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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谁在吟唱,止战之殇

“嗯。”帘内的影子颔首,女官目光暧昧的退了下去。挥手让一旁演奏的几位少年下去。她们主子向来不近男色,宫中这些少年们,只不过是拗不过那些长老们,硬塞过来罢了。放在这宫中,只不过就是件摆设。只是今日看来,这女帝对这个叫桃花的男子倒是别有用心,看来女帝是动心了。

临走前,女官别有深意的看了桃花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怜悯,桃花反讥之一笑。

女官屏息敛眉,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将门前的侍卫赶走,低声吩咐下去,准备浓汤沐浴。侍女们会意的下去了。只剩下女官独自守在大殿外,女帝现在年方双十,依旧是处子之身,未与男妃行过合寝之礼,今日破天荒的将这桃花小倌留在大殿内,看来这平日里无欲无忧的女帝,也终是寂寞难耐了。不过西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让女帝落红者,行房之后,必须由宫房之人秘密处死,因为女帝是万金之躯,凡是在女帝身上留下伤口的人,都必须得死。看来今日这位俊秀儒雅的小倌,要见阎王爷了……

大殿内。

白纱氤氲,桃夭坐在帷幔之间,不惊不恸。桃花亦是站在殿外,遗世独立。

“桃花,桃花,这么寂寞的名字,怎么有那么多人还是喜欢?本皇在这世上,最讨厌的便是这桃花了……”空若幽谷的声音从纱幔间传了出来,只见纤纤玉手挑开了帘子,明眸善睐,闪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如同一条毒蛇吞吐着信子,随时将猎物卷入喉中。

当桃夭看清大殿中央男子的面孔时,眉清目秀,直直的盯着她的脸出神,他的五官除了精致了些,并无几分出众,甚至比不上她那些名义上的男宠们的十分之一。桃夭不禁原本提起的借心又愀然放了下去。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根本就不是桃花,而且桃花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是吗?桃花为什么寂寞了?怎么就着女帝不喜欢了……”桃花唇角勾起笑容,轻声问道,一勾一笑间,魅惑众生。看到桃夭的突然释然的眼神,他的笑容就更大了。多亏了娄艳雪送的这张人皮面具,看来这个女人还是没把他给忘记,单凭一个名字,都让她如此牵肠挂肚。

“我曾经听先帝的宠妃说过,这桃花之所以寂寞,是因为它为情动之人生长,为伤情之人绽放。”桃夭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而且,他还是我那早夭的弟弟的名字——桃花。”

“哼。”桃花一声轻笑,笑容里有着淡淡的哀伤,桃夭,你这话是说给谁听呢?只可惜桃夭当时背过身子,并未看到桃花脸上的不屑的笑容。

“听说你很会唱歌是吗?给本皇唱一首如何?”桃夭流云广袖一挥,转身问道。看到桃花不做应答,一步一步逼近,盯着桃花的眼睛,危险的光满从她精光肆意的眸中倾泻问出,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啊!”

桃花强忍着心中的厌恶,静静的说道,“有些歌不忍听,因歌词暗合前情。有些话不想说,因片语勾起旧事。有些路不愿走,因难免重遇过往……若是女帝真心想听,那只不过是在我的心上割开一条口子,你亲眼看着它淌血的过程。”

“我要听。”桃夭坚定的说道。“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做任何事情,就冲你刚刚那就话,一会儿本皇会下令给你一个全尸的。”

“是吗?既然如此,女帝不如站近点听我的绝唱如何?”桃花微勾着唇角,轻声说道。桃夭依言朝桃花的身边站了站,虽看似随意,却是全神戒备。这个女人即使有着绝世武功,却依旧提防着她身边的人。

桃花无谓的笑笑,眼望着阑珊的灯火,启唇清唱:

“告诉我吧,为什么那些你说的温柔的话,到最后竟会变成了惩罚,让我真心没有了家?

你说话啊,难道敢看我的眼睛吗?干脆继续骗我吧,说你还在关心着着我啊!

等到伤了心,忘了情,拼了命,也不能挽回那碎裂的曾经。

我的心,绝了情,我的命,早已不再是你的唯一约定。

那些冬天相互拥抱的温柔,那些深夜炙热燃烧的爱火,都没有结果,原来人生还要承受这种深刻的痛。

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说你仍迷恋着我的小酒窝,你的话像锁,锁紧了我,如远山黛色的眉头……”

唱到一半,桃夭的眼神开始越来越迷离,似乎心脏也开始变得极为缓慢,不受她的控制……

桃花静静的吟唱,直到桃夭彻底的昏迷……一把锋利的利刃,不带一丝犹豫,笔直的插进了桃夭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沾染了她的衣裙,精致的妆容一点一点的在新鲜的血液里融化。桃花轻声笑着,松开了手,那把匕首依旧留在了桃夭的心口上,泛着冷光,格外讽刺。

桃花垂首不屑的看着桃夭的尸首,心思飘远……

……

“桃花,快来看看,我新研制出来的,神鬼难防迷魂药之‘胭脂碎’!”卓尔跳着拉起桃花手,就往她的屋子里拉。

“那是什么啊?”桃花看着卓尔手舞足蹈的将一抹嫣红的胭脂抹于唇上,扭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卓尔。

“这是曼陀罗的花粉和我的奇香粉调合而成的秘药,这种秘药抹于唇上,便可奏效……”卓尔勾唇一笑,那个叫风情万种啊。

桃花好奇的拿着卓尔手里的胭脂打量,并没有觉得它有什么新奇之处。但是没多久,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赶忙撑着桌子,看着躲在一旁偷笑不已的卓尔。有气无力的抚着胸口,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怎么可能?”

“胭脂碎,香留醉,几分男色,几分诺。”卓尔提起桃花软趴趴的身子,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解药。“这个呢,原理很简单,用在咱们青楼的姑娘们身上是一用一个准,你想想,那些嫖客们个个不就是想占姑娘们便宜吗?姑娘们加以推脱,说,奴家给你唱歌曲吧,唱曲的时候,别人会特别注意你的嘴唇,这胭脂碎的香气本就淡,而且轻如微尘,声音传遍的震动胭脂碎的粉末,就会被那些嫖客们吸进肚子里,不多时,嫖客们自然就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

翌日,逼宫。

这一场宫变发生得快速又安静,因为北辰陌原本就没想过抵抗。

披星戴月,原本驻扎在百里外的联军夜袭晋京皇城,一夜之间,原本喧闹的皇宫在一夕之间沉寂下来。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听到,却已经成为了一座不折不扣的死城。

戴着青铜面具的冷面将军踏着血流成河的青石板路,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青銮殿的台阶,青铜面具下虽然他只露出了唇角,但却依旧能让周围颤栗的宫人感受到他极力压抑着的怒气。他的步履沉重,脚下的皮质鞋底被鲜血浸透,身上带着肃杀的气息。

咯吱一声,剑尖挑开了青銮殿紧闭的大门。一缕亮得晃眼的阳光从门缝之中透了进来,照在了依旧沉在幻境之中的北辰陌的脸上。

彼时,幻境打破,碧衣女子留给北辰陌的思无邪香已经点完。这三天光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北辰陌眯着眼睛抬起头不适看着突来的明亮的微光,他此刻骨瘦如柴,满脸胡茬,削薄的嘴唇紧抿着,身上的衣衫凌乱,胳膊上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纵横交错,衣袖上被沾染了斑斑血迹,红黑相交。他再也不见了往日的盛气逼人之势,有的只是无尽的沧桑和一夕终老的心。

北辰陌踉跄的站起身子,还未抬眼,一把青铜剑便牢牢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来人青铜面具覆盖,威风凛凛,眼神中杀气毕现。他身后的将士看到传说中晋瑞国的铁腕皇帝,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血迹,而这些血迹便是皇宫里那些新鲜的尸体留下来的。茹毛饮血,对于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养尊处优的禁卫军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独独这青铜面主人的身上,却是一滴血都为沾染,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绛红色的衣袍被门外吹进来的风扬起。

戴面具的微微动了动身形,所有的士兵的都识趣的驻足门外,远远看着这场王与王的对决。他们的身后,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

砰地一声,门被青铜面具的主人的掌风猛击的闭合。空旷的大殿顿时与世隔绝,只留下大殿中的两人四目相触,一个坚如磐石,一个沉静如潭。

“南宫绝,你终于来了,朕等你好久了……”北辰陌站定身子,微笑着看着来人,似乎恼他打扰了他与卓尔的相会,也似乎感谢他终于将他从无尽的梦靥中拉了回来,有些恋恋不舍,却似解脱。那神秘的碧衣女子所给他的每一炷香,都是关于卓尔的一缕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