，道爷不说懂了你还有的啰嗦呢，站在一堆管子人尸体里讨论天道、代码，有意思么？”
“管子人……它们是陆卫。”
“陆卫？”
“不同的白魔，喜欢的武器类型也不一样，有罗伯特那种爱用空卫的，当然就有爱用陆卫的。”
“然而陆卫比空卫，威力可差太远了。”
小机灵：“嗯，我猜这应该和白魔的实力有关——这里说的实力不是修为，白魔不修炼，我指的是类似世俗的财富。财力雄厚的白魔，为自己准备的武器便更高级。”
“等等。”顾无忧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赢樱师姐杀死的这些白魔……其实是武器？”
“对啊。”
“可他们明明是白魔。”
“错。样子长得像白魔，不等于就是白魔。作为天道……一名新晋天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些陆卫并非天地化生，它们是凭空造出来的！”
天地化生有严格的判断标准。
孕育生养，是天道法则下的天地化生。
超级法宝的器灵，也不是一开始就炼制出来的，而是随着时间推移，法宝的逐步完善，在天道法则作用下因缘际会，诞生出灵智。
是否天地化生，天然还是人造其实不重要。
毕竟天道掌控一切，人造的东西所使用的材料，甚至制造思路都可以说依然在天道法则之下。
灵智才是关键。
天地万物包括顽石，都可能诞生灵智。
所谓妖怪，其实“妖”和“怪”是不同的概念。
具体来说，“妖怪精灵”，动物成妖，死物成怪，植物成精，虚物成灵。
灵比较罕见，虚物具体是什么呢？比如火山内部特殊环境下，浓郁的火系属性灵气长期聚集，就可能诞生出一个主体灵智，那玩意儿就是灵。
当然宽泛点讲，鬼其实也可以算灵。
以上概念，顾无忧是懂的。
神虚派别的不行，这种神神叨叨，不需要修炼，只靠嘴皮子就能传承的东西，倒是从来没断绝过，甚至还有越来越丰富、越玄乎的趋势。
“所以，他们没灵智？”顾无忧指指地上的尸体。
小机灵：“没有，只有设定好的程序。”
顾无忧：“程序？像你一样？”
“呃……”小机灵纠正道，“是像变异前的我，好吧我承认，变异前我比它们傻多了，毕竟白魔的科技比地球先进。当然白魔实际上并不擅长人工智能，科技树不一样嘛，这些陆卫的程序，更像是一种……调教。”
顾无忧听的似懂非懂。
“商量点事儿。”顾无忧说道，“没外人的情况下，咱能不能直接说话，不玩传音？”
刚才的对话，小机灵一如既往传音。
顾无忧却是直接说话的。
所以赢樱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终于结束呕吐蹲在远处回气的老道，当然也一头雾水。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呃诸葛亮是谁？不管了，应该也是吕暄说过的吧，有道理就成。反正顾无忧觉得，大家探讨，肯定比自己一个人琢磨强。
小机灵不以为然：“你怎么确定没外人？”
“啊？”顾无忧一惊。
有人躲在周围？
“别误会。”小机灵说道，“我的意思是修士很强悍，尤其擅长占卜的家伙，预测未来或许扯淡，倒推过往确实有一手。传音能保证他们推不出我，说话就难保了。”
“推出就推出呗，多大点事儿呀。”
玉清、徐有容都知道小机灵，也没喊打喊杀嘛。
小机灵猜出了顾无忧的想法：“目前知道我的，包括玉清在内，其实都把我当成了某种玄妙存在，即使你告诉他我是一台电脑，他不信，也不懂啊。”
“所以？”
“我不大不小也是个天道，不要面子的？”
顾无忧乐了：“瞧不起自己的出身？这可不好。”
“一台傻电脑，有啥可骄傲？”小机灵振振有词，“搞清楚，电脑不是生灵，自然没有族群可言，根本谈不上忘本。否则难道还要和王锋一样，对其它电脑照顾？”
无论修为多高，生灵都会偏向自己出身的族群。
所以王锋见不得别人杀老虎。
人类修士也没两样，修行人庇护百姓，正是中土社会的基本发展模式。
电脑……
一把算盘成怪，会照顾其它算盘？
那没意义啊。算盘是可以制造出来的，材料足够，要多少有多少。死物不存在族群，无论是不是人造。
小机灵：“况且若是被人知道我的真正来历，他们控制不了我，破坏储物戒可没多难。坏掉的储物戒空间消失，我的本体肯定就随之泯灭了。”
顾无忧悚然而惊：“那还是传音吧。”
小机灵显然离不开本体，好不容易成了天道，都因为顾无忧带走储物戒，而被打回原形。
其实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小机灵的传音固然连玉清、徐有容那种档次的高人都察觉不到，可人是会思考的，当面传音，他们依然能靠察言观色发现。
但也不能说，小机灵的做法完全没道理。
正因为它从不直接发声，不和顾无忧、吕暄之外的人交流，玉清和徐有容才认定它“不凡”。
顾无忧：“再跟我说说陆卫。”
小机灵：“没什么可说的了呀，陆卫就是一种人造的……嗯，算是工具吧，白魔模仿自身制造。可能技术上不够成熟，所以陆卫都没头发。”
造人……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在修士界，这玩意儿叫傀儡。
制作傀儡和修为无关，主要取决于是否有兴趣。顾无忧相信，擅长造物的造化门，那群修士界的技术宅肯定能造出以假乱真的傀儡。
“管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保险……”
“管子也有名儿，它叫枪。”
“枪？”见过吕暄打猎，顾无忧自然不会还把小机灵所说的枪，误会为中土那种长杆子武器，“样子和吕暄用的很不一样，而且……这东西发出的是铁块啊。”
小机灵：“难道吕暄没说过，她的枪是能量武器？”
顾无忧回想了一下：“貌似说过来着。”
“地球的枪大致分两种，一种是吕暄那种纯能量武器，另一种就是类似陆卫所用的，靠火药激发打子弹。后者出现得早，但并不代表落后，甚至很多时候比能量武器更实用。”
“中土人能用么？”顾无忧最关心这个。
“能，但没什么意义。”小机灵毫不客气的打击他，“你们又不会制作子弹，弹药耗尽就是个空心管子，用来打人连烧火棍都不如。”
顾无忧终于想起来了。
吕暄确实说过，地球上有种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用起来相当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