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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黑白相融

暴怒之下,属于白起的黑甲再一次攀上我的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获得长平曲后,我的力气和脾气,基本上是成正比增长。拥有绝对的力量,给我带来的欣喜大于担忧。

“信不信我杀了你!”我拉扯万组长的手加大了力气。

在白起的力量面前,越王剑尚且不堪一击,杀他简直如同碾碎蝼蚁。

万组长却没有理会我的恼火,不见惧色,语气依旧平淡:“放开。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

“我凭什么信你。”我出言反驳。

“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他底气十足,反倒让我十分被动。

我……

前路茫然,迫使我冷静下来思考现状。

我不确定还有多少铸魂师从现世落入铸魂世界,更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至于这些人当中,是不是有杰出的十二名天选之人,对我来说,无从入手。

万组长布局绝不是一挥而就,如果按照我坠落的时间来算,他很有可能直接坠落在了魂墟台附近。在我于长平幻境中寻找魂器的时候,他在我未来的必经之路,布下杀机。

然后老杨失踪。

他顺理成章拿捏着我在意恩师的软肋,不断逼我激起义愤。

万组长一定知道些什么。

如果杀了他,这些真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探寻得到。

老杨等不起,这个悬悬欲坠的世界更等不起。

眼前我只剩一条路可选。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松开了抓着他的手,黑甲从我手臂上褪去。“你有什么办法?”

万组长露出个得逞的笑来,不慌不忙地整理他衬衫的衣领,缓缓道:“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见我没有作声,他自顾自说起来。

“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愣了愣,按照我的推算,铜建鼓座大概三个月就会崩塌。可我在这里的时间……一直奔忙在修明指导的救世之路上,我还真没有仔细计算过。这不怪我,铸魂世界里没有日夜,秩序崩塌之后,日月交替都来源于铸魂师自身铸造的小幻境。就像我在修明的工作室中看见的,只有永恒的曦光。

我在这里多久了?我问自己。长平幻境中一样没有时间,无从计算。这概念很奇妙,我能通过手表或者倒数,详细地数出每分每秒的时间,但是时间流动的界限,似乎彻底模糊了。

知道每一分每一秒,却不知道过了多久……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知道每一步是八十厘米,不知道一共走过了多少米。

如果我不知道时间的流逝速度,那么救世的倒计时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纸空文。

……这是什么原理。

万组长看见了我一脸茫然的神情,又继续说下去,抛出第二个问题:“铸魂世界由现世的每一缕执念铸成,凡是雕刻、歌唱、书写……甚至烹饪,都能铸就魂器。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有成千上万的铸魂师在。虽然灵根者难逢,最起码和现世中的活人也有一比几百的比例。你又见过几个呢?”

这问题有什么难的。我见过白巫、修明,还有他。

如果他算铸魂师的话。

“我见过这几个就足够了。”

“你不会以为,见不到其他人是因为他们选择了避世吧?”万组长推了推眼镜,不减笑意。

什么意思……

铸魂世界一直在崩坏,躲在自己的幻境中求平安,也完全是情理之中。

我尽量跳出他的思维逻辑,以便保持清醒。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敬爱的老师,真是老师吗?”

“你什么意思!”

不是老杨,还能是谁。那神态,那作风……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老杨。

“你看,年轻人就是这么好骗。”万组长故作亲昵地揽过我的肩,“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是选择将别人强加给你的东西照单全收。对不对?”

我甩开他的手。

“你休想离间我和老杨!”

“这里所有的规则和对错都是修明告诉你的,单纯如你,信他,无可厚非。”他作惋惜状。

“你少废话!告诉我,怎么救他!”

“无可救药最是少年。”

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随后不紧不慢地讲了下去。

通过万组长的悠闲叙述,我得知他所谓的办法——离经叛道。

万组长将手掌贴在照命石上,它爆发出一道炫目的光柱。他转向我炫耀:“看,即使是我,也能激活照命石。”

在我的震惊中,他全盘否认了《魂典》的记述。需要选出当世的十二位铸魂师,实际上只因为最开始掌握权力和秩序的,恰好是十二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那十二人不愿意再有其他人加入分走权力,所以选择了写下这本《魂典》?”我问。

“算是吧。不过创造秩序,也不是坏事。最起码这东西……”万组长指了指我手中的魂典,笑道:“保证了铸魂世界千年来的平安。”

他的话越发让我迷惑了。

“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在三个月内寻找继承人吗?”

我连四十年前的魂墟台都没见过,当然不知道,只能摇了摇头。

“因为一旦让其他人发现,离开这十二个铸魂师世界也能正常运转,对于他们和我们,都是灭顶之灾。”

万组长的腔调有点像我小时候听大人们说起讳莫如深的权术,我不感兴趣,只是讨厌其中浓浓一股欺骗的滋味儿。

“所以,整个铸魂世界的秩序都是最开始十二位铸魂师的骗局?”

“差不多。”万组长耸肩。

我惊呼:“难道魂器、魂墟台、照命石,这些都是假的?!”

“是真的。假话掺杂在真话当中,才容易被人相信。”万组长的情绪平和,不见起伏。

我语塞。

现世以金钱衡量的生活已经让我感到厌烦,没想到在这个灵魂的净土中也充斥着权术,这让我更加难捱,无所适从。我没想到,我要拯救的世界,它的核心,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

可是转念一想,那些历代先贤铸成的塑像……他们分明都是担得起这样重任的人。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闪闪发光。

修明一定不知道这件事……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告诉我其中的玄秘。

我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矛盾当中。照命石上的太极图照着我的脸,黑和白的界限在不断冲突中交融。

我抬头望向照命石,它平静地立在这里,冷眼看过了千万年来的人心更替。

——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我抚摸它的冰凉纹路,在心里发问。

“专注眼前事,无论对错。”

回应飘渺入耳,我惊得一跳,四下寻找声音的源头。万组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理会我。

难道是照命石说话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又拍了拍它,再无回音。

仔细想想后我也明白,这话是谁说的并不重要,现在不是我思考人生意义的时刻,老杨还在等着我拯救,还有离恨天境中的那些人……我没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

“我不关心这些。你只要告诉我,我们怎么做?”我岔开话题,继续追问。

“很简单。”万组长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他们制造秩序,我们打破秩序。”

这个答案不能说是完全颠覆,只能说是给了我一次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的契机。

“啊?!”

“怎么?”

“你不是一直向往礼乐有序的时代吗?”

结合他之前反反复复问我的话,我以为万组长是个迫不及待恢复那个有序且有德的年代的先锋。他那样文质彬彬的面目,在浮躁时代中保持着自我,活脱一个不入流的“卫道士”形象。

他却笑了,“我说的不是疑问句,是祈使句。”

“两次都是。”