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在吕暄的要求下，顾无忧带着她找了个行人较多的街道——所以说分工合作很重要，顾无忧没“穿越者”那么多花招，却比吕暄更了解中土的城市布局。
吕暄选了个合适的……墙根。
两人靠墙坐下，吕暄打开背包，从里面翻出个薄薄的、巴掌大小，整体呈长方形的物件。
“这是什么东西？”顾无忧当然不认识。
吕暄压住某个按键：“手机。”
“手……鸡？”
顾无忧越发糊涂了，这东西跟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它的材质看起来好像是金属，表面惊人的光滑，线条柔美，然而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对不对？
吕暄现在又冷又饿，实在没心情普及知识。
这时“手机”嗡的一声轻颤，正对吕暄的那面忽然亮起一个奇怪的图案。
顾无忧恍然大悟：“这和飞船上的法宝……不对，它也是你说的仪器的一种。”
“嗯嗯。”
吕暄随意应付着，等待手机启动完毕，手指一划，进入主屏幕。
作为一个现代人，出门不带手机心神不宁，上了天都不例外。同样，决定跟顾无忧闯荡的吕暄，即使其它东西都不带，也得带上手机。
不过这手机可不是飞船的标配。
它是吕暄的私人物品——好吧其实飞船也是，虽然刷爆的是老爸的信用卡，注册的船主可是吕暄。
总之它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手机，设计者从未考虑过带它上天的问题，更不可能考虑在没有电源的古代使用，所以它用的是电池，也没法靠太阳能充电。
飞船的核能动力，倒是可以为手机充电。
可离开飞船后，这东西和能量枪一样，用一点少一点，因此吕暄平时都是关机的，而且抑制着惯性从不拿出来玩。
她的决定很英明，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确定手机运行良好，吕暄让顾无忧去找石头，指肚大小，两种颜色，吕暄的原话是“能当围棋棋子”的小石头。
顾无忧自然不会认为，吕暄有兴致饿着肚子下棋。他也没问，直接跑去找石头。玉京城可不是现代大都市，虽然面积比任何都市都大，城市建设却落后无数年，找点碎石很轻松。
一切准备就绪，吕暄低声吩咐了顾无忧几句。
“赌棋……行不行啊？”顾无忧迟疑。
吕暄：“当然行，你知道围棋最初就是一种赌博工具吗？”
顾无忧：“贫道问的是你的棋艺。你才多大，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恐怕也比不了那些老手吧。”
吕暄：“我就不会下棋，不管是围棋、象棋，全部一窍不通。我是探险家好么，学那玩意儿干嘛？可我有手机啊，你们土著要知道手机是啥，我直播吃手机，简称——吃机。”
顾无忧摊手：“好吧。”
吕暄不是女仙，但她背包中的好东西，的确匪夷所思，比如能量枪就让顾无忧印象深刻，并吃了一个多月的饱饭，直到能量耗尽变成烧火棍。
这手机，也许真能让吕暄变棋艺大师。
顾无忧长身站起，高声叫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手谈高手吕大师莅临玉京城，以棋会友，欢迎各位切磋交流！”
路人纷纷侧目。
中土娱乐项目不多，围棋的确挺流行。
路上的行人中，也确实不乏爱好者，然而当他们看清吕暄的样子，切磋的心思就没了。跟一个小丫头下棋，胜之不武，输了更丢人，何苦呢。
“不玩白不玩，玩了不白玩。”顾无忧继续喊，“吕大师说了，只要你能赢她，一把给你十文钱。当然若是你棋艺不精，那么不好意思，吕大师得收你十文。”
行人这下子来了兴趣，下棋还能赚钱？
吕暄说围棋起源于赌博，那是历史学家做出的判断，实际上地球古代的文人们从没这么想过。围棋，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彰显读书人品味的东西，怎会和赌联系到一处？
中土也一样。
没人知道围棋是谁发明的，但这东西符合修士的气质，跟脸红脖子粗的赌徒，可丝毫都不搭。
话说回来了，钱又不咬手，对不对？
尤其吕暄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样子，技艺再高能高到哪儿？十文钱赚起来轻松愉快，买点果子给孙子吃，何乐而不为，一些老家伙暗中思忖。
但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小丫头，终究有点抹不开。
“十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机会难得，每把只要十文。”
“展现你真正棋艺的时刻到了，还等什么？”
顾无忧乱七八糟的喊着，吕暄心说，这家伙真本事没有，记性还是很不错的嘛。
终于，有人走了过来。
对方是个老头儿，从衣着上看家境应该不错。
“老夫倒不在乎十文钱，我就是看不过你们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还吕大师……老夫今日便让你知道，玉京城的水有多深。”
老头儿越说越气的样子，拿出十文钱扔到地上，问道：“棋具呢？”
吕暄冲两堆石子儿努努嘴：“那不就是。”
老头被逗乐了：“穷成这样的大师，倒是头回见。”
吕暄绷着脸：“你懂什么，这叫野趣！”
“罢了，老夫便陪你野趣一回。”老头儿看着吕暄，“小姑娘，你的十文钱哩？”
显然他也不是像他声称的那样，不在乎十文钱。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老头儿已经怀疑两人是骗子，钱不重要，就要给骗子添点堵。
吕暄：“你赢了，我自然会给你。”
“呵呵，你是觉得老夫有多傻？你根本没钱，空手套白狼而已，老夫见得多了。”老头儿回头看围观群众，“诸位，这小丫头把咱玉京人当成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主儿啦。”
众人哄堂大笑。
吕暄一瞪眼：“谁说我没钱？拿出来吓死你！”
老头儿：“哦，那你倒是拿呀。”
“拿就拿。”吕暄一边在背包内摸索，一边说道，“别说我没警告你，护好自己的心脏，一大把年纪了，一会儿别吓出个好歹。”
这种虚张声势的伎俩，老头儿根本不上当。
吕暄从包里掏出一物啪嗒扔到地上：“看好了，这东西值不值十文钱？”
“这是何物？”老头儿捡起来翻看。
整体一片薄板，齐刷刷排列着半圆柱形的凸起。这些凸起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放了一枚枚圆柱形、比凸起略小一些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同样透明，里面装着粉末……
薄板上还有文字，更让老头儿吃惊的是，那些文字并非手写，是直接刻印到薄板上的！
“排毒养颜……胶囊？”老头儿念道。
吕暄：“排出毒素，一身轻松，这是药。你摸着良心说，这板药值不值十文钱？”
何止十文钱？
老头儿心说别说药了，就凭这精美的包装，中土任何大夫都做不出来，也许只有修士的丹药才能……哎哟我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丹药！
绝大多数普通人，其实都没机会接触丹药。
老头儿心中有了怀疑，越想越觉得合理，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解释。
想想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再狂妄又怎敢自称大师？然而如果她其实是个活了几百岁的女修士呢？大家都知道，修士的年龄和面容很多时候并不挂钩。
老头儿手一哆嗦，药掉在地上。
“大人，老朽……”
“别大人小人的，本大师这里一旦付款，概不退货，你还赌不……啊呸，我是说比不比试棋艺了？”
“呃，比！大人请。”
吕暄摆手：“让你先手，免得说我欺负你。”
大师嘛，就得有大师的矜持。
老头儿也没敢继续客气，毕竟他严重怀疑吕暄是个老怪物，万一把人惹恼了，没人能救得了他。
两人一来一往，开始下棋。
吕暄很庆幸，这世界的围棋规则和现代围棋完全一样，假如她穿越到地球古代，手机上的围棋软件能帮多大忙就不好说了。当然围棋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运算，手机又无法联网，面对真正的高手恐怕也得跪。
老头儿可也不是专业九段选手啊。
半个时辰后，老头投子认输：“老朽自愧不如。”
这可不是畏惧吕暄的身份而故意放水，他确实下不过吕暄……手机上的围棋软件。
顺便一提，吕暄用手机可没避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划呀划，因为反正没人能看得懂她在干嘛。
老头儿输了十文钱，反而一脸心满意足。
跟修士下棋，得是多大的机缘？
当然他也承认，自己有可能想多了，吕暄就不是修士。然而万一她是，岂不是赚大了，这辈子剩下的岁月，这个牛可以吹到死！假如吕暄不是，无非损失十文钱，就像先前顾无忧说的，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围观群众也是这么想的。
赚到十文钱，吕暄便把胶囊收了起来。
可现场围观的这些人都不瞎，也不傻，老头儿能想到那可能是丹药，他们当然也能。
都想和修士下棋，得一个能吹一辈子的牛。
于是继老头儿之后，众人十分踊跃，充满参与的热情。甚至连根本不会下棋的纯路人，也厚着脸皮浪费十文钱。
当然后来发现这边有热闹，跑过来的人们，就不清楚吕暄的“修士大人”身份了，因为前面的知情者虽然不肯走，却也不乐意把“真相”告诉他们。
独乐乐，当然比众乐乐更乐乐。
吕暄面前的铜钱越来越多。
顾无忧热泪盈眶，天可怜见，贫道跟师父混了十几年惨得一笔，今日可算是见着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