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摆手：“咱们四个舍友关系不错，如果来年你被赶下山，我们都会想念你的。况且我说过，筑基别人帮不了，你能成功是你自己够努力，不必感谢任何人。”
此时此刻，顾无忧成就感满满。
助人，果然是快乐之本……对了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应该是煲汤高手吕大厨吧。
顾无忧说的是实话，他愿意帮尘禺，大家关系不错是根本原因，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原因。当然，也有自始至终都不认同竞争理念的因素。
正所谓“抱朴守素”，道士都是朴素的人。
何谓朴素？就是说没那么多诸如以德报怨，左脸被打右脸凑上去满足你之类的弯弯绕绕。道士心目中的理想状态是无为不争，而不是忍气吞声。
但以上都不是重点，朴素的人普遍——护短。
西游记里有后台的妖怪总死不了，就说明了这个道理。
什么？你说作者在讽刺世俗、官场……别闹了，那和中学语文阅读理解分析鲁迅的两棵树又有什么区别？典型的读者比作者想得多系列。
顾无忧带着尘禺，兴冲冲找到玉清真人。
完全用不着他说明来意，玉清神识一扫便了然：“尘禺完成筑基了，很好，为师十分欣慰呐。”
顾无忧：“那么师尊……”
“停。”玉清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承认杂务对修炼有影响，但门规一贯如此，况且无论如何，总得有人负责杂务吧？”
顾无忧乐了：“您想多了，我没打算质疑门规。”
“哦，那你要说什么？”
“我是想带尘禺下山逛逛，散散心。”顾无忧笑道，“老蹲山上太憋屈了，如今小有成就，给他庆祝一下。”
玉清不以为然，修炼是本分，何须庆祝？
尘禺摇头道：“小弟不闷，真的，不需要散心。”
顾无忧：“那是你觉得，小孩儿哪有不喜欢玩的。相信我，劳逸结合才是王道，这话可是赢樱师姐说的，一名金丹的感悟还能有错？”
玉清皱眉：“你到底想带他做什么？”
“散心呀。”
“老实交代。”
“额好吧。”顾无忧耸肩，“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山上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我准备下山置办点年货，搞个新年茶话会啥的，再弄点烟花爆竹玩玩，热闹哇。”
玉清脸顿时一沉：“胡闹！”
诶，干嘛忽然生气？
顾无忧笑嘻嘻道：“师尊别急，听弟子说完嘛。我问过了，修士都不过年。但门规上也没规定，修士不能过年呀。”
其实道士更不过年。
但顾无忧和孔德并非正儿八经的道士，他们不隐居潜修，成天浪迹江湖，百姓过年他们当然会受影响。师徒俩穷得吃不上饭，买年货纯属痴心妄想，好歹能看热闹对不对？
不夸张的说，过年讨饭……不对，乞食都容易几分哩。
如今咸鱼翻身，肥皂店生意红火，成了梦寐以求的有钱人，结果修士根本用不到钱。
顾无忧终于可以矫情的感叹一句，世上比没钱更痛苦的，是有钱花不着。
作为天然享有不务正业权利的道士，顾无忧可不是那种有钱舍不得花全攒起来的主儿。毕竟道士又不能成亲，钱攒着留给谁？
所以他必须热热闹闹过一次年，满足自己的夙愿。
道爷今年不看热闹，我自己就是热闹！
玉清脸色依旧没改善：“你喜欢折腾，只要不打扰门人修炼，为师倒也无所谓。可你玩爆竹也就罢了，身为修士，竟要去那烟花之地？真是不知羞耻！”
“诶？”
“更过分的是，你还打算带尘禺一起去！他才多大？”
“等等等等。”顾无忧急了，“啥是烟花之地？弟子这么单纯的人，完全听不懂。再说山下也没青楼……咳咳，师尊您误会了，我说的烟花，是……呃。”
顾无忧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个错误。
中土可没有烟花和鞭炮，人们所说的爆竹就是真正的竹子。这玩意儿在夷州都没必要花钱买，随便砍就成。
毫无疑问，又是吕暄的锅。
然而顾无忧却没想想，吕暄随口一提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就取代了他从小形成的概念？
玉清冷笑一声：“是什么？继续狡辩呀。”
顾无忧：“难道在师尊眼中弟子就如此不堪？烟花……其实是密州人对爆竹的别称，爆竹点燃不光啪啪啪响，它还会冒烟的嘛。”
玉清：“呵呵，你以为为师没去过密州？”
顾无忧：“您这么大的高人，去哪儿都是飞天，接触不到民间俚语很正常。”
玉清一想倒也是。
他年轻时和所有修士一样也要出门历练。但一来修士的历练与世俗无关，通常是进入险地磨砺，或直接被派去争夺新出现的宝物。二来，他也没去密州历练过。
后来修为上去了，确实如顾无忧所言，去哪儿都是一飞了之，到密州拜访同道自然也不例外。
“为师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自甘堕落。”玉清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入门晚年纪大，从前混江湖懂的也多……”
“不不，弟子懂的不多。”
比吕暄差远了，那货懂的才是真多。
玉清：“总之你要洁身自好，红粉骷髅的真谛，以后等你修为够高了，便会明白。”
顾无忧：“弟子谨遵师命。”
“至于下山……”玉清顿了顿，“前几天吕暄曾偷偷带朝月下山，你可清楚？”
顾无忧一愣，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但玉清说“偷偷”，顾无忧认为用词不当。朝月早就完成筑基，半年锻体期也已过去，按门规她有资格下山。
“只有她二人下山，静如可没陪同。”玉清看出了顾无忧的想法，补充道。
顾无忧笑了：“当初师尊要求我们下山必须有人陪同，是因为半年锻体期未到。现在半年早过去了，我和吕暄都已经是聚元修为。师尊关心弟子我懂，但一个修士总被保护起来，肯定会长歪的。”
道理一点都没错。
玉清让人陪吕暄下山有两个目的。
首先自然是保护，先天灵体受上天青睐，同时却又遭天妒，天道就是这么矛盾矫情。其次，他还怕吕暄离开妙音宗。
吕暄入门差不多一年，离开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
修为则一日千里，已经摸到了聚元中期的边，随时可能突破。这种情况下保护确实已经没意义，或者说假如上天真要坑现在的吕暄，别说静如，赢樱也保不住她。
玉清真正头疼的，是吕暄不声不响就下山。
然而这根本就算不上出格。
做修士又不是坐牢，只要不违背门规，当然可以随时下山，也从来没有必须向掌教报备的规矩——相反，倘若每个门人下山都要他批准，玉清能烦死。
玉清：“你说的对，为师确实管多了。不过吕暄马上便要再次突破，你可了解？”
顾无忧惊讶：“又突破？”
玉清：“先天灵体千年一遇，再不可思议都正常。为师观察你的丹田法力，此次绝无可能只差她一天突破。她对你隐瞒，估计是担心你自信受挫吧。”
顾无忧摇头：“我就没想过和她比。”
两次紧跟吕暄后面突破，不能说纯属走运，因为自己在修炼上有多努力，顾无忧自己最清楚。然而他又很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公平，有些差距根本无法靠后天努力弥补。
他几乎天天和吕暄厮混，对吕暄的作息十分了解。
那货就从来没认真修炼过！
顾无忧熬夜打坐时，吕暄却在睡觉，号称晚睡会影响发育——小屁孩一个，讲究倒是不少。
中午那点休息时间顾无忧也没闲着，往往就在吕暄的院子里打坐，因为他的住处周围不够安静。他看得很清楚，吕暄中午很少会修炼。
当初看不惯赢樱混吃等死成天劝，何尝不是因为觉得吕暄被她带坏了。
结果呢？
吕暄稀里糊涂筑基、聚元，如今又快突破了。
先天灵体就像地球上的学霸，顾无忧固然算不上学渣，成绩都是辛辛苦苦得来的，和学霸比能活活气死。
放平心态，才是王道呐。
玉清：“你很理智，这就对了。为师的意思是，吕暄正在突破的关键时刻，总下山毕竟会影响修炼。”
顾无忧：“这话师尊自己信么？”
“信呀，为何不信？先天灵体过于牵扯俗事，一样也可能泯然众人。因此你去和吕暄说说，最近还是乖乖待在山上，等突破后再下山岂不是更好。”
顾无忧爽快答应：“行，我严肃批评她。”
小样儿，翅膀硬了是吧，下山居然不喊道爷一起。
……
顾无忧和尘禺找到吕暄时，吕暄和朝月两人正坐在厨房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朝月手持毛笔，略显笨拙的写着什么，吕暄则一副无聊放空的样子。
朝月放下毛笔，期待的看着吕暄。
吕暄拿过桌上的纸瞧了瞧：“这是啥？”
朝月：“师姐的名儿呀，吕暄。”
“日怎么到上头了？”
“啊？”
“宝盖头被你给吃了吗？”
“呃……”
恰好走到两人身边的顾无忧伸手接过纸，看了看，开口念道：“吕旦旦。”
吕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