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官邸内日
户外传进隐隐的游行示威的歌声和口号声。
宋美龄坐在沙发上用心翻阅着报纸。
蒋介石大步走进，感慨地说：“咳！重庆又变成了第二个武汉，老百姓就像打了吗啡似的上街狂欢百团大战的胜利。”
宋美龄：“这还不是你一个嘉奖电报引起的！”她拿起报纸，“你看吧！今天的《大公报》、《今蜀报》等报纸不仅把你的嘉奖电报登在头条，而且还把何总长允发子弹，坚决抗日的讲话上了一版。另外，各家报纸全都发了社论，大加称赞八路军的战绩。”
蒋介石：“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嘛！通过这轰轰烈烈的庆祝百团大战取得胜利的活动，让欧美诸国——尤其是日本知道我蒋某人的态度。”
这时，戴笠走进：“报告校长！陆军大学已经决定请商学院院长马寅初去讲演。”
蒋介石一怔：“这是谁的主意？”
戴笠：“听说是他们校长！”
蒋介石：“不懂政治！”
戴笠：“那我就通知他们：取消这场演讲。”
宋美龄：“已经定下来的事再取消好吗？再说，传扬出去，对委员长的声望也不好吧？”
蒋介石：“夫人所言极是！出于大局考虑，就批准马寅初去陆大演讲。”
戴笠：“是！”
蒋介石：“军令部已向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发出扫荡长江南北新四军的命令了吗？”
戴笠：“报告校长！日前已发。”
蒋介石：“好！”
陆军大学礼堂内日
马寅初站在麦克风前大声讲道：“现在，我们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严重关头！因此，全国上下应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同心同德，共赴国难！”
台下学员热烈鼓掌。
马寅初：“但是，现在是‘下等人’出力，‘中等人’出钱，那些‘上等人’呢，他们既不出钱，又不出力，还要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牟取暴利，大发国难财！更有甚者，还有一种‘上上等人’，他们依靠权势，利用国家机密，从事外汇投机。他们一夜之间获取巨利，然后再存到外国银行，大发超级的国难财！这些所谓的‘上上等人’，就是国家主管财政、经济的高官孔祥熙和宋子文！”
台下的学员愤怒不已。
马寅初：“同学们！你们都看到了，重庆街头到处都是乞丐，全国各地都有饿死的百姓，就说浴血奋战在抗日疆场上的将士吧，他们也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呢？首先，要把孔祥熙、宋子文这批高官撤职、查办，接着，再把他们的不义之财拿出来充作抗战的经费！你们同意吧？”
“同意！”
接着，礼堂中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
马寅初激动地向台下频频挥手、致意。
重庆郊外村舍门前外日
胡杏芬躺在一张竹椅上，身上盖着一件素花的棉被，两手捧着一本《新音乐》，小声地哼唱《黄水谣》。
周恩来、邓颖超沿着郊外的小路快步走来，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小猫！”
胡杏芬闻声抬头一看，下意识地想要站起，禁不住地又咳嗽起来。
邓颖超快走两步，边说：“不要动！”边轻轻地抚摸胡杏芬的胸前。
周恩来站在旁边微微地摇了摇头。
胡杏芬：“你们怎么知道我搬到这里来了？”
邓颖超：“是罗莹告诉我们的。”
周恩来：“今天，我刚好去南开中学去看望我的老校长张伯苓先生，顺路来看看你。”
胡杏芬：“谢谢你们！”
邓颖超：“谢什么！小猫，你知道吗？我和恩来到这里看你，还有一项任务呢？”
胡杏芬看着周恩来微笑的样子：“快告诉我吧！”
周恩来：“再过几天，重庆就要上演《黄河大合唱》了，我想请你去听中国真正的船夫曲。”
胡杏芬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去不了啦！”
邓颖超：“没关系！恩来说了，到时他派车来接你。”
胡杏芬含着泪：“可我的身体……不行了。”
周恩来：“不要紧，我派人给你送《黄河大合唱》的曲谱来，你自己对着谱子唱。”
胡杏芬拿起身边的《新音乐》：“罗莹给我送来了，我已经会唱《黄水谣》了，真好听！”
周恩来：“你还需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送来的。”
胡杏芬：“我什么都不需要了，就想求你二位一件事，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邓颖超：“说吧！”
周恩来：“说什么都行！”
胡杏芬：“真的？”
周恩来、邓颖超深情地点了点头。
胡杏芬：“我想加入中国共产党。”
周恩来一怔：“什么？你想加入中国共产党？”
胡杏芬：“对！行吗？”
周恩来：“你知道什么是中国共产党吗？”
胡杏芬：“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原来的男友是中国共产党，你们二位是中国共产党，我就想跟着你们加入中国共产党。”
周恩来有些激动地：“小猫，我和小超欢迎你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可是，入党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等我回去商量以后再说，好吗？”
胡杏芬：“好！不过，你们可要快啊，我就是死了，也想成为像你们这样的人啊！”她禁不住地抽泣了。
周恩来：“放心，一定会很快的。”
胡杏芬哽咽着点了点头。
蒋介石官邸内夜
蒋介石驻步作战地图前移动不同的作战标记。
宋美龄从内室走出，有些焦急地说：“达令！在香港的日方代表再三催促：希望能在九月十八这个有意义的日子前夕，能听到你亲赴长沙参加三方会谈的确信。”
蒋介石转过身来，严肃地：“代我回电：现在已经没有举行这种会谈的必要了！”
宋美龄：“为什么？”
蒋介石：“因为国际形势发生了变化！”
宋美龄一惊：“可这种国际形势的变化对我国不利啊！”
蒋介石：“夫人，有什么不利的啊？”
宋美龄：“据外电报道：德、意、日三国外长齐聚德国的柏林，准备签署军事同盟条约。”
蒋介石：“我希望德、意、日三国今天就签署军事同盟条约。这样一来，比狐狸还狡猾的丘吉尔为了英国在亚洲的利益，他会乖乖地重开滇缅公路；老奸巨猾的罗斯福也绝不会容忍日本占领东南亚。”
宋美龄信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我们如何回复日方的代表呢？”
蒋介石：“第一，近卫首相的信中没有取消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内容；第二，板垣征四郎还坚持承认所谓满洲国和蒋、汪合作……总之，我们是不能接受的！”
戴笠走进：“报告校长！为庆祝所谓百团大战的胜利，重庆玩音乐的人们将举行《黄河大合唱》的演出。”
蒋介石：“有意思，马寅初跑到陆大变相地骂我们发国难财，他们又利用演出《黄河大合唱》歌颂八路军……”
戴笠：“我们能下令停止他们的演出吗？”
蒋介石：“不行！”他沉吟片时，“有什么特定的背景吗？”
戴笠：“没有听说！”
蒋介石：“那你还用问我吗？”
戴笠：“是！”
军统局大院外日
十多个肩扛校级军阶的特务站成一排。
身着戎装、肩扛中将军阶的戴笠大步走来。
一声“立正！”十多个校级军阶的特务肃然立正。
戴笠走到队前：“稍息！”
十多个校级军阶的特务遵令稍息。
戴笠：“今天晚上，你们执行的是一个特殊的任务，那就是混进演出《黄河大合唱》的剧场，目的是让他们不能演出。”
“可以砸场子吗？”
戴笠：“可以！但是，绝不允许打着我们军统局的旗号去砸场子。”
“是！”
戴笠：“你们可以让重庆的袍哥打头阵，给人造成是袍哥抢场子、捧角引起的私斗。”
“是！”
戴笠：“如果现场发现异样情况，要随时向我报告，不能引起政治事件！”
红岩村小路外日
叶剑英站在路口，语重心长地叮嘱：“小鹏，今天晚上演出《黄河大合唱》是一场政治斗争，你和警卫员小刘一定要保证周副主席和邓大姐的安全。”
童小鹏拍了拍挎在腰间的手枪，坚定地说：“请首长放心，绝不成问题！”
曾家岩内夜
周恩来坐在桌前打电话：“淮南先生，你收到听《黄河大合唱》的请柬了吗？……那我就放心了，等一会儿我们剧场见。”他挂上电话，起身一看：
邓颖超身着入时的旗袍从内室走出，笑着说：“我这身打扮还可以吧？”
周恩来：“很好！”
邓颖超：“你呢？”
周恩来：“我想好了，穿国民党发给我的政治部副部长的戎装！”
邓颖超：“好！我这就给你拿来。”她转身走进内室，取出那套很少穿过的国民党将军服，帮着穿在周恩来的身上。
童小鹏边说边走进：“周副主席！车准备好了！”他抬头一看，惊得一怔，又忙说道，“周副主席！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周恩来：“少废话！是不是这金光四射的中将军阶刺了你的眼睛？”
童小鹏：“不！不……还蛮精神的嘛！”
邓颖超走上前去，主动地挎着周恩来的胳膊，问道：“小鹏！又有何评论？”
童小鹏：“如果我是从身后看，一定会认为这是最帅的国民党将军挎着太太去出席宴会！”
周恩来：“这就对了！”
童小鹏又是一惊：“什么，你还说这就对了？”
邓颖超：“对！”她挎着周恩来大步走出卧室。
童小鹏难以理解地摇摇头，遂快步走出卧室。
银行工会礼堂大门口外夜
礼堂门口张灯结彩，可见各种宣传《黄河大合唱》演出的广告。
礼堂门口两边站着穿戴各异的特务，多数扮成重庆袍哥的模样。
重庆各界人士持票走进礼堂。
一些所谓袍哥拿着票大摇大摆地走进礼堂。
一辆轿车戛然停在门口，身着西装的王昆仑走下轿车，手持请柬走进礼堂。
礼堂门口两边的特务惊奇地看着，小声地议论着。
一辆轿车又停在礼堂门口，身着西装的张冲走下轿车，手持请柬走进礼堂。
礼堂两边的特务紧张起来，遂交头接耳。
稍许，一辆轿车驰来，停在礼堂门口，郭沫若、阳翰笙、田汉、洪深走下轿车，又说又笑地走进礼堂。
礼堂两边的特务再次议论不息。
恰在这时，一辆挂有军牌的轿车驰来，停在礼堂门口，警卫员小刘跳下轿车，打开后车门，伸出右手，罩在轿车门口的上方。
身着国民党戎装、肩扛中将军阶的周恩来走下轿车，伸手挎着身着旗袍的邓颖超，一边与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打招呼，一边很有风度地走进礼堂。
童小鹏与警卫员小刘紧随其后走进礼堂。
礼堂门口两边的特务紧张万分，其中一个快步跑走。
戴笠办公室内夜
戴笠异常紧张地拿起电话：“喂！我是戴笠，有万分紧急的情况找校长！”
远方现出蒋介石接电话的画面：“不要这样危言耸听，天塌不下来，慢慢地讲！”
戴笠：“校长！国民党的党政要人王昆仑、张冲等人前来听《黄河大合唱》。”
蒋介石：“还有谁啊？”
戴笠：“郭沫若、阳翰笙、田汉等文化名流！”
蒋介石：“我想还有吧？”
戴笠：“有！周恩来突然穿着国军戎装，肩扛中将军阶携夫人邓颖超参政员前来听《黄河大合唱》！”
蒋介石严厉地命令：“听着！立即通知你的部属，不准给我惹是生非！”他啪的一声挂上电话，远方的画面消失。
戴笠拿着传出忙音的话筒，自语地：“谈何容易啊！弟兄们都到位下场了……”
银行工会礼堂大门口外夜
方才那个跑去的特务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
其他特务就像火烧屁股似的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上峰是怎么说的？……”
喘着粗气的特务说道：“上峰说，谁、谁惹出麻烦……就、就要谁的脑壳！”
“啊！……”全都吓得六神无主。
特务：“你们还等、什么？趁着还没开演，冲进场子去，把、把弟兄们叫出来！”
“是！”接着，这几个特务不顾检票员的拦阻，相继冲进礼堂的大门。
剧场内夜
剧场内坐满了听众，自由地交谈着。
特务们沿着人行廊道分散开来，紧张地用黑话叫着：“弟兄们！这口饭太烫，不能吃了，快走吧！”
一些混进剧场的特务相继起身，不停地说着“让开！让开……”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座位，又匆忙沿着人行走廊快步走去。
这时，剧场中响起了演出的铃声。
特务们借此大声叫着：“快走！快走……”
化装成各种袍哥身份的特务们，一个个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沿着人行廊道逃走了。
随着铃声戛然而止，大幕徐徐打开，只见：
舞台前半场是一个比较完整的交响乐队，每位乐手操着不同的乐器在等待着。
乐队的后面是一个近百人的男女合唱队，他们穿着入时的演出服装，显得是那样的迷人。
报幕员罗莹从侧幕走出，站在台口，仪态大方地说：“为庆祝百团大战的胜利，重庆文化艺术界联合演出《黄河大合唱》，现在演出开始！”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周恩来、邓颖超、张冲、王昆仑、郭沫若、阳翰笙、田汉等鼓掌欢迎的特写。
罗莹：“《黄河大合唱》，作曲冼星海；作词光未然；指挥兼男中音独唱赵沨；大提琴助奏李元庆；朗诵当代著名的诗人、《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光未然——！”
台下再次爆发出长时间掌声。
罗莹转身走进侧幕。
接着，光未然从侧幕走出，站在台口右侧。
赵沨身着燕尾服，手持指挥棒从侧幕走出，站在台口向观众敬礼致意，遂转身站在指挥台上，双手举起指挥棒，巡视了一遍乐队、合唱队，双手轻轻一点，乐队奏响了《黄河大合唱》的《前奏曲》……
光未然酝酿了一下情绪，动情地朗诵：“朋友！你到过黄河吗？你渡过黄河吗？你还记得河上的船夫，拼着性命和惊涛骇浪搏战的情景吗？如果你已经忘掉的话，那末你听吧！”
赵沨双手向前一挥，合唱队放声唱起《黄河船夫曲》：
咳哟！……
划哟冲上前！……
乌云哪，遮满天！
波涛哪，高如天！
冷风哪，扑上脸！
浪花哪，打进船！
随着乐队奋力演奏与合唱队纵情歌唱，舞台渐渐化作一泻千里的黄河，乐手和演员化作一条劈波斩浪的小船，而那些船夫拼力战风斗雨，呼喊着号子齐力划船……
咳哟！……
划哟冲上前！
伙伴哪，睁开眼！
舵手哪，把住腕！
当心哪，别偷懒！
拼命哪，莫胆寒！
不怕那千丈浪涛高如山！
行船好比上火线！
团结一心冲上前！
咳哟！……哈哈……
周恩来专心倾听《黄河船夫曲》，渐渐叠化：
周恩来站在黄河岸边，与毛泽东临危不惧地指挥东征；
周恩来坐在小船上，冒着枪林弹雨东渡黄河……
东征的画面渐渐化作民用小船，船夫们战胜了惊涛骇浪，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尽情抒发……
我们看见了河岸，
我们登上了河岸，
心哪安一安，
回头来，
再和那黄河怒涛决一死战！
随着《黄河船夫曲》的结束，画面渐渐隐回舞台。
赵沨沉静片时，他突然举起指挥棒向着乐队用力一点：
突然，小号吹响了，军鼓擂动了，乐队奏出紧张的前奏。
光未然走到台前，大声朗诵：“但是！中华民族的儿女啊，谁愿意像猪羊一般任人宰割，我们要抱定必胜的决心，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赵沨双手向前一挥，合唱队唱起了《保卫黄河》：
风在吼，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冈万丈高，
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万山丛中，
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
游击健儿逞英豪！
端起了土枪洋枪，
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保卫黄河，
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第一遍：是赵沨指挥乐队演奏、合唱队演唱的各种特写；
第二遍：在周恩来听乐的远方叠化出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英勇杀敌的战斗场面；
第三遍：是欢腾、紧张，富有活力的舞台和听众不同互动的特写……
最后，赵沨高高举起双手，停在空中，猛地向下一挥，终止了台上和台下的歌声。
演出礼堂中出现了暂时的寂静。
突然，全场爆发了长时间的雷鸣般的掌声。
周恩来第一个站起用力鼓掌。接着，他挽起鼓掌的邓颖超边离席走向舞台，边伸手示意：张冲、王昆仑、郭沫若、阳翰笙、田汉等走上舞台。
舞台上的乐队、合唱队站起鼓掌。
赵沨、光未然、罗莹等从侧幕走到舞台中间，一边鼓掌一边欢迎走上舞台的周恩来等人。
周恩来站在舞台前面，兴奋地大声说：“我真诚地感谢你们这成功的演出！下边，请当代文坛盟主——我们敬重的郭沫若先生即席发表讲话！”
台上的演员笑着用力鼓掌。
郭沫若洋溢着难以压抑的诗人的激情，大声说：“乐声，是人们的心声；你们演唱的《黄河大合唱》，是我们受难的中华民族的心声；因此，《黄河大合唱》是中华民族的灵魂之歌。我从你们演唱的这首中华民族的灵魂之歌感到了：中华民族是不可屈服的伟大民族，中国的抗战一定胜利——！”
全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郭沫若：“下边，请周恩来先生讲话——！”
全场长时间热烈鼓掌。
周恩来：“方才，当代文坛盟主郭沫若先生讲得非常好！由此，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文学艺术家只有融进时代的大潮之中，他们所创作的作品才能体现民族的精神！我祝福你们像作曲家冼星海一样，创作出被郭先生称之为的中华民族的灵魂之歌！”
台上台下再次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剧场后台内夜
周恩来紧紧抓住赵沨的手：“赵沨同志！用音乐为人民服务，是音乐家最神圣的义务，最光荣的责任。现在，山城某些人提倡用所谓狭隘的艺术来服务，我看是没有前途的。”
赵沨：“我记下了！”
周恩来：“当前，只有把音乐和抗日战争、和人民群众的斗争密切结合起来，这样的音乐才能发挥它巨大的、其他艺术不能替代的作用。”
赵沨：“我一定按照您说的走下去！”
周恩来：“你回去方便吗？你不是住在南岸吗？”
赵沨一怔：“您……”
周恩来：“我清楚你的情况，如果需要，我可以用车把你送回住处。”
赵沨：“不！不……”
郭沫若：“赵沨，那你就坐我的车回家吧！”
赵沨：“谢谢！谢谢……”
黄山别墅草坪外夜
一张圆桌摆在草坪的中央，桌子上面点着几支蜡烛。
蒋介石、宋美龄、张冲、张治中依次坐在圆桌四周的藤椅上，进行着所谓家庭式的交谈。
蒋介石：“白天，我与何总长、白副总长谈了事关全局的军事问题。晚上，请你们二位来，是想谈一谈有关文化方面的事情。”
宋美龄：“用委员长的话说：过去十几年，太重视枪杆子的作用了！”
蒋介石：“是啊！当初，周恩来提出要办《新华日报》，我就轻易地同意了。没想到一张《新华日报》的作用，比给八路军、新四军再增加几个师的编制还大！”
宋美龄：“尤其这次举行《黄河大合唱》音乐会，整个山城都在传唱有关的唱段。”
张冲：“移风易俗，莫过于乐，连我走路都要哼它几声！”
张治中：“连重庆的各家报纸也发评论文章，赞扬《黄河大合唱》在艺术上取得的成就。”
蒋介石：“张冲，听说你到场听了《黄河大合唱》，有何评论啊？”
张冲：“我个人认为，这是一部划时代的大合唱！”
宋美龄：“有这么伟大、了不起吗？”
张冲：“有的！夫人可能知道苏联有一位大作曲家叫柴可夫斯基吧？”
宋美龄：“知道！我最喜欢他的第六《悲怆交响曲》，还有他的芭蕾舞《天鹅湖》的音乐。”
张冲：“可是，我最喜欢他的《一八一二交响序曲》。这部作品是写俄罗斯人民抗击拿破仑入侵的，是一部了不起的爱国主义的音乐作品。可是，我听了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之后，比听柴可夫斯基的《一八一二交响序曲》还激动！”
张治中：“这恐怕和淮南先生是个真正的爱国者有关系！”
张冲：“更重要的是，首先是作曲家冼星海的身上流淌的是中华民族的血液！”
蒋介石淡然地：“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
张冲和张治中收口不语。
蒋介石：“你们说说看，我拿了那么多的钱搞文化，办音乐学院，怎么就教不出一个像冼星海这样的作曲家呢？”
张冲：“这就像是委员长花了那样多的钱训练军队，不一定能培养出当代的孙子、诸葛亮一样，原因是多方面的！”
宋美龄：“我最担心的是，随着陪都山城到处都在唱‘风在吼，马在叫’，人心就被唱到共产党那边去了！”
蒋介石：“我更担心郭沫若手下的那批文将们，又借机做起《黄河大合唱》的文章来。所以嘛，你这个政治部部长要关注文化人的动向，让他们按照我的指示去办。”
曾家岩内日
周恩来：“中共中央日前发出《关于发展文化运动的指示》，明确指出：发展抗日的文化运动，不但是当前抗战的武器，而且是在思想上、干部上准备未来变化与推动未来变化的武器。”
博古：“还要求我们在国民党统治区，应对发展文化运动问题特别提起注意，应把文化运动的推动、发展及其策略与方式等问题经常排在自己的日程上。”
董必武：“我建议由恩来和凯丰负责文委的工作。”
“同意！”
周恩来：“为此，我准备与小超去北碚一趟，看看住在那里的文学家和教育家。”
叶剑英：“还要发现像冼星海这样的大艺术家，寻机输送到延安，为抗战多写出几部伟大的作品来！”
邓颖超：“恩来也有此想法。”
周恩来取出一份文件：“我已经收到了中共中央发出的《关于开展敌后大城市工作的通知》，为便于领导与推动整个敌后城市工作，中央成立了敌后工作委员会，由我来负总责。为此，南方局内部工作也应做适当的调整，等我从北碚回来以后，我们再开会讨论并做出决定。”
嘉陵江中外晨
在《嘉陵江上》的音乐中叠化出一组镜头：
朝阳一抹繁忙的嘉陵江：满载货物和旅客的机帆船、木船溯江而上或顺流而下。
一条较为考究的机帆船发出“突突……”的叫声，有些艰难地溯嘉陵江而上。
周恩来坐在船头感慨地说：“等抗战胜利了，人民真正当家做了主人，一定要把嘉陵江重新规划，建成一条比法国的塞纳河、莫斯科的莫斯科河还要漂亮的江河！”
罗莹：“我看啊，首先得把我们的祖国从苦海中救出，有了国家的尊严，人民才能办这些事。”
邓颖超：“方才，恩来不是说了吗？人民真正当家做了主人，还不就是这个意思？”
罗莹：“对！对……”
周恩来：“罗莹，张文给你写信了吗？”
罗莹委屈地：“没有！”
邓颖超：“没关系！只要你们心连心，有没有来信是不重要的。”
育才学校荷花池边外日
诗人艾青站在荷花池边大声朗诵：“我们来了，举着火把，高呼着，用霹雳的巨响，惊醒沉睡的世界！……”
周恩来、邓颖超在罗莹的陪同下沿着学校的甬路走来。
周恩来走到近处，合着艾青的朗诵禁不住地吟咏：“这是矿石的声音，这是钢铁的声音，这声音像飓风，它要煽起使黑暗发抖的叛乱！……”
艾青被周恩来的吟咏惊醒，望着周恩来走来。
最后，周恩来走到近前大呼一声：“啊！艾青先生，你给我一个火把！……”
艾青惊诧地：“周公！您也能背我写的长诗《火把》？”
周恩来用力握住艾青的手说道：“能！”
艾青：“这太出乎我所料了！”
周恩来：“不！当年，我也是一个爱好诗歌的青年。”
邓颖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不仅写过旧体诗，而且还写过不少新体诗。”
艾青认真地：“邓大姐，你能给我背一首当年周公献给你的爱情诗吗？”
周恩来和邓颖超大声笑了，且笑得是那样的开怀。
罗莹：“你们别笑嘛！邓大姐，快些背啊！”
周恩来：“说老实话，由于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诗人，所以啊，当年没有给你们的邓大姐写情诗。”
艾青：“太遗憾了！如果中共的领袖人物写过爱情诗篇，那就是对敌人骂共产党没有人性，共产共妻最好的回击。”
周恩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的毛主席是真正的诗人，他不仅能写大江东去的豪放派诗词，也能作小桥流水的婉约派的情诗。”
艾青：“我早就听南社的盟主柳亚子说过：毛诗自成一体，堪称当代诗坛一绝。”
周恩来：“怎么样，想结识这位诗人吗？”
艾青：“想！”
周恩来：“一俟条件成熟了，我就帮你这个忙。”
艾青：“谢谢！”
周恩来：“陶行知先生在学校吗？”
艾青：“不巧，他外出访友了。”
周恩来：“那就只好临时改变行程了！请你通知一下胡风，让他转告住在北碚的有关的文学艺术家，我们一起先游缙云寺，晚上宿北温泉。”
缙云山山麓外日
雄奇的缙云山雾霭蒙蒙，如纱缠绕。
弯弯曲曲的山路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中。
周恩来、邓颖超在胡风的陪同下边登山边交谈。
胡风：“周副主席！我真的很感谢您帮助我渡过难关。”
周恩来：“这样说，好像我们就不是同志了！”
胡风：“可我……”
邓颖超：“帮助你解决困难是应该的！你知道吗？恩来还亲自提名你当即将成立的文委委员。”
胡风：“我知道，这不仅方便我做工作，而且还等于为我从国民党政治部拿到一份合法的薪水。”他取出一份材料，“周副主席，这是有关日本的情况。”
周恩来接过这份材料收好，遂又问道：“胡风同志，你想去延安吗？”
胡风：“想啊！就是不知道去延安能做些什么。”
周恩来：“我这次来重庆之前，周扬同志对我说：他很希望你到延安鲁艺任文学系主任。”
胡风一怔：“这是真的吗？”
周恩来：“是真的！”
胡风：“周扬会欢迎我？”
周恩来：“是的！”他看了看有些狐疑的胡风，“当然，你可以考虑一下再答复。”
胡风：“行！”他抬起头向山顶一看，高兴地说：“你们看，那就是有名的缙云寺。”
周恩来抬头望着缙云寺：“好啊！很快就能见到住在北碚的各路神仙了！”
缙云寺外日
佛乐悠扬，诵经声不息，回荡在缙云寺的上空。
周恩来、邓颖超与胡风、老舍、艾青等十多位文学艺术家凭吊缙云寺，不时地与缙云寺的僧人、香客打着招呼。
周恩来一行走到缙云寺前，他们一面眺望如带的嘉陵江一面怀古追忆，随意交谈。
周恩来：“老舍先生！郭厅长曾和我说过：元朝宪宗蒙哥曾亲率十万西路主力大军进攻缙云山附近的钓鱼城，猛攻四个月，大小数十战，仍不能攻进城池。最后，这位蒙哥被守城的炮火击中，下令后退，死于缙云山附近的温泉寺。我想，这位蒙哥是一定到过缙云寺的。你说呢？”
老舍：“我赞同周公的见解。”他望着这壮观的缙云寺，补充道，“说不定啊，这位蒙哥的属下还到缙云寺许过愿呢！”
邓颖超：“这件往事说明了此地的人民富有反抗侵略、保卫家乡的战斗精神！”
胡风：“邓大姐说得完全正确！自古就有巴有将、蜀有相的说法。在明朝末年，这里还出了一名壮怀激烈的擎天女豪秦良玉。”
周恩来：“是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当年皇太极率军攻破长城，直逼京城，一直打到德胜门外。秦良玉率兵北上勤王，击退清兵。”
艾青：“崇祯皇帝为之动容，破例平台召见，赐诗嘉奖。”
邓颖超：“大诗人，能背一首崇祯赐予秦良玉的诗吗？”
艾青：“可以！”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朗朗背诵：“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古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大家禁不住地鼓掌。
周恩来：“你们一定知道我们故乡的鉴湖女侠秋瑾吧？”
“知道！”
周恩来：“她也对秦良玉倍加称赞。我记得她写过这样一首歌颂秦良玉的诗：肉食朝臣尽素餐，精忠报国赖红颜。壮哉奇女谈军事，无愧当年花木兰。”
邓颖超：“老舍先生，你是地道的北京人，当年秦良玉北上勤王有这样大的影响吗？”
老舍：“应当说是有！据史记载：她当年扎营西虎坊桥，这里至今叫‘四川营’；北京的棉花胡同，就是因为她在此督教新兵纺纱织布，以充军需而得名。”
胡风：“看来，当年的巴蜀大地是真的出了不少抗击外族入侵的忠臣良将！”
周恩来：“我相信，在伟大的抗日战争中，只要坚持团结、进步，反对分裂、倒退，重庆人民——乃至全国人民还会涌现出很多秦良玉的！”
邓颖超：“我更相信：大文学家老舍先生，大诗人艾青，还有文艺理论家胡风，你们会用自己手中的笔� �会为当代的秦良玉树碑立传的！”
“周公——！”
周恩来等停止交谈，循声向山下看去：
罗莹搀扶着陶行知沿着山道快步走上山来。
周恩来忙喊道：“不要急！小心山路陡险出事——！”
陶行知：“没关系！我已经联系好了，今晚宿北温泉，明天再到育才学校去！”
育才学校校园外日
几十名学生分列两排，站在育才学校大门口的两边。
贺绿汀站在中央，用心地指挥学生高唱苏联歌曲《祖国进行曲》：
我们祖国多么辽阔伟大，
她有无数田野和森林。
我们没有见过别的国家，
可以这样自由呼吸……
周恩来、邓颖超在陶行知、艾青、罗莹的陪同下走来。
周恩来在两排唱歌的学生中间用心寻找。
小鸣、小君和小牛一边歌唱一边含着泪水望着周恩来。
周恩来走过去，爱抚地摸着小鸣、小君和小牛的头，似在向他们说些什么。
陶行知陪着邓颖超大步走过学生排成的廊道，不停地向学生们挥手致意。
学生们昂首高歌，激动不已。
育才学校校园外日
育才学校的师生安静地围坐在荷花池旁边。
陶行知：“同学们！我们育才学校迎来了两位贵宾，他们就是你们的周恩来伯伯，邓颖超阿姨！”
师生们激动地鼓掌。
周恩来和邓颖超笑着鼓掌答谢。
陶行知：“下边，请你们的周恩来伯伯发表讲演！”
周恩来走到前边，深情地说：“育才学校的老师们！同学们！你们的校长陶行知先生是中国当代了不起的教育家，但是他又是如何形容自己的呢？他形容自己：个子不大不小，穿的白布长褂。黑框眼镜一副，芭蕉扇儿一把。调子有高有低，满口南京官话。”
在场的师生发出了会意的笑声。
周恩来：“你们都知道自己校长的教育思想，那就是‘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如果将这两句话合起来，那就是你们校长的名字：陶行知。”
在场的师生禁不住地鼓掌。
周恩来：“你们的校长还有一个了不起的思想：让所有贫穷的孩子、失去父母的孤儿有学上。这比起官家办的学校，还有某些以赚钱为目的的私人学校，你们的育才学校才是真正的人民学校！”
全场再次热烈鼓掌。
周恩来：“为了发扬你们校长的教育思想，你们这些孤儿学生要发奋读书，接过你们校长的教育接力棒，让全国的贫穷孩子和孤儿都有学上，都能成为抗战救国的骨干力量！”
全场禁不住地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小鸣和小君吃力地抬来一张课桌，放在周恩来的面前。
小牛拿着一支毛笔，激动地说：“周爸爸！你给我们学校写句话吧！”
周恩来接过毛笔，站在桌前沉吟片时，一挥而就：
一代胜似一代
全场再次长时间鼓掌。
周恩来掷笔抬头一看：
育才学校的学生业已排成长队，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小本等待着。
周恩来看见排在前面的小鸣和小君问道：“告诉我，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小鸣：“同学们都想请周爸爸题字。”
周恩来：“那我和你们的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看同学们的表演呢？”
小君忙说：“周爸爸题完了字，我们保证就给你和邓妈妈表演。”
周恩来：“好！”他接过小鸣手中的小本，取出一支钢笔写道：为祖国学好知识！周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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